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老君摸着自己的白胡子,道:“现下只有一个办法,需要一个灵力高深的神君予浅妃渡力,悠婉,你趁此时机拨乱反正,以乾坤引把胎位拨正。”
“可是脚已经露出来了,稍有不慎,母子都难保。”悠悠心中还是没有把握,此刻的她,确实紧张难安。
“悠悠,我信你,让我去。”麒龙神色凝峻,却又坚定不移。
殿内
悠悠揣着忐忑的心,等候麒龙手势倒转,为浅曦输送灵力,一柱香内,浅曦惨白的脸庞有了一丝红润,
“开始吧。”
麒龙道。
悠悠站在身侧,双手手掌于混元之态,浅浅的白光萦绕在浅曦的腹部之上,如同天上云彩之霞,包裹胎腹,划破指尖,血液滴下,与法术融合,这便是乾坤引,太上老君教于她的术法,
但是连太上老君都未曾堪透其最高境界,“太极”,其运转之力需得破除前八重论法,方可成就第九重关。
悠悠已探过浅曦的身体状况,若非血玉玦的惊世,让龙胎在腹中动荡,兴许也是能安然出生的。
只是以她现下的灵力,与麒龙输送的灵力有极大差距,稍有不慎,灵力阻隔,便回天乏术。
麒龙担忧地一直冒汗:“悠婉仙君,你还好吗?”
悠悠作法期间,有些吃不消,心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已经到八重了,为何胎位一直不动?
“悠婉仙君,若灵力泄去,你必反受其害,不若放手…”
“不可。”外面的太上老君和悠悠同时答。
“为何?”
太上老君叹言:“乾坤引的第八重关,悠婉领悟得比本君更强,乾坤引必须以施术者的血液做引,悠婉仙君年轻有为,血液更是充满能量,她若不行,本君年迈更是无法。”
说罢,便向悠悠道:“悠婉,你需得沉下心来,静观其心,于浅妃腹中胎儿感应。”
“是,老君。”悠悠用力的点头,施力加深。
——“悠悠,你虽速度比我快,但是很难感受到风吹拂过之意,你且需沉下心来,静观其心,不能一味的求快。”
脑海中传来少时阿瑶之言,她也曾对自己说过这番话。
院子里,阿瑶舞剑,悠悠熬药,羡煞旁人,悠悠瞅着阿瑶的身法,柔中带刚,一守一攻。
“阿瑶,你这招我看不真切。”
“我来教你。”阿瑶循过她身侧,让她握住剑柄,“眼神如炬,绕剑五次,足跟后撤,稳住下盘,蓄力一击。这是我从梅花九针的法诀探得的诀窍,若想探其奥妙,需得双重则滞,偏沉则随。”
“你可是想说,这是欲上先下,欲扬先抑?”
“没错,不论是功法还是药术,虚虚实实间,用心感受,方能见真章。”
————
阿瑶,我明白了。
悠悠睁开双眸的那一瞬,先前只想着催动胎位,而不得其法,只有顺其自然,欲上先下,被阻滞的气道变会迎刃而解。
“太极,生两意,灭先行,意重生,两极反转。”
胎儿露出的小脚丫向下流出一寸,悠悠扬眉一笑,迅速向上腹引去,弹指一挥间,倒转乾坤,云彩之霞反向逆转,浅曦的腹中一紧,吃痛醒来喊了一遭。
“浅曦!”麒龙惊惧。
悠悠控力道:“大殿下,别停!别跟她说话!凝神!”
麒龙也知这是紧要时刻,不敢怠慢,立刻凝神输灵力。
有了麒龙的灵力,浅曦方才好些,缓缓睁着满是泪水的眼睛。
“殿下,你回来了…啊——好疼!”
浅曦疼得上半身都要起来了。
“浅妃,胎位已转正,紧缩之痛正常了,听我说,不要乱用力,痛时用力,停则放松,跟着我呼吸,别紧张。”
浅曦迷乱的点头,眼里望着悠悠,跟随她的呼吸节奏。
“吸气……呼……吸……呼……”
“哇唔———”
随着一道强大的金光闪现,完全覆盖悠悠施法的白光,一个糯叽叽的孩儿啼哭声响彻云霄,飞龙在天穿梭云里,龙鸣呼啸而过,气势非凡。
“生了!生了!”
