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篇)
奥尔星的君后是个独立优秀的女人。
她意识到了皇族的腐败荒芜,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这些人的模样,于是放低身段一次次恳求宋晓出手。
宋晓受不住她的礼遇和卑求,最终还是答应了这件事——抚养太子殿下。
“你叫什么名字?”
宋晓站立在小孩的面前,冰冷的眼神审视着他。
小赫蛊抱着足球,他抬起一张小巧精致的脸,一双大眼睛闪亮亮的,瞧着面前这个“师傅”。
“赫蛊,我叫赫蛊。”
宋晓收回打量的眼神,他的眼睛压迫感很足,墨绿色湖泊般深邃迷人,可声音冰冷的可怕。
“我将会是教养你的老师,宋晓。”
赫蛊好奇的仰头看这个男人,小手不安的抱着球,默默点头,乖巧道:“老师好。”
宋晓平静开口:“把球扔掉,以后再也不许碰。”
赫蛊茫然了一会儿,有点怯怕的缩了缩脖子:“……这是皇兄给我的,他们说只有我学会玩球飙车,他们才陪我玩。”
宋晓表情微变,他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扔掉,别让我说第三遍。”
赫蛊真的开始害怕这个美到过分的男人了。
他想后退几步躲进母后的怀里寻求庇佑,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抢过了他的球,无情扔到了脚下,砰的爆炸,足球被踩成了瘪片。
赫蛊小脸煞白成一片,手脚都开始打哆嗦了。
宋晓嘴角带笑,优雅俯身:“下次记得听话,懂吗?”
“呜……”
赫蛊强忍眼中的泪水,哭着点头,“……好。”
“窝囊成这副模样,你不成长起来,就会被别人杀死。”
宋晓笑容讥诮,他笑世间荒诞无稽,软弱爱哭的孩子居然会是未来的太子殿下。
“你生在皇家,不强大的后果就是被吞吃入腹,残渣入海。”
这个优雅美丽的男人勾着唇,他抚摸着小赫蛊的头,那双美眸凉寒但柔和。
他轻声说:“而我,是你未来三十年的老师。”
他会抚养小太子长大,教他读书写字,教他坚强不屈,从脆弱的树苗长成根系强健的参天大树。
宋晓说:“现在我要教会你第一件事,永远不要让敌人扼住你的咽喉。”
小太子迷茫看他:“什么……”
纤长的手掌突然握住小赫蛊的脖子,缓缓用力,像在禁锢掐断幼嫩的小苗。
宋晓笑说:“就比如现在。”
下一秒,本来好端端站立在原地的小太子被扼着脖子提了起来,他脸颊瞬间涨红,迈着小腿想挣扎,脖子上的手仿佛成了狰狞的锁链。
宋晓视而不见,他冷眼看着殿下的痛苦,直到时间差不多了,他随手一甩,把孩子甩在柔软的草地上。
小赫蛊趴在地上狼狈咳嗽,他先是喘息乱咳,随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抽抽噎噎的说不出话。
“咳咳…呜呜呜……”
他好像不太明白宋晓为什么要虐待他,哭着伸出胳膊想要抱抱。
“……抱抱……”
“记住此刻的难受,这是我教会你的第一课。”宋晓视若无睹,用手帕擦拭着手指,淡淡道。
他容貌如画,轻笑的模样在小赫蛊眼中仿若恶鬼。
恶鬼冷淡启唇,心狠可怖。
“魔鬼训练开始了,我的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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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每一天,赫蛊再也没有碰过舒服的日子。
他有两年被教会读书写字,强迫着不能接触皇兄皇弟,小手握着笔,磨出了茧子,把娇嫩的皮肉磨破了皮。
小太子没受过这种苦,常常会因为写字手太疼而哭。
“老师,我的手好疼。”
他对着宋晓委屈诉苦,抱着伤痕累累的小手瘫给他看,想寻求大人的安慰:“都紫了,我从来没受过伤。”
“继续。”坐在桌前的男人冷漠开口,不为所动,“哭一下,再加一页。”
赫蛊强忍泪水坐回了案前,拿起笔写在洁白的纸上。
这节课结束之前,宋晓淡淡道:“你的猫,我送走了。”
赫蛊哑口无言,弱弱的:“……这是侍卫送给我的,我喜欢它,能不能不要送走?”
