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大殿外边吵吵闹闹的,不知发生了何事。
此时,诸邕跑进来禀报道:“真君,是烙乌从沙牢逃出来了,咬伤了几个弟兄!”
“烙乌是谁?”阿瑶提问道。
吴彬回道:“之前,九坤给他下了白银蛊虫,喂他人血,并控制在沙牢里。”
“为何不杀了?”阿瑶听到白银蛊虫这恶心东西,就分外来气,神色瞬间露出了冰冷之意。
吴彬抿了一下唇,道:“是我。”
阿瑶冷哼一声,言:“不过是一条贱命。”话落,阿瑶随即起身,红色身影只一个闪现就站在了大殿之外的台阶上,冷然的注视着下面的一片混乱,
她的右手食指微微捏决,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将烙乌给湮灭了。
吴彬追出来时,已经来不及了,只看到烙乌化作了虚无,任风散去…他整个人都凝滞了。
“阿瑶,你……”
原本,他是要想办法替烙乌解毒,将白银蛊虫引出来的呀!
阿瑶对上他不可置信的眼神,轻飘飘地说:“宿主死,蛊虫才死,除非你能做到,像我这般,不过,凭他的灵力,即便引入母虫,也只会与蛊虫合力侵蚀他的脑袋,杀了他,还不如……”
给他一个痛快。
话还未说完,吴彬便道:“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看着吴彬无奈又失望的背影渐行渐远,阿瑶也只是轻轻的挑了一下右边的冷眉。
夜里,阿瑶在榻上屏息打坐,飘在胸前的血玉玦红光映着她略显苍白的肌肤,倘若有人看到此情景,恐怕还会惊道见着了鬼。
不过,阿瑶也下令,没有她的准许,谁也不能靠近她的房间。
从阿瑶的眉心,穿过脑海,进入的是灵识结界,她在修炼血玉玦的真境。
那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平川,这么看去,还略感熟悉,但再也不是那片洁净圣地,而是布满血红的池水。
阿瑶一身红衣随着脚步而漂浮,一双赤足走在红艳艳的平川上,每踏一步,平川如同湖泊,泛起了一层层的涟漪。
不远处,就能看到那颗白色的冰晶石上,被黑色藤蔓缠绕束缚,被关在里边儿的人儿好似在沉睡,
直到阿瑶来到跟前,她才睁开了眼睛,拖着沉重又轻飘飘地身子坐了起来,可是她使不上一丁点儿的力气。
阿瑶的手覆上冰晶,黑色藤蔓便如活了一般,再收紧了几分,疼得里边儿的白衣女子不自主地蜷缩成一团,
她含着嘶哑的声线,道:“你这般折磨我,还不是伤了自己 。”
阿瑶望着冰晶里的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活,因为转换了身份,她在外面看着她。
她嘲笑言:“无妨,为了这一天,都是值得的。”
白衣女子知晓她的意思,藤蔓缠得她太紧,胸肺难受的往上呕出了血,流到了白色衣衫上:“你的手,沾了那么多的血腥,你不会快乐,终有一天会不得好死。”
“快乐不快乐,重要吗?呵,我只要那些伤害我的人都死,即便我不得好死,我也要拉他们陪葬,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偏不听我的,这不,我在外面,而你、只能永远的待在这里,任我折磨,直到你完全消失。”
白衣女子疼得只能侧躺下来,已经撑不起自己的身子了,她嘴里细细喃语:“我强撑至今,只是为你保留最后一分善念,不论你要不要,我都不会放弃。”
可是外面的人根本听不见,也不屑于听,挥一挥衣袖,便离开了灵识结界。
————
吴彬已经连续几日都没有同阿瑶说过一句话了,每日都在给受伤的族人输灵力疗伤,可烙乌中毒已久,头脑早已不清,对人血的渴望尤为深,所以被吸血的人都失血过多,几乎是靠这灵力维持一点点的生机。
阿瑶在一旁看了却是无动于衷,只是抓着间隙问他:“你当真不理我了?”