“恭喜麒龙殿下,恭喜天后娘娘!”
庆贺声此起彼伏,天宫众神,仙君纷纷朝着金龙腾飞行礼拜贺。
凌霄宝殿
“恭贺天帝喜得皇孙!”
“祥瑞降世,必能压制妖魔,世间再无祸乱。”
“是啊,天帝,万魔谷因血玉玦动荡不安,皇孙降生可谓是及时,瞧那金龙飞天,其神力将万魔谷的动荡压制下来了。”
众神沉浸在皇孙降生的欢声笑语中,丝毫没有发现天帝的愁容。
束渊仙君从众神里站了出来,道:“你们可别忘了,血玉玦已然剥离本体,不知还会有多少觊觎其灭世之力,还望天帝尽快做出决断。”
方才在大殿上,木参、赤凤、耀虎已将蛮荒沙漠的遭遇尽数告知,他们心知,若有隐瞒,天帝也会探查他们的灵境一观。
天帝似乎并没有特别惊讶的样子,倒是有一丝预料之中,心思缜密的赤凤一直默默观察着父帝的神色,蛮荒一行,可勐的话还犹为在耳,或是父帝还有未告知的真相。
天帝思量许久,支着额发的手落了下来,道:“既然妖王九坤已死,几位殿下安然归来,一月后,行太子册封大典,你们都下去准备一应事宜吧。”
“谨遵圣命。”
众神皆退。
三兄弟朝向龙神殿而去,路上,耀虎提出了疑惑:“四哥,你说父帝他在想什么?明明他很在意阿瑶的事,为何缄口不提?”
“……”赤凤不答,似乎没有听进去。耀虎想伸手拉他,却被木参拦了下来。
看着木参轻轻摇头,再看看向前走了几步的赤凤,耷拉了下肩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
南城 半生莲堂
“堂主,城内恢复平静了。”潘天一是新晋的总督,手下二十名精英弟子皆为丰明月做事。
“好,药物都分发妥当了吗?”
潘天一道:“是的,幸好此次天灾并未波及太久,只是善后还需赵官家多费心了。”
丰明月这时才转过身来,问道:“我拜托你的事可办妥了?赵官家有何回话?”
“先日,将向炀押送至总衙,一应证据都已备齐,只是这向炀死活不肯开口说出背后指使,将罪名都揽了下来。”
丰明月深深地叹着气,道:“无妨,这般,也是圆了一个交代,何时行刑?”
“总衙那边说,过几日城中百姓安置妥当,还有房屋修缮完毕,就通告天下,行刑也快了。”
“去吧。”丰明月扬了扬手,心思都飘向了远方。
真的只是天灾吗?阿瑶,你可还安好?
夜晚,风月暗涌,四长老的庭院传来幽幽风声,如同惊悚鬼魅哭嚎。
呼——院门被轰的震开,妖风吹迷了四长老的眼睛。
他警惕的摆出动作,防卫道:“谁?”
一身黑袍映在黑夜之下,仿佛与这天际融为一体。
“过了些日,竟忘了本君?”
“主上?”四长老大喜过望,疾步上前,抱拳行礼:“主上已恢复真身了?恭喜主上恕愿以偿。”
至善背过手去,冷哼一声:“瞧你这没出息的样,你的事我已知晓,你差点就坏了本君的大事。”
想起阿瑶判刑那日,还有向炀被抓,四长老也知晓自己差点被发现。
“主上,您放心,向炀的嘴紧得很,不会暴露,何况不日便行刑,不会再出意外的。”
“你可知,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冷冽的气息吐出,让四长老不禁打了个哆嗦。
“属下明白了。”
至善翻了个眼色,道:“此次来,我是告诉你,血玉玦已经被剥离出常瑶的身体,你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夺回血玉玦,只有这块玉玦之力,能助你登上天界,成为仙神。”
四长老一听,内心止不住的雀跃,更是肯定的修仙之路的梦。
“是,主上,属下必会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鬼冥府
蓝依一回来,便看到鬼冥府乱作一团,魔气乱窜,幽冥河的鬼泣声忽高忽低,鬼族子民痛苦得在地上打滚,像无数头细的小蛇秧,无孔不入地向四肢伸展开去,浑身痉挛难抑。
常圣逸近年来修练颇为迅速,正为众鬼施法救治,可叹人数众多,他一人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蓝依见此情景,心痛不已,没想到阿瑶的魔力竟影响至此,她右手捏决,左手持掌,站在磐石殿前化出蓝色灵光,将整个鬼冥府围绕,幽蓝色化作繁星点点追寻每一个人的身上。
“是王上!”
