侍者停着两人面前,手里捧着带着保温罩的银盘,长发披散,这时候一阵风吹散了那头黑发,显露出侍者的脸上,上面扣着一张惨白的面具,上面绘着日本公卿的脸,朱红色的嘴唇和黑色牙齿,唇角微微上扬带着诡异的微笑。
“王将?”路明非一惊,第一反应是,转身想拉着绘梨衣离开,回过头去看见绘梨衣的神情,那无可挑剔的脸上,一双平日有些朦胧的眼睛此刻亮了起来,变成灼目的金色。
她死死盯着那个侍者,被路明非抓住的手不停颤抖,眼神流露出不可控制的畏惧……
这时候银盘落地,黑色甜点留在侍者手中,那是一对黑色的木梆子,侍者轻轻敲响那对梆子,并且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这些声音落在路明非耳朵里,他仿佛听见了巨大的古钟再次转动,生锈的齿轮相互咬合,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眼前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黑色崩碎白色画面出现,那是一望无际雪白的土地,男孩在路上跋涉,身后追赶着海潮一样的白色骑兵团,铺天盖地的席卷了所有东西,男孩拼命的往前跑,很快就被追上。
画面一闪又变成了耀眼的白光,那是刺目的手术灯光,男孩躺在手术台上,周围都是黑影他们在窃窃细语,像是虚无的鬼魂。
血红色很快染满整个画面,男孩变成了一个白色的虫茧,男孩龟缩在其中,不断挣扎,双手不停抓着茧壳。
侍者已经走到呆滞的两人面前,他在低语:“对的,还是我的乖孩子。”
路明非愣愣看着茧壳里男孩,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在他的手触碰到的一瞬间,茧壳像是化开的雪花一样,快速消融,男孩冲了出来,抓住路明非抱了上去,两个人相拥在一起,记忆碎片一点点拼凑起来,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和情绪慢慢涌了进来,那是死亡一样的悲伤和金色的狂怒。
“没事,不要怕,有我在呢!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是一体的。”路明非抱着男孩轻声说,两人身影慢慢重叠消失,白色画面也一点点崩碎,像是燃烧的照片……
侍者正朝着绘梨衣伸出手的时候,路明非呆滞的眼神忽然变得清明,那是前所未有的清亮的眼神,像新生也像是重生,棕黑色的眼瞳被金色的火点燃,他低声怒吼道,“王将,我看见你了。”
他猛地将手伸进风衣之中,拔出那把最熟悉的沙漠之鹰,银白枪身闪梭狰狞的光,拔枪、瞄准、扣动扳机一气呵成,最后一枚汞核心钝金穿甲弹带着火星飞出,子弹命中。
巨大的力量把王将往后推离绘梨衣的身边,白色面具被打碎,银色的汞炸开像是白色的血浆,暗红色的血混着汞溅射一地,王将用手捂着脸不停的嘶吼。
路明非抱着绘梨衣,朝着出口跑,他们快速穿过大厅,撞开了后厨房的门,冲了出去……
外面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阴沉下来,大雨在一道响雷之后倾盆而下,很快将街道的人全部清空了……
从Chateau Joel Robuchon的后厨出来后,路明非带着绘梨衣在大雨中狂奔,冰冷的雨水不停的砸在他的身上,可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是不停往前跑,缭乱的雨水中机车引擎声冲破了雨幕像是一群野兽的咆哮,那是手持武器的暴走族。
路明非带着绘梨衣不停往前跑,现在她看起来很虚弱,那个本该是东京最恐怖的超级混血种,现在正颤抖着靠在路明非里,恐惧已经将她彻底淹没。
只是两个人根本跑不快,路明非冲过第一个街角的时候直接停了下来,在街道正前方,王将站在暴雨中双眼是次代种般发红的赤金色,他的身体看起来很炙热,雨水落在他的身上露出淡淡白烟。
