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池安没坐多久。
他旁边这个冷淡的美人以指抵唇,轻咳两声,肩膀无意间抖了两下,看起来真被冻着了。
光一件外套也不顶事,薛池安犹豫了一会儿,试探开口:“我把你带回去?”
卫泽定定看了他半晌,随后垂下眼睛,哑声道:“不要和我距离太近。”
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了?
薛池安讪讪一笑,心想果然是自作多情了,还以为卫泽对他态度不会太差。
他不太想留在这里了,撑了一下膝盖,站起身。
卫泽被眼前突然升起的阴影覆盖,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
这小孩这么高的?
青年刚满二十,身上尚存少年气的青涩,身体还没有完全的健壮挺拔,更像茁茁生长的松竹,浑身清新的草木香气。
他长得帅气清爽,略碎的额发下,有一双时时含笑的眸子,璀璨若闪耀的星辰,皮肤比大多数人要白皙干净。
穿着简单,今天是上身白衬衣外穿不拉拉链的黑白运动风外套,下身是宽松的牛仔裤,干净又俊秀。
外套在卫泽的身上披着,薛池安没想着拿回来,他挠挠头,脸上闪过不好意思,说:“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卫泽又一次捏紧了身上的衣服,他面容沉静,淡声道:“现在吗?”
薛池安笑了笑:“嗯,就现在。”
卫泽眸底微黯,转瞬间敛下情绪,平静点头:“薛先生,再见。”
“叫我池安就行。”
薛池安瞥了他一眼,又不太想走了。
他跟卫泽待在一起,总觉得白月光疏冷漠然的过分,以为自己烦了他了。
可不经意间,他又觉得卫泽挺喜欢和他相处的,应该不是错觉。
薛池安有点摸不准白月光的态度。
他自小就会察言观色,热情不失分寸的和每个人相处,这会儿对卫泽,他觉得他要找一个新的相处方式。
薛池安在原地站了片刻,表情复杂多变。
卫泽见他不走,神情疑惑的看他,结果下一秒,青年蹲在他面前笑弯了眼睛,语气强硬,不容置疑。
“在我离开之前,我得把你送回病房。”
——“把你放这里不管,冻坏了怎么办?”
卫泽微怔,正想开口说不用,薛池安就推动着轮椅把他带离了原位,往住院区走,口中问着:“你住几层?病房号是多少?”
卫泽:“……”
现在的小孩,真的很热心肠。
他略带无奈的弯唇,并没有生气,语气更加温和,有点像对不讲理的小孩子,道:“……好霸道。”
他不愿意,居然直接上手了。
卫泽没再拒绝他的好意,说出了自己的楼层和门号。
薛池安见他不生气,反而顺着他的意思来,心里哇塞了一声,找到了和卫泽相处的方式。
对白月光居然得用强吗?
一路无话,进了电梯,出了门,薛池安带着人进了病房,
这里不算多奢华高调,比起病房更像是酒店,很不错了。
乍一进房间,原本淡然无波的卫泽无意的扫了一眼,脸色大变。
该死,他抱了一晚上的外套!
这里早就被阿姨收拾过,床上的运动外套她被警告过,所以没有随便动,小心熨好放在床尾,这个位置相当显眼。
薛池安也看到了那件衣服,这才反应过来:“对,我把衣服丢给你了。”
还是两件。
卫泽表情有点僵硬,他手脚发凉,看着薛池安无知无觉的走上前,把这件衣服穿上,嘴里还笑着:
“一天了,受这么多磋磨,这件衣服居然还没脏。”
薛池安大大咧咧没洁癖,卫泽贪恋上面的气味不在乎,这也导致昨天经历过挺多事儿的外套还在两人手上揣着,没人嫌弃。
卫泽旁观薛池安身上的衣服,突然想起昨晚自己是怎么跟个变态一样,抱着衣服深深吸嗅死活不放手。
有一种背地里的龌龊被戳破在正主面前的羞耻。
卫泽脸颊浮现红晕,身体颤了一下,不清楚是兴奋还是难堪,呼吸骤然加重。
薛池安正在弯腰铺床,尾椎骨上的寒气蹭的冒了出来,他皱眉回头一看。
身后没其他人,白月光面色如常,除了脸有点红其他都没什么。
卫泽问:“有事?”
“没事。”薛池安把疑惑吞下,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叮嘱道,“床给你铺好了,外面这么冷还没人照顾,就不要出去乱跑。”
他屈起长腿,蹲在卫泽的面前,问:“我给你抱上去?”
青年眼睛明亮有神,浅棕色的眼珠流淌着蜂蜜一样香甜的色泽,他注视着他,里面满满都是笑。
很甜,也很暖。
卫泽舔了一下后槽牙,好似真的吃到了粘牙又甜腻的蜂蜜。
“不用。”他还是拒绝。
薛池安了然:“行。”
然后青年起身把人抱了起来,轻轻松松的像在抱一个娃娃,而不是成年男性。
卫泽心里一惊,下意识去抓他的手臂,结果薛池安胳膊上的精瘦肌肉又让他僵了一瞬。
看着清瘦少年气,怎么都是肌肉?
卫泽没被人公主抱过,他在陌生又温暖的怀抱里僵直着身体,酥麻的电流在体内激荡。
薛池安看着年纪不大,可公主抱真的又暖又稳当,给他一种几乎被笼罩的安全感。
在青年没注意到的角落,卫泽脸上的红晕逐渐攀升,手指神经质的颤动着。
这么久以来,渴望被填\/\/满的身体终于有了一种满足的错觉……
几乎上瘾的安全感。
薛池安把他放在床上,正想好人做到底帮忙脱个鞋,卫泽就突然揪住了他的衣襟,把他拉到了床上。
青年磕绊着稳住身体,困惑抬头,看清卫泽现在的状态后,心里咯噔一跳。
脸怎么这么红?!
白月光是什么?
白月光是风霜雨雪,是朗月清风。
白月光是清冷貌美,神圣不可侵犯。
……但绝对不是现在这副模样,眼尾泛着霞红,脸颊上的红晕铺满,眼神湿润又奇异的看着他……
薛池安满头问号:这是咋啦?
他心里有个猜测,摸了一下卫泽的脸,滚烫发热,拧眉思索着:“你发烧了。”
果然病人不能受冷,昨天泡了冷水,今天跑外面冻着,这也太不会照顾自己了!
被薛池安摸着脸,卫泽身上的温度越升越高,身上起了一身粘腻的汗液。
他把即将溢出的呻吟忍下,压抑的闭上眼睛,嗓音