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蒙云又疯了好些日子,在一次服下毒药,被救时,医师告诉哒哒可:“恭喜将军,夫人有身孕了。”
这一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哒哒可的掌心都被自己抓出了血,沉思片刻,道:“夫人体内的毒?”
医师道:“将军宽心,毒及时解了,对夫人和胎儿,没有危险了。”
“下去吧,夫人不小心中毒的事不宜伸张,明白了?”
“是,将军。”
虽然知晓虞蒙云疯疾和中毒之事的人不多,也都是亲卫,自然是不会多嘴。
屏退下人后,哒哒可一步一步的走近床榻。
虞蒙云惊得缩成一团:“你想杀了我的孩子,不,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哒哒可垂下半眼,静静的坐下,道:“既知有身孕,便不要胡闹,好生休养,孩子才能安然出生。”
听到哒哒可这么说,虞蒙云从被褥里钻出一个脑袋来。
“你,不杀我们?”
哒哒可无奈又刻意冷笑道:“我的身体只有你知道,我需要你替我保密,我便会把这个孩子当作亲生孩儿抚养。”
哒哒可内心很清楚,多年来他为炎黄付出所有精力,为了自己的力量持续保持高度,那方面早已损伤,所以和虞蒙云的闺中之事少之又少,虞蒙云是一个温柔的女人,从来没有埋怨过什么,也死守着这个秘密……
虞蒙云病了,他也明白了,理解了她的那一段情。
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大半辈子都在守护炎黄一族,厮杀,不知在血河里躺过多少日,对虞蒙云,真的少了很多很多的爱。
后来,虞蒙云的女儿出生了,哒哒可为其取名,哒哒可·可勐。
可勐记事起,就从他人口中知道,她的母亲生了她以后便香消玉殒了。
虞蒙云至死,也不知道,那年一支箭射穿她十支箭的,是她的夫君,威震八方的哒哒可将军。
许多人都说她有疯疾,母亲不要她了,才自杀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不受喜爱的孩子,儿时的自卑让她不敢与人接触。
炎黄真君心慈,给了她许多的鼓励和陪伴,后来,炎黄真君终于找出消灭血玉玦之法,魑却率领数百卫兵杀入古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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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到这,阿瑶还瞧了魑一眼,道:“之后的事,还需提吗?”
魑不言,可勐泪眼婆娑,倔强的擦掉眼泪,道:“既然夫人什么都知道,可还会帮我?”
阿瑶笑言:“你明知我中了蛊虫之毒,却一再利用我,我为何要帮你?”
可勐的心凉了,明白自己的不自量力。
阿瑶道:“我不会帮你,但是,你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
她停顿了一下,可勐的眼里又泛起了光芒。
“来让我看看,你的诚意。”阿瑶走近可勐,手指微握,掌心朝着她的头顶心,化出灵力。
可勐不解,有惧怕,却又要强装镇定,她以为,阿瑶要试探她是否愿意为了报仇而献出生命,她一脸赴死之态,惹得阿瑶冷喝一声:“放心,要不了你的命。”
说着,便施力吸入可勐的精气。
一条条黑气从头顶冒出,魑魅魍魉惊呆了。
阿瑶竟在吸收怨气!
黑气从阿瑶的掌心流入经脉,她极为享受的承载着这美味可口的食物,满足后,收回灵力,可勐瘫软在地,喘息道:“谢夫人手下留情。”
阿瑶道:“不过是吸了你的怨恨之气,你走吧,待有计划,我便让魑告知于你。”
可勐行礼后便下山去了。
阿瑶张开双臂,呼吸着山顶上的月之精气,何其妖邪之态。
“当年,就是在这,哒哒可杀了天帝的凡人躯体。”
随即收回手,覆手背后言:“魑啊,你当年不是与哒哒可将军很是要好?”
魑垂首,道:“哒哒可是忠勇之士,也非常疼爱女儿。”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阿瑶冷冷地瞧,魑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冻僵了,扑通一跪,叩了好几下头。
“殿下恕罪,魑知错了。”
见状,魅和魍魉同时下跪:“殿下息怒。”
“错哪了?”阿瑶挑眉,完全不理会魅和魍魉。
“我…”
魑竟不敢言,阿瑶俯下身来,掐住他的咽喉,道:“你不想说,我来替你说说,你的野心?”