源稚生在Chateau Joel Robuchon发生动乱的一瞬间就已经追了出去,等到下楼的时候,只看到路明非带着绘梨衣逃一样跑过了大厅,后面还跟着一个黑衣侍者,只是看见一个背影,却让他没来由的产生了恐惧。没有迟疑,源稚生追了上去,刚跟出去他就看到近百个暴走族冲进了惠比寿花园,他们发着高亢的欢呼声,情绪像是野兽一样暴动,冲进了这个不大的商区。
源稚生一瞬间明白事情失控了,这时候他的手机收到樱的短信,“有人用本家渠道发布悬赏消息,优先把照片上女性交给家族的享受50亿日圆的悬红,因捕获这名女性导致一切违法行为由本家承担后果。”
照片上的人就是绘梨衣,而50亿日圆大约等于4000万美元,那是可以让人发狂的巨款,今晚的惠比寿花园会成为火热的战场。
“谁敢发布这样消息?”源稚生震怒,他边追着黑衣侍者,边通过电话对樱下达命令,“马上派遣执行部的人过来,是全部人,还有用大家长的命令调动最近风魔家的忍者,同样以最快速度赶过来惠比寿花园。”
源稚生挂掉了电话,现在追责谁冒充本家已经没有意义,最重要的就是保住绘梨衣,他不予许任何人伤害绘梨衣。
站定的侍者再一次拿出一对木梆子,他开始敲响那对木梆子,伴随着沙沙的声音一点点穿过雨幕。他还在不停的朝路明非和绘梨衣走来,他继续说着,“真乖,都是我的好孩子。”
绘梨衣也同样颤抖的跪在地上,双手不停捂着耳朵,努力抗拒这鬼魅一样的木梆声。
暴雨中,唯一不受影响的只有路明非,那该死的木梆声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内心没有恐惧,没有幽深的黑暗,只有暴怒和凌厉决然的意志,他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什么意义的话,那就是那个人杀死,永远的杀死……
路明非蹲下来,将风衣披在绘梨衣身上,轻声说,“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
绘梨衣仍是不停颤抖,她像是完全听不见路明非的话,一个人跪坐在大雨之中。
“绘梨衣不要怕,是谁要伤害你?是王将么?是他么?我们杀了他,杀了他!”路明非用力搂着绘梨衣的肩膀,的黄金瞳里流露出暴怒。
王将停在离他们数米的地方。
而路明非重新站了起来,目光锁死王将,他开始说话,那是伴随着狂笑的怒吼,“是你么?哈哈哈……你该死,你真的该死!”
怒吼声中,路明非开始生长出细密的鳞片,犹如青黑色鳞甲,鳞片一片片扣合,关节开始逆反,利爪取代指甲,他浑身变得炙热起来,白色的雨幕落在他身上,同样升起了袅袅的白烟,而金色瞳孔却犹如结了冰一样寒冷。
路明非第一次尝试,不和小魔鬼交易的情况下,也是他目前能达到的极限,三度暴血!横向的关节,覆盖全身的鳞片,让他现在看起来就如一个穿着西装的怪物。
“你到底是谁?”王将赤金色瞳孔透着疑惑的目光。
“送你下地狱的人。”路明非低声说,随后径直冲向了王将,速度快的不可以思议,直接拉出一道残影,利爪撕破雨幕,两个人很快冲杀在一起,黑色身影交错。
黑衣和西装被撕成碎片,利爪和刀刃带出灼热的鲜血,这是怪物之间的厮杀,短短十几秒时间他们交手上百次后再次退开,两人身上都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东京竟然还有你这种怪物。”王将低声说,他身上黑衣已经破碎不堪,胸前纵横的伤口有十几条,最深的从肩膀延伸到下腹,已经能看见白色的胸骨,可他好像并不在意,只是一直盯着龙化的路明非。
路明非情况要好一些,有青黑色鳞甲覆盖,身上伤势要好很多。可王将恐怖的地方在于他的伤口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而路明非没有使用“不要死”作弊码,只能任由鲜血从身上滴落。
“真有趣,我要把你带回去,一点点切开做研究。”王将的笑容很怪异,带带着白色面具往上扭曲,他继续一步步朝路明非走来,手里拿着一柄特制的军用匕首,他已经丢掉藏在腰后的柯尔特左轮,里面装着只是普通子弹,蛮对这种龙化的目标是没有作用的,这时候冷兵器才是最好用的。