“王上回来了!”
“蓝依,你终于回来了!”常圣逸收回灵力,急得快要掉眼泪地冲到她身旁。
若不是蓝依还在施法,她真想紧紧的拥住她。
常圣逸问道:“蓝依,你这是在干什么?”
蓝依道:“这是悠悠教给我的术法屏障,可以隔绝魔气涌入。”
常圣逸问道:“难道你们知道此次天灾?发生了什么?”
最后的蓝光繁星坠落,鬼族慢慢恢复了平静之态,众人皆调息完毕,朝着蓝依行跪拜大礼。
“谢王上救鬼族于水火。”众鬼异口同声的感谢,似乎大家都在这一刻认可了这位鬼王。
常圣逸终是松了一口气,望着日思夜想的人儿,紧紧抱着蓝依。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许久未见,蓝依还是略显尴尬,毕竟,常圣逸还是一副男子装扮,些许时日不见,她似乎更有男子气概了,难道说跟修练有关?
蓝依不曾多想,便让大家整顿一番,好生休息去。
众鬼退下,蓝依适才软下了身子,瘫坐在床榻边。
常圣逸惊了惊:“你怎么了?”
随之探了探她的脉搏,道:“你怎么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刚才还耗费灵力救治大家?”
“噗——”蓝依淤堵在心的那口血吐了出来。
红潇方才赶到,端着参汤的手颤了颤,急忙放下,走到床榻前。
“王上,您受伤了。”
蓝依无力地扯开一抹笑:“没事,只是灵力消耗,有些体力不支,我想睡会儿。”
“王上,您的身子好冷,红潇马上去取炭火来。”红潇赶忙去准备。
常圣逸担忧的扶着她躺下,拿过参汤,搅了搅,吹了凉,柔声道:“先喝碗参汤再睡,会暖和点。”
蓝依迷迷糊糊的张着小嘴,耶不知喝了两口还是三口,便沉沉睡去了。
额上的细汗不止,梦里缠绕的话语挥之不去。
“鬼族超今冠古,历年来多少超群之势,非我鬼族不能为,只是需要承受极大的痛苦,才能涅盘重生,你敢吗?”
“踏入鬼族,必须在幽冥河经过冥火焚烧七七四十九日,而幽冥河万千鬼魂之怨气,能吞噬身体,骨头渣子都不剩。”
进入幽冥河,经历剥皮拆骨,吞噬其身,万千鬼魂之怨历历在目。
“你、蓝依,凭借你这小小身躯,妄图鬼族王位,爬上鬼王的床,与常万岩苟且,杀害我父亲,你是不是也有一份?”
“你娘死了……”
“你爹死了……”
“你最信任的伙伴恨你入骨,你为什么还要为鬼族付出那么多?”
“是鬼族,让你失去凡人躯体,你难道从未后悔自己的选择吗?”
“蓝依,你太傻了,没有人会记住你的所作所为,你骄傲自负,你从来都是拒人以千里之外,没有人会用真心对你,放弃吧……放弃吧……”
万千种声音在蓝依的脑海里炸开,已然分不清是幽冥河的怨鬼,还是阿瑶冷冰冰的嘲讽和质问。
常圣逸在她身旁照顾了三日,衣衫都不知换下了十几套,怕她在梦魇里醒不过来,常圣逸亦用灵力护持在旁。
红潇拿着绢帕为她擦拭额间的汗,道:“圣逸殿下,你休息吧,换我照看王上,可好?”
常圣逸虚叹一声:“无妨,今日她已经没有盗汗那么多了,还需继续加持。”
红潇凝上娇眉,瞥眼看到蓝依的手指动了动,红衫落塌,伸手握住蓝依的手:“王上,王上?”
蓝依的脑袋左右晃了晃,常圣逸收回灵力,亦是坐在床边,轻声唤:“蓝依,蓝依、”
唤了几声,常圣逸悬挂着的心,终于落下:“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