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东京,伴随着还有一场小雨,这段时间来东京已经笼罩着雨雾,大家也都习惯了,街上每个人都带着伞,他们打着伞穿梭在霓虹的广告牌之间。
早上出现一段小小插曲后,夜晚的高天原照常营业,各种衣着光鲜亮丽的女人成群结队从门外进来。舞池射灯光闪动,男男女女贴在一块扭动身子,空气里弥漫着各色香水味,每个人眼神都是一种朦胧迷离感。舞池周边的卡座也坐满了人,客人们围着熟悉的牛郎不停调笑,一切就如往常一样。
带着鳄鱼包的肥婆早晨的时候,还咄咄逼人的辱骂过高天原全体牛郎,甚至还被楚子航架刀威胁,可是到了晚上,还是没能按着那颗躁动的心,又揣着坤包,扭着花白的大屁股来了高天原,此刻在舞池里呐喊着右京!
楚子航虽然不太能理解这种人的心情,不过对他来说牛郎不过是一个任务,他只需扮演好他角色罢了。
他坐在卡座边,周围坐着肥婆和他闺蜜团,再见识卡塞尔杀胚的冷酷一面后,她们不禁没有惧怕楚子航,而是更加痴迷,她们比往日更加疯狂的往楚子航身上蹭,等到楚子航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后,肥婆就会快速闪开,扭捏的脸上写着“来打我呀,我最喜欢你打我了”的表情,让狮心会会长第一次对女性如此无语。
凯撒则是乐此不疲的和客人玩着骰子,穿着鲜艳的紧身衬衫,摸了口红甚至画了眼线,薄纱一样衬衫扣大开着,胸口裸露大片性感的胸肌,就是不知道诺诺见到凯撒这个模样作何感想。
热闹的高天原的大门之外,一个光头男人坐在门边,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雨水已经打湿了他的西装,笔直的西装塌在身上,看起来皱巴巴的,那双看起来名贵的定制皮鞋踩在浑浊的积水里,失去了他原本亮黑色的光泽,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脸色。
进出的客人也没有在意到角落的落魄男人,落魄男人看起来和高天原的热闹是如此格格不入。
有些客人甚至想让服务员赶走这个乞丐一样的家伙,他们都是东京的名媛,而那家伙看起来就像一个失意的中年大叔在街边买醉,这种人在东京太多了,她们可不会浪费一眼时间在这种家伙身上,隔着大门高天原内还有各种美男子等着她们,陪同她们买醉,一起前往欢乐天堂呢。
过了十分钟之后,一个穿着简洁的男生打着一把黑伞从高天原里走了出来,他在店门口四处张望了一下,小跑到落魄男人身边,把伞举过落魄男人头顶。
“店长,你在这里干嘛呢?”男生蹲了下来问。
落魄男人这才抬起头,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虽然年纪已经不小了,可看眼角那刚硬线条,想来年轻时候也是个美男子一样的人物。
“樱花君?你怎么出来了?”座头鲸有些诧异的问。
“我是代表右京和Basara King给店长道个歉,我们在高天原承蒙店长的照顾,还给店长带来麻烦了。”路明非说,他能看出来早上的事情对店长打击挺大,这个巨鲸一样的男人也是个特别敏感的人,他一生都在追求男人的花道,并且为此牺牲了一切,这也是他唯一可以炫耀的东西,而今天这些东西好像被击碎了。
座头鲸随意摆摆手,“这并不是你们的错,这是我的罪孽啊。”
“什么罪孽?”
座头鲸沉默了很久,“我其实也对你们做了不好的事情。”
“店长指的是隐藏在你背后还有老板,这件事?”路明非笑着说。
座头鲸诧异的抬起头,看着这个长相稚嫩的像是国中生的男孩,眼里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他沉默了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
他之前所以对小樱花几人如此偏护,除了这几人是老板爱妾之外,他同样是有着私心,或者说一丝愧疚之心。
因为在半个多月前,他还是这间夜总会真正的老板,东京牛郎界最威风的人物,可现在他已经沦为帮别人看店的店长,因为他破产了。
虽然高天原夜总会是牛郎里最红的,收费最高的,但成本也是最大的。这栋四层建筑是法国人在东京修的天主教堂,高天原已经连续租的几十年,这里租金是天价的。按理说这么大面积的建筑本可以建成汇聚顶级名品的百货公司,如今却屈尊作为夜总会。但座头鲸觉得巨额租金是值得的,他的客人都是东京最顶级的名媛,那怎么能没有宫殿级别的场所呢?