“你的那个侍卫,是二皇子母妃的人,我这次替你处理掉,下次就需要殿下自己来了。”
宋晓站起身,他身姿颀长挺拔,看不出真正的年纪,一双眼睛满是成熟阅历,让这精致美丽的男士太吸引眼球了。
赫蛊强笑着:“……他会伤害我吗?”
“他在猫的皮毛上下了弱性毒,再活个几年,殿下可能会因为脑子发育畸形而逐渐痴傻吧。”
宋晓冷清的话语落在耳膜上,赫蛊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他沉默低头:“我知道了。”
他闭了闭眼睛,问:“那只猫呢?没有被送走对不对?”
宋晓顿了顿,开口道:“被我摔死了。”
赫蛊说:“……我喜欢球,喜欢猫,这些都是别人拿来伤害我的东西。”
“所以,不要把弱点暴露出来。”宋晓缓缓勾唇,眼底凉薄的可怕。
“如果你不怕死……”
想活着,就要抛弃一切软弱。
太子殿下,你明白这个道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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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蛊身边多了两个玩伴,都是宋晓精挑细选出来的。
一个是从商贵族出身、唯一继承人的任云时,一个是世代从军、上将遗孤的爱丝玛。
从赫蛊一个人受苦,变成了三个人一起受苦。
三个孩子对宋晓又怕又爱,对老师对养父的崇拜爱意,对这个魔鬼残忍手段的恐惧。
赫蛊很少有同龄的玩伴,他刚开始对这两个弟弟妹妹的保护欲很强,做什么都要带着他们一起。
宋晓单独把他叫走,说:“你喜欢这两个玩伴?”
赫蛊已经九岁了,他漂亮的过分的脸已经展露端倪,身高也在抽条,诚实点头:“我喜欢他们。”
“你不可以过于喜爱。”
宋晓冷淡道,“一个是贵族代表,奥尔星首富的继承人,一个是军心所向,人人爱戴的上将遗孤,你要获得他们的信任和崇拜,在十四岁的时候让他们为你所用。”
赫蛊脸色一白:“……好。”
“你也不可以信任他们。”
宋晓面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他几乎刻薄的下了命令:“贵族,兵权,殿下要握在自己手里,时刻保持怀疑和警惕。”
“长大后,你可以给任云时扶持,给爱丝玛军职官衔,但要记得让他们永远效忠你,听从你。”
“他们只会是你的属下,不是你的弟弟妹妹。”
宋晓伸出纤长的食指,悠然指向了宫殿的某一处,哑笑道:“殿下的兄弟姐妹只会在那里。”
赫蛊看过去。
老师指向的位置,是人人闻之色变的禁地——断头台。
赫蛊到了十四岁,宋晓计划着把他们带去各个荒芜星进行生死训练——死活不论。
理所应当的,任云时和爱丝玛背后的势力就不肯放人。一个是首富继承人,一个是上将遗孤,谁能承担的起这个责任?
赫蛊在训练场上把这两个人揍翻,只简单的问了一句:“跟不跟我走?”
爱丝玛瘫在地上喘气,抹了一把汗:“……你是太子都不怕,我怕什么?我跟你走!”
任云时嗤笑一声:“狼子野心,终于露出尾巴了?”