“我也很想把你切开。”路明非那张被龙鳞覆盖的脸露出一个森冷的笑容,看起来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狰狞如恶鬼。
路明非身子微微弯曲,后肢利爪扣进地面,然后猛地发力,整个人高高跃起数米之高,犹如扑食的黑色巨鹰,朝着王将俯冲而去,双眼黄金瞳里映着雨还有黑夜。
“来啊!”王将嘶吼一声,同样冲了上去。
路明非半空中嘴角忽然勾起一抹邪笑,他长满鳞片的手忽然伸到后腰处,抽出一柄肋差,双手高高举起,七宗罪之色欲,这是路明非带在身上最强的武器,七宗罪中的撕裂之剑,切割物体时刀身会以极其微小的幅度巨震,从而撕裂对手。
银色寒芒从天而降,色欲斩断了军用匕首,并且沿着王将的肩膀往下斜斩,刀刃撕裂了肌肉和骨骼,把王将半个身子被硬生生横向切断。路明非俯身落地,右手持着色欲挥刀右旋,想要将王将拦腰砍断。
王将这时候反应过来,身子后倾躲掉斩击的同时抬起脚踹了出去,将路明非踢飞到大雨中。随后王将带着低沉的嘶吼声,迅速拖着满是血流如注的身子,转身没入了黑色的雨幕之中。
王将逃跑了,路明非站稳之后,没有继续追赶,而是一个人站在大雨之中,带着沉重的呼吸声,随着他每一次呼吸,身上开始散发出烟雾一样热气,然后被大雨熄灭。
十几秒过后,刺眼的车队照亮街道,那群暴走族车队终于来了,他们骑着改装后的机车,手持各种砍刀。他们远远就看见跪坐在雨中的绘梨衣,他们兴奋的尖叫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车队朝着绘梨衣行驶过来,完全无视了隐秘在黑暗中的路明非。
路明非慢慢吐出了一口气,收起了色欲,左手掏出学院装备部配备的黑色猎刀,冷笑一声,朝着车队就冲了过去,速度之快,犹如黑色闪电一样。
一眨眼路明非就到了车队前,在领头的暴走族惊恐的眼神里,他右手抓住高速的机车前轮,将机车单手抬了起来,朝着车队狠狠的掷了出去,两百多公斤的钢铁家伙飞进车队,像枚黑色炮弹,撞倒沿途所有的暴走族,不少人就此翻到在地上,手脚不同程度的骨折,发出一声声哀嚎。
听到痛苦哀嚎,路明非内心却控制不住兴奋,他冲进人群之中,黑色匕首直接卷起一道风暴,匕首所过的地方,油箱被刺破,机车被解体,引起一阵阵爆炸的响声,有的人什么都看不清手或脚就被切断,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能捂着伤口惨叫。
一个暴走族持着棒球棍在慌乱中随意挥舞,很凑巧的打中了路明非的脑袋,只听见金属敲击的声音,那个暴走族就看见一张覆盖着鳞片的脸转过来,一双灯炙一样的眼睛正看着他。暴走族吓傻了,双手抓着棒球棍不停颤抖。随后他的眼前闪过一道黑色刀光,右手连同着棒球棍被齐齐砍断,他也倒在黑色积水里。
原本疯狂的暴走族这时候才忽然醒悟,他们遇见了真正的怪物,恐惧压过了内心的贪婪,他们开始丢弃机车往后逃窜,每个人脸上都是吓坏了表情,眼泪和鼻涕混着雨水往下流。
而路明非就像是黑色死神,无情收割着一切。
大雨不停的冲刷着,惨叫声充满整个空寂的街道。
二十分钟之后,蛇岐八家的人已经到达了惠比寿花园,整个商业区都已经被封了起来,穿着黑风衣的黑道拦住了所有进出口,只有一群拎着急救箱的医生和护士顶着大雨跑了进去。
Chateau Joel Robuchon后厨门外相邻的街道,源稚生一个人站在雨中抽着柔和七星,樱站在身旁。
“最后清点暴走族人数七十三个,隶属于七个不同帮会。七十三人重伤,没有人死亡……”乌鸦迟疑了一会,“不过他们大多数人这辈子都开不了机车了。”
地上都是躺着伤员,他们严重的肢体已经断裂,鲜血不停混着雨水,流进下水道里,如果蛇岐八家的人再来的晚一点,他们很多人都会死。
“我们已经及时封锁了现场所有出口,可还是没找到绘梨衣小姐。”乌鸦继续说。
“需要彻查是谁冒充的本家发布的悬红么?”樱说。
源稚生狠狠吐了一口青烟,把烟蒂丢在地上,用脚踩灭之后,“去查吧,找到人就带来见我,他要是反抗就打断手脚,要是产生威胁,允许当场抹杀。还有这些人都处理一下。”
“是!”樱大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