“呃、”魑被掐得直冒冷汗,阿瑶手一松,推开了他。
“当年,你和哒哒可是过命的交情,只是你不服炎黄真君将血玉玦之力埋没,你想获得无上的力量,炎黄十二部,几乎所有人都被血玉玦反噬,说白了,盘渊尊主创造你们,于他而言,只是一个失败品,可你不同,你竟从众人中脱颖而出,你可以修炼血玉玦,所以你开始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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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可,你看!我的灵力又涨了!”魑向哒哒可炫耀。
哒哒可却有心事一般的劝道:“魑,你莫再修炼此法了,现如今十二部已统一,真君不允许有人再练血玉玦,你若执意走这条路,势必会反噬的。”
魑道:“我的灵力虽然修炼缓慢,但是我没有像诸多族人一样会有不适感,这说明我是可以修炼的。”
“呃!”哒哒可忽然经脉阻滞的疼痛,老毛病又复发了。
魑想为他输送灵力,却也知晓越是如此,他会越疼。
魑扶着他到特制的房屋,可暂时压制体内血玉玦的反噬。
看到哒哒可如此痛苦,魑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内心,他必要证明,血玉玦是可融合其身的。
他偷偷养了一批兵卫,跟他一样,没有被反噬或是偶有反噬的伙伴,他让他们都相信,只有他们是特殊群体,他们的血液是与血玉玦融合的,只有自身变强,血玉玦才会被压制,并且可转换为自身的力量。
那么如何快速的增强力量?魑找到了一个法子。
吞噬他人灵力,化为己用。
十二部落,慢慢的人也少了…他与哒哒可终究成了对立面。
“魑,你不该吞噬同伴,这是杀戮。”哒哒可手中冷刀握着,随时准备冲锋。
魑捧腹大笑,邪魅之气占据着他整个气场。
“哒哒可,你才是最傻的,我一番好心,让他们早日解脱,这也叫物尽其用,不是吗?”
“炎黄一族本来就岌岌可危,人数愈渐减少,真君一直以来都在用命守护大家,你却反其道而行之,你会遭天谴的!”
“哒哒可,你不必再劝,既然我们道不同,那就动手吧!”
双方打了几天几夜也未能分出胜负,都已精疲力尽,炎黄真君传召回堡,不愿再有人因战争伤亡。
而后便是哒哒可妻子背叛之事,魑还去找过他,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喝酒了。
“我看到了。”魑说。
哒哒可大口饮酒,酒水肆意流到下巴,胸膛。
“看到什么?”
魑真心夸赞道:“你那支穿云箭,射得最好。”
哒哒可自嘲般的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魑继续说:“我曾听说,嫂子当年还未嫁你时,曾言谁的箭术能在她之上,她便嫁给他。可是你从未射掉过她的箭。”
哒哒可道:“可能,我不是征服她的那个人。”
魑重重一拍他的肩膀:“不,你可以是。你只是因为爱她,不舍得凌驾于她之上,因为,你的妻子是一个骄傲的人,你愿意让她一直引以为傲。”
哒哒可被戳中了心,一言不发。
魑道:“只叹她一直寻人问,是谁射穿了她的十支箭。”
“喝酒。”哒哒可举着酒碗与魑的酒碗碰撞。
醉后,哒哒可嘴里一直呢喃着:“世人皆醉唯我醒,世人皆盲唯我清。”
而魑非常清楚自己的目的,他从哒哒可那知道了炎黄真君的计划,便率领卫兵攻入古堡,企图破坏炎黄真君的法阵,但他还是失算了,他的灵力还远不及炎黄真君。
那一场杀戮,持续了十天十夜……
魑培养的卫兵全都死了,只他一人与哒哒可一众卫兵浴血奋战,直到把哒哒可给打成重伤,再无法站起身来。
他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证明自己,只要上到最高处,破坏炎黄真君的法阵,他就可以证明自己了。
当他真正走到上面,靠近法阵之际,炎黄真君的灵力却将他震到阶梯最下方,五脏俱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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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瑶每说一句,魑的心就多憎恨一分,直至今日,他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恨什么。
“你苦心修炼多年,以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可惜,你连炎黄真君的脚趾都靠近不得。”
“你让最重要的兄弟重伤,悲愤离世,可曾想过,他根本没有对你下多大的狠手。”
“殿下,别说了。”魅在一旁心疼地看着始终不敢抬头的魑。
“你杀了那么多同族,炎黄真君把你的肉身毁了,让你堕入鬼道,沉入幽冥河,生生世世都带着执念,不能投胎,定然是恨极了。”
阿瑶句句戳着魑的内心,激起他的仇怨,想也不想的掌心朝着他的脑袋吸取一团团的黑气。
“呃!”魑不由得抬起头来,感觉身体快被掏空了。
“你的怨恨,当真是完美。”阿瑶尽情享受这一刻,比吸可勐的还要狠。
魅和魍魉求饶道:“殿下,求您放过魑吧!再这样下去他会精尽人亡的!”