比起自小忠诚的爱丝玛,商家贵族出身的任云时要更加精明和聪慧。
他看透了赫蛊的招揽和利用,以此为自己谋福利。
“我跟你走,如果能侥幸活着回来,你给我两个星系。”
任云时嘴角带着淤青血丝,他擦着脸上的汗珠,一派意气风发。
少年眉目清俊,一身气度不凡,看似闲雅温和,眼底深处是算计和欲望,轻笑开口:“想让我站队皇权,好处可不能少。”
赫蛊容貌秾丽,尚未长大的他雌雄莫辨,只眼神诡秘到不像同龄人,他冷冷看着任云时,缓缓笑了:“只要你能活着回来。”
两个少年手掌相拍,承诺应下。
三年的生死训练,要在艰苦至极的环境下夺命,和无数土着恶人拼杀在一起。
谁活下来,谁就是胜者。
毒瘴荒星,食人森林,极地之海,厄菲洛监狱……
三个人相互扶持,磕磕绊绊过去了那么多生死危机,满身的伤疤露出去只会让人惊骇,几乎没一块好肉。
最爱美的爱丝玛,她的脖子上有一道狰狞丑陋的刀疤,一直蜿蜒到腰侧,几乎被人竖劈截断
——这是为保护赫蛊留下的。
十七岁时回头这三年,连赫蛊都有点恍若隔世,不敢相信真的熬过来了。
熬过来了,也代表他长大了。
小赫蛊曾经受不住的时候,躲在小山坡上整一天,直到傍晚宋晓找了过来,才哭着说了一句话。
“我不想当太子了,我害怕。”
“我该说什么呢?殿下。”
这个美丽逼人的男人坐在他的身旁,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夕阳斜照他的侧脸,他精致的脸庞浸透在阳光下,如此耀眼夺目,不容人直视。
“你可以拥有喜好,拥有偏爱……但在你强大之前,你只能是无欲无求的圣人。”
他的老师循循善诱,那张能言善辩的嘴迷惑了多少人,也迷惑了尚且年幼的赫蛊。
宋晓有一双冷若冰霜的美眸,但他笑起来的样子亲切到不可思议。
“等长大就好了。”他这么说,“等长大了,你就懂很多东西了……我就成迟钝衰弱的老人了……到时候,殿下不要嫌弃我就好。”
“才不会嫌弃你。”小赫蛊弱弱嘀咕,“你是我的老师,我的养父。”
赫蛊心想,他嫌弃谁都不可能嫌弃宋晓。
这可是奥尔星才华横溢的最高等级安抚者——宋晓。
他的母后求了很久,才把人求了过来。
“活下去吧,殿下。”宋晓眼里有他看不明白的复杂,“只有活下去……你才能赢得一切。”
“在你成功之前,活着是最重要的。”
赫蛊沉默了很久,才低低的:“好。”
小太子不轻易做出承诺。
一旦说出口,他就会倾尽全力的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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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丝玛是宋晓最听话,最完美的孩子。
因为她的忠诚,服从和疯狂完全按照他的想法生长了出来,如一夜雨来的野草灼灼不熄。
而任云时是他发自内心的满意,但略有瑕疵的孩子——因为他爱上了爱丝玛。
宋晓故意问他:“你知道爱上她代表什么吗?赫蛊一辈子也不会信任你们,在他上位之后,你首当其冲是他怀疑和忌惮的对象。”
财富和兵权结合在一起,这已经触犯到了赫蛊的底线,更别提任云时他过于聪慧和不可控。
少年坐在餐桌前,他无畏无惧,懒洋洋剥着手上的红晶果,任由红色汁水染脏了他修长的手指。
任云时眉眼含笑:“他会杀了我吗?”
“不会,他需要你。”
“那就无所谓了。”
任云时咬了一口果子,他眼底闪过冷意,口吻轻浅:“又不会杀了我,我要他信任做什么?而且,他什么时候信过我?”
宋晓笑了笑:“你向来很有想法,太有个性了。”
任云时不屑一顾,他施施然站起身,一身年少轻狂。
“我要是循规蹈矩,现在就不会在这儿听你教训了,早回去联姻结婚继承家业。”
宋晓心想,这些孩子都长大了,马上要长出翅膀飞走了。
而他逐渐年老,权利和威严只会愈减愈弱。
这个念头在赫蛊尝试第一次从他手里夺过话语权时达到了顶峰。
那是一个选择题,赫蛊没有按照他的想法来,而是带着爱丝玛这几个人组成了小队潜进敌方大本营,完美大捷。
宋晓事后问他:“为什么?”