吴彬不言,阿瑶也失了耐性,生气的拂袖而去。
吴彬如同鱼刺哽喉,有苦说不出。
可勐担心族人,犹豫了许久,还是选择劝着夜以继日不停歇的吴彬:“真君,您歇会儿吧,您的身子已经快要吃不消了。”
吴彬摇头,身子却不由自主的晃动,他脸色苍白,没一点儿血色的双唇微微启着:“我可以的,再让我试试。”
可勐抓住他的手腕,道:“要不,您与夫人说说?听说她是民间神医,她定是有法子的,你们……”
吴彬停下手中的动作,言:“我又何尝不知……”
可勐心叹,也当真是无处可怜,毕竟她是造就了阿瑶入魔的其中一手,她希望有朝一日能为母亲复仇,可族人有难,她又不能视而不见。
可勐暗暗握拳,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抱拳跪下,诚恳地看着他:“真君,属下求您了,以前被中毒者吸血而亡的族人不在少数,我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横死在我面前,炎黄一族到今天已经所剩无几了,我真的不想……曾经真君和我父亲拼死守护的一切都没了。”
可勐重重地向吴彬磕头,吴彬感负重任,破除了内心的煎熬,赶忙扶起她道:“不,你不必向我磕头,此事我也有责任,你放心,我这就去找阿瑶。”
听到吴彬这么说,可勐这才露出了笑容。
魑魅魍魉陪着阿瑶在吴彬搭建的蹴鞠场地射箭。
看着箭靶完好无损,没一个破洞,而地上却零零散散的落着许多支箭,明明一箭未中,阿瑶却好像越玩越起劲,手上的弓都要射冒烟了。
魅小声地议论:“我记得,常万岭的箭术一绝,怎地小殿下一点儿也不接他父亲?”
魑环着胸脯,道:“小殿下从未在父母膝下长大,不会箭术也不奇怪。”
魅掩嘴笑道:“那也太差劲了吧,我……”话音未落,魅忽然觉得一股寒冷之气飕飕的传遍全身。
阿瑶箭指着魅,虽然知道她射不中,但魅可是害怕她一掌把自己给拍碎。
魅悻悻一笑:“小殿下,我就是开个玩笑。”
阿瑶朝天射出一箭,似感到无趣,将弓收了回来,指着魅,说:“过来。”
魑和魍魉推了推他,魅心惊胆战的朝着两个好兄弟使眼色,但二人皆当看不见。
魅只好上前,好声好气道:“小殿下,您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不若做一点其他的事,也不必在这箭上浪费了气力,如何?”
言下之意是,做点有成就感的事,自然就心情愉悦了。
可阿瑶却眼里含笑,笑得让魅一哆嗦。
阿瑶说道:“好啊,杀人我最开心,不若你来当箭靶?”
魅那张魅惑诱人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这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么?他回头想搬救兵,可是魑和魍魉却望向了别处。
只好又回头来,尴尬的发笑:“小殿下,这不好吧…”
阿瑶支着弓,手中变出一颗果子,塞到他的手里,道:“有何不好?你是要自己过去,还是我踢你过去?”
魅为了自己的形象,无奈妥协:“不劳烦您的玉足,我自己过去。”
阿瑶满意的笑了,等魅站在对面的靶前,阿瑶手指晃了晃,示意他把果子放到头上。
魅照做了,可腿却开始发软了…
想用灵力画圈,却被阿瑶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那眼神好似在说,你敢用灵力,我就废了你。
堂堂一个魅惑众生的万年鬼,竟被拿捏得死死的,真是丢人。
阿瑶自信的拉起弓,搭上箭,眼眸一聚焦,对准魅头顶上的果子就要射出去。
——咻——当!
魅紧闭双眼,没感觉头上一凉,反而觉得裆间一震,不自主地一缩。
“我……”
他完全不敢睁眼,只感觉两颗圆东西猛然收缩,射中了吗?!
魑和魍魉捂着眼睛的手指打开来看,看到魅的裆部中间定着一支箭,
引得他们狂笑不止!
“哈哈哈哈哈哈……”
魅听到他们笑得如此之大,战战兢兢的睁开眼往下一瞅,整座古堡都是他的尖叫声。
“啊———”
阿瑶微眯眼,一只手捂着耳朵,道:“这不是挺简单的嘛。”
然后朝着魑、魍魉笑。
二人纷纷竖起大拇指:“高,着实是高。”
“救救我…”魅沮丧着俊俏的脸道。
阿瑶扬唇,这样确实让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将弓丢到架子上,拍了拍手就要回去,刚一回头,就看到吴彬站在自己面前。
吴彬瞧着这小小的闹剧,原本是要说两句的,却看到阿瑶不经意的笑意,他又软了下来,因为,他真的很少很少看到阿瑶这样笑。
他伸出手,轻轻抓着衣袖,替阿瑶擦拭额间的细汗,然后为她遮挡了阳光,如此晒热的沙漠,任谁都会不适。
阿瑶就在他伸长的手臂,长长的拂袖下感受片刻的阴凉,他的半边脸却被太阳晒得赤红,嘴唇也是干瘪脱皮的,大概是过度消耗灵力,身子承受不住了。
“你为我遮阳,却还是不肯跟我说一句话。”阿瑶轻描淡写地说着,却又好像带着一丝丝埋怨。
“我不是。”吴彬刚一说话,阿瑶就紧凑着接话:
“不是什么?”