他在用具方面也追求顶级,意大利产的沙发,威尼斯的水晶玻璃餐具,德国产的纯银刀具等等……
他还是东京男子服务业联谊会的理事长,每年捐赠会费,出手很阔绰。他素来以牛郎界慈善家出名。
但是只靠经营一家夜总会牛郎店,是无法支付如此庞大的开销的,座头鲸的账单上日渐枯竭,最后到了举债度日。
为此座头鲸还开过一场会议,跟牛郎们谈及遣散的问题,他悲哀的说那薄樱般美好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他们的花期已经不再,如今女人只知道迷恋电视剧里的男明星,再也不能体会这古典优雅的男排花道。
而在此时,名为苏恩曦的女孩,穿着高跟鞋踏入了高天原最终用120亿把这家店收购了,新东家表示不能对外公布这桩交易。
座头鲸觉得牛郎是一份高尚的职业,他是具有精神和艺术的,而他为了挽救高天原把三个原本纯洁的男孩拉入了不属于他们的世界之中,对于这种行为,座头鲸觉得自己是牺牲了小樱花、右京、Basara King几个人才保住了这家店。
“你已经发现了?”座头鲸轻声说。
“不能理解的事情太多了,从店长你无缘无故肯庇护几个被蛇岐八家通缉的人开始,我就知道背后有人。”路明非说。
高天原新宿在如何有关系,在如何有牌面,也必然不敢和日本黑道皇帝蛇岐八家对着干。路明非几个人的通缉告示最多的时候,一条街投影设备超过一半有他们的照片,座头鲸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再者,他们可是曾经把黑道公主绘梨衣带回高天原的,那时候外面还挂着10亿日圆悬红呢!座头鲸选择视而不见,犹如此类的问题太多了,这摆明了就是刻意庇护他们,考虑到座头鲸和他们萍水相逢,没有理由做到这个地步,那他的背后必然是有人的,具体是谁路明非暂时也不清楚……
但路明非他们前些日子确实事情太多了,再者高天原也没有对他们做出实际性的伤害,而且确实给他们提供庇护,工资也很优厚,几天下来几个人就赚了近百万日圆,巨额现金面前,路专员差点没迷失自己,他可不是凯撒和楚子航那种富二代。
“抱歉啊,樱花君,有些事情我不能说。”座头鲸低垂着眼帘,没有直视路明非,他答应了新东家不能透露她们任何信息。
“没关系,我并不是来探查店长的秘密的,只是看店长一个人在这,所以想找你聊聊天,店长可有时间?”
路明非的回答,让座头鲸有些意外,他抬头看见男生眼角的笑意,闻见了男生身上清雅的味道,心里的愧疚与阴霾像是被阳光驱散了一些。
“我在见到樱花君你们几人的第一眼,就知道了你们都是美丽的男人,无论是樱花还是矢车菊或者是罂粟花和向日葵,那终究是在世间最美好的地方,开出最灿烂的花期。”座头鲸望着路明非意味深长。
路明非不可否置耸耸肩,他还好,并不是那种放进人群就十分惊艳的家伙。
可其他组员可就不一样了,凯撒那翩翩风度、一掷千金、骄傲从容的姿态,可不是那是靠脸吃饭的普通牛郎能拥有的贵族气质。
楚子航的淡雅清冷的气质,简直就像是牛郎界最纯净的一朵莲花,可所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夏弥虽然没有在明面上出现过,可她的长相可是普通人见了一眼,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啊。这样的一群人,座头鲸不会不明白他们并非池中物。
“高天原终究是太小的舞台,像我这样的人,这辈子也就只能看见这里的风景了,守着自己小小的花道死去,而你们是更优秀的人,高天原乃至整个东京最终也限制不住你们。”座头鲸继续说着,语气中有着英雄相惜的感慨,也有自我哀怜的痛楚。
路明非想了想,“每个人的路是不一样的,每个人的选择也是不一样的,我很尊重店长的花道,我觉得那是值得追求一生的东西,这并不是微不足道的东西。
他歪着脑袋看着座头鲸,“如果店长方便的话,可以给讲述一下您的花道么?”