阿瑶突地停顿,将手收回,言语犀利道:“精尽人亡?你们可不是人啊,怕什么?”
魅和魍魉跪爬过去,将魑扶了正,灌输灵力给他,让他缓了口气。
“没想到,多年后,你还是有愿意与你共生死的同伴。”阿瑶有些嘲讽,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嘲讽魑,还是她自己。
“谢殿下不杀之恩。”魑喘着细气,身体还有些发软的磕头。
“你还没说,你错哪了。”阿瑶提醒道。
魑言:“我不该欺瞒殿下,这一切都是因我的野心,利用了殿下…是,我们三只鬼在鬼族待了没有二十万年,也有十几万年,我们早就受够了世间带给我们的荼毒,我们想要自由,若没有强大的力量支撑,又谈何自由?所以,除了报答常万岭殿下,我们也希望小殿下你能开辟新的世界。”
“开辟新的世界…”阿瑶嘴里呢喃,饶有趣味的扬唇。
“是,只要小殿下一声号令,我们誓死追随!”
魑魅魍魉庄重的握拳捶胸。
阿瑶言语恢复冷淡:“我一直认为,你们三个和所有人一样,不论天族,鬼族,还是人类,都想要我的东西。”
魑严谨地说:“血玉玦是您的,谁也无法夺走。如今,我们坦诚相待,愿一颗赤诚之心奉献给殿下。”
魅和魍魉紧接言:“愿一颗赤诚之心奉献给殿下。”
“我要你们的心有何用?我不是狐妖,不吃心脏。”阿瑶顿了顿,接言:“不过,我倒是挺期待你们所说的新世界,在开辟新世界之前,我要将那些伤害我,欺骗我的人通通杀光…我还要整个世界都毁灭…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空一片漆黑,漆黑的低压压的,压在心头上,整个沙漠的地平线好似被这低压的氛围给团团围住,阴暗的光线倾泻而下,无数只血蝙蝠和毒水蛭渴望着新鲜的食物,好似堕入了深渊的躯壳,没有灵魂,只追寻野兽最初始的残忍。
至善的改梦之术,使阿瑶完全忘记所有欢乐与美好,把她曾经与心爱之人的过往全然嫁接到吴彬的身上,她只记得吴彬的好…
她曾以为的朋友,全是利用与算计,曾以为付出的真心,换来的却是剖心,死亡…
她喂血救人,人心却脏如泥土,把她架在行刑台,辱她,杀她…
一切都变了,世上无人待她真心,唯有吴彬。
既然这个世界容不下她,她便毁了罢。
几日后,阿瑶一如往常的站在高楼,吴彬在古堡下朝她挥手。
“阿瑶!”
阿瑶低头看去,吴彬手中竟拿了只竹球?
吴彬笑得开怀:“许久未踢蹴鞠了,我就做了一个,如何?”
阿瑶道:“好。”
随即飞身而下,整个人轻飘飘地落到吴彬的怀中,吴彬一手揽住她的腰间。
“真怕你摔着了。”吴彬笑。
阿瑶说:“有你接着我,我不怕。”
“那我们玩一局,谁输了谁做饭如何?”
“那肯定是你。”阿瑶话落,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弹手就将球给击到半空,旋转一跃,一脚飞踢而去。
吴彬见她使用了灵力,笑着追逐:“你竟用灵力,如此赖皮。”
“这不是赖皮,你也可以用灵力啊。”
“你说的哦!看招!”
两人在沙土之上玩得不亦乐乎,魑魅魍魉远远的瞧着,默契的双手环胸,做出同一个吃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