吴彬欲言又止地:“我…”
阿瑶见不得他如此婆妈,伸手就把他的手臂拉了下来,顺势牵着他,往自己这边一带,吴彬措不及防地往前送,就感到阿瑶的脑袋靠近了自己的胸膛,一时间竟脸红上了脑。
“阿瑶…”
“咦~”魑魅魍魉见状,纷纷化作轻烟赶紧离开,可不敢打扰二人世界。
“你一只手是遮不了什么阳光的,这样才行。”阿瑶说道。
吴彬的身子松软下来,双手环抱着她的背,说道:“对不起,我不该冷落你。”
“吴彬,我只有你了,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离开我?”阿瑶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有些贪恋地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吴彬抱着她,亲吻着她的额头:“不会,不会离开你。”
得到回应,阿瑶心满意足了。
“阿瑶,我有事与你商量…”
阿瑶松开手,望着吴彬的神情,道:“你想让我救他们。”
阿瑶用的是肯定,而非疑问。
吴彬停顿了片刻,点了点头。阿瑶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去,吴彬一下子就感觉到二人的疏离。
阿瑶沉思许久,心中有了决议,说道:“我可以救他们,但是…”
阿瑶回身,面对他说:“我要离开蛮荒,与你一起。”
吴彬询问道:“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阿瑶反问:“你不是说要娶我吗?”
“你的意思是……”吴彬在阿瑶的眼里看到了许可之意,激动地拥她入怀。
“阿瑶,谢谢你!”
“谢我什么?”阿瑶略显不解。
吴彬捧着她的脸颊,眼含热泪,无比真挚地对她说:“谢谢你爱我。”
阿瑶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道:“因为,你也爱着我。”
爱一个人,不就是眼里只有他\/她,不论生死,不论富穷,都无比的珍惜。
只要毁掉一切阻碍,她就能与他长相守,在她开辟的新世界。
————
阿瑶踏进帐篷中,原本哀嚎不断地人声都停了下来,因为阿瑶的气场实在太强烈,没有几人不怕她的。
可勐看到阿瑶肯来,就知道吴彬已经劝解成功了,上前行礼道:“感谢夫人救命之恩。”
可对此,阿瑶是不屑一顾的。可勐心里的小九九,她太清楚了。
阿瑶没搭理她,径直走向重伤的族人。
手一挥,幻化出许久不用的梅花九针,依然是手指捏诀,灵力摊开针灸包,梅花标志的银针跃跃欲试。
这是阿瑶第一次用灵力操作梅花九针,也是震惊了在场的众人。
栩栩如生的梅花如同大雪飘零,阿瑶十根手指有序挥舞,受伤族人竟隔空坐起身来,齐齐盘腿而坐,全都背向阿瑶。
阿瑶施展灵力操控着梅花九针,同时在这六人的背上迅速下针,如同梨花带雨,又疾如雷电。
吴彬、可勐、诸邕和其他人都被这神奇的一幕给吸引住了。
诸邕不下数次的搓着眼睛,感叹道:“我去…这也太快了。”
“是啊,从未见过如此快的针法。”可勐也惊呆了。
几人好似看了一场高端的戏法,直至阿瑶收回百宝袋,那受伤的几人安然的入睡,他们也没能反应过来。
阿瑶鄙夷地推了一把诸邕:“能不能把你的嘴闭上,很丑。”
诸邕这才反应过来,张大了的嘴顿时收了回去。
“夫人,你真的太厉害了!诸邕甘拜下风。”
诸邕一顿猛夸,阿瑶白了一眼,道:“我看你这辈子也就这一次开了眼界。”
可勐探查了几人的脉象,全然平稳,气血顺畅,扑通又是一跪,诸邕和其他人见状也跟着跪了下来,噔噔噔的磕了三个响头。
“谢夫人救命之恩!往后,炎黄一族愿为真君和夫人效犬马之劳,在所不惜!”
阿瑶笑了,却不是善意的笑,她自己也觉得这句话可笑至极。
但她没说什么,只是牵着吴彬离去,飞往古堡顶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