赫蛊坐在他的面前,处于稚嫩和成熟的脸是秾丽惊艳,他平静回视:“老师的选择太保守了,我不喜欢。”
宋晓沉默了很久,才哑笑摇头。
“以后不要叫我老师了。”
这个年华老去的美人在笑,倚在软沙发上轻叹,那双如墨绿湖泊的眼睛温柔极了。
“殿下,你不再需要我了。”
他软弱无能的小太子。
终于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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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篇)
赫蛊失踪许久,再被寻回的时候身边跟了个夏晡。
宋晓听到这个消息颇为惊讶,他不太明白疑心病那么重的赫蛊为什么要把人带回家。
如果是报恩,给钱给权就好了。
时时刻刻带在身上……
任云时找上了他,开门见山:“走,试探试探去,我怀疑这人不对劲,怎么这么巧救了赫蛊?”
宋晓同意了。
最后试探的结果出人意料,夏晡居然真的一知半解。
确定这救命恩人不是敌军,任云时和爱丝玛就没有兴趣再试探下去了,坦然接受了这个没有威胁的人。
宋晓稍微上了点心。
“你喜欢他吗?”他问正在办公的赫蛊,“哪怕一点点?”
赫蛊手顿了一下,把写坏的纸扔到一旁,抬起黑沉戾气的眼睛,思索着:“可能?”
能有这个回答,那就是有苗头了。
赫蛊被他教的非常优秀,但宋晓心底一直有根刺。
揠苗助长,压迫太狠。
赫蛊十岁那年君后意外惨死在权力斗争之后,他就丧失了爱的能力。
宋晓曾经说过:“在你成功之前,活着是最重要的。”
赫蛊完成的很好,他的求生欲是宋晓见过的最汹涌燃烧的火。
可成功之后呢……赫蛊会成为什么样子。
他教会了赫蛊算计,怀疑,利用……唯独没有教会该怎么去爱一个人。
或许夏晡是挑开赫蛊心房的第一枪。
船舱即将抵达奥尔星,赫蛊带着满身的情欲站在他的面前,身上的痕迹一看就知道发生过什么。
男人嗓音低沉,里面的情绪复杂到诡异:
“他会死在赫拉格的虐待里。”
宋晓心神一凛,突然狂跳起来。
他知道赫蛊这是什么意思。
他要求他出手,杀了夏晡。
“殿下,你喜欢上他了吗?”宋晓唇角的笑意温柔,眼底带着不经意的探寻。
赫蛊这次很肯定:“是,我喜欢他。”
就是因为喜欢,他才要夏晡死。
宋晓忽然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笑的放松愉悦。
“我明白了。”
能教会殿下爱的人出现了。
杀夏晡的计划失败事后,宋晓主动登门道歉。
几近第一时间,任云时和爱丝玛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宋晓怎么可能会失手?!
他这是在释放一个信号:
保护夏晡!
爱丝玛挠头想了半天,最后戳着任云时,鬼鬼祟祟的问:“赫蛊要杀夏晡,宋晓要保他,那我们该怎么办?”
“凉拌呗,还能怎么办?”
任云时啃着手上的红晶瓜,翻了个白眼,“你别掺和这种事,宋晓这是想留下夏晡,让他和赫蛊培养感情别半路over了,你看他前两天都亲自登门给夏晡道歉了,这态度摆的还不明白?”
任云时是除宋晓之外最聪明的人,爱丝玛果断信了。
这是赫蛊和宋晓两人的斗争,跟他俩吃瓜群众没关系。
那就少在夏晡面前出现好了,那对养父子打起来,战火烧身上真不是闹的。
赫蛊利用赫拉格虐杀夏晡却被反杀,宋晓让人按兵不动。
脑颅手术术后治疗期间,有人给夏晡的药物下毒,宋晓就解决掉所有知情者,把正确的药物神不知鬼不觉换回来。
赫蛊设计让暴动者闯进别墅射杀夏晡,宋晓就安排人把这些暴动者杀尽,反手把挑起暴乱的人送进监狱。
……
斗争到最后,以赫蛊退让为结果。
他选择了放纵心底的爱意。
爱丝玛称赞:“不愧是宋晓,这么多年不出手,风采不减当年。”
“肯定会成功的,这可是把我们抚养长大的养父。”任云时悠悠叹了口气,“他最了解,最能把握的就是我们了。”
爱丝玛眼睛亮晶晶的:“那我是不是就能去找夏晡玩了?他愿不愿意陪我逛街吃饭?”