座头鲸愣了一会,又是长久的沉默,浅色的雨帘从黑伞的边侧落下,落在浅浅的积水里,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是有人抚奏琴弦。
沉默之后,座头鲸双手蹭着膝盖重新站了起来,舒展开的身姿像熊一样宏伟,他用手揉了揉脸,重新浮现出笑容。那一刻那个男人又重新变会了高天原,曾经最负盛名的传奇牛郎,那个拥有鲸的称号,如大海一样宽广的男人。
他用手搂着路明非的肩膀,“樱花君,下班后来我办公室,今夜我于你再好好探讨男人的花道!”
路明非拿伞的手一抖,差点将伞丢弃在风雨中,他脸上带着苦笑,“可我下班还得回去照看黑道公主呢!”
座头鲸搂着路明非回到高天原里。
刚进门,就有几个穿着短裙职业装的女人把路明非拉走了,小樱花如今今非昔比了,他在高天原也是当红牛郎之一呀,店内业绩能压他一头也仅仅是右京·橘和Basara King两个同道,所以在高天原如今也有了熟客。
灯光迷离,金色香槟斟满酒杯,一夜都是纸醉金迷。
店里的狂欢一直持续到了凌晨才结束,牛郎们送走一个个烂醉的客人,服务员在收拾这各种设备和清理垃圾。
半夜三点,楚子航和凯撒都已经早早去睡觉了,路明非则是刚从四楼座头鲸的办公室出来。在此之前一个小时,路明非坐在店长那张环形大沙发上听着座头鲸“教诲”,座头鲸从男人花道开始讲解,到后面是座头鲸从业数十年的经历,并且表示出对路明非的看好,用座头鲸的说法就是,“樱花君如果真的愿意认真侵淫时间,将来必然在上面大放异彩。”
路明非点头如捣蒜,内心一片默然,他虽然不会看不起座头鲸对牛郎之道的的术业,可他并没有一直做下去的想法。
正如他自己所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他并不打算为这牛郎事业奉献一生,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等到东京事情结束后,想要去世界各地看看,看日出日落,极光与大雪,去看更多的人,跟个黑道公主一起!路明非在心里想着。
经过一个小时的长谈与交心后,路明非也准备离开高天原回他的小旅馆,因为他知道有人在等着他,也许她已经睡着了,可是打开旅馆门后见第一眼就能见到熟悉的人,那种安心感能消除他一天的所有疲惫。
他慢悠悠的下到一楼,舞池已经暗了下来,外面的雨也停了,他推开大门。
迎面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黑色长发批下,遮住那人半边脸,素色的衣袍也被大雨打湿,宽大的衣袍往下滴着水珠。
路明非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奇怪的开场,那人就迎面到在路明非的怀里,那人的身躯轻柔的像是女孩。可路明非不记得自己在东京认识除了绘梨衣外,能见面就拥抱的女孩啊。
他赶紧抓着那人的双肩扶好,心想大晚上的是贞子来找他了吗,还是什么奇怪的艳遇?直到他看清怀里贞子一样打扮家伙的长相,脸色惨白如纸,面容些许俊俏,眉眼细长带着阴柔之气。
路明非看了好久才诧异出声,“源稚女?”
他一直觉得源稚生、源稚女和绘梨衣都有相似的地方,特别是他们的眉眼,放在象龟兄弟身上那就是有些阴柔,放在绘梨衣身上又是带着一些男生的英气,但无一例外,他们的眉眼确实很相似。
此刻他面前的少年没有猛鬼众“龙王”的威仪,也没有歌舞伎大师风间琉璃的妖治美艳,只是一个平凡到不能在平凡的山中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