任云时说,“贵族星匪皇子实验基地……这么多的人还没解决,等完事了咱们再去找他。”
爱丝玛兴致缺缺:“好吧。”
反正去找夏晡也是早晚的事。
十年后。
宋晓老死在病榻之前,他勉强睁开眼睛,那双清澈美丽的眼睛早已年迈浑浊。
病床边围着很多人,夏晡正坐在他的身旁,握着他的手,沉默不语的往他的体内灌输治愈系精神力。
“……不用了,我要死了。”
宋晓从口中挤出破碎的喘息,他奄奄一息偏头,环视一周。
爱丝玛眼眶泛红,强忍着哭声看他,肩膀颤抖着,这个孩子最重情重义,此刻也是最难过悲哀的。
任云时神色不太好,眼底疲惫至极,大概是这些天为他奔波太久,累成这样的。
赫蛊表情平静到可怕,可宋晓一眼就看出他心底的沉重压抑,风雨欲来。
这些,都是他抚养长大的孩子。
宋晓闭了闭眼,他嗓音沧桑嘶哑,皱纹遍布的手死死握着夏晡。
“我死后……你是我的继承人。”
夏晡身体一僵,他胸腔剧烈起伏了一下,随后淡淡道:”别说丧气话,谁说你要死了?
宋晓勉强扯出笑容,他眼底滚烫出热泪,居然发自内心的喜悦:”……我要去找我的妻子……和孩子……”
他死在火海中的妻子,带着肚腹中的宝宝永远离开了他。
宋晓眼前恍惚,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发黑或者发白,交错间压抑的哭声传来,为他年迈的亡魂送行。
他似乎站在了妻子丧身的船舰上
被无辜牵扯到权利斗争中的那个女人。
火焰顺着脚尖攀岩到全身,灼热剧痛吞噬着他。
宋晓在溶溶烈焰中回头,嘴角的笑意优雅温柔。
他想,他是个失败的人。
不论是对妻子,还是对养子。
含蓄温情的感情掩盖在冷漠无情的皮囊之下,他把赫蛊改造成了合格的皇族太子,却冷酷忽视对方爱的渴求,直到晚年才恳求夏晡的帮助。
死前的走马灯如万花筒般在眼前旋转。
是年仅两岁的小赫蛊,趴在地上呜咽委屈哭泣的样子,他在举着手臂求抱抱。
……其实真抱一下,又能怎么样呢?
“对不起。”
宋晓闭上了眼睛,把愧疚隐藏在心底,这声对不起他要给赫蛊,给自己早逝的亡妻,以及死在肚腹中的婴孩。
他真的是个,很失败的父亲。
他也是个很失败的丈夫。
这位经历峥嵘岁月、奇迹辉煌的老人回顾着身边的一切,那双温和包容的双眸渐渐洇湿。
恍然间,他回到了年轻时的样子,清冷貌美,脾气暴戾,如冰凌花般疏冷刺人。
也恍然间,他见到了自己早亡的妻子。
那个女人笑得还是那么灿烂,她扬起红润的唇瓣,伸出纤长玉手抚摸着他的脸颊,笑得调侃:
“谁惹可怜的宋晓弟弟生气了?”
宋晓眼眶湿润,嘴角扯出笑容。
“我好想你。”
女人笑着说:“五十年了啊……还不跟我走吗?”
宋晓眼尾坠下泪珠,哽咽着说:“我跟你走。”
两只手逐渐交握,缠绵悱恻地缠在一起,宋晓跟着她的脚步走向死亡的道路。
一只手苍老佝偻,一只手莹白纤长。
五十年的生离死别,五十年的遗憾悔恨。
有一个蠢人,能抱着回忆度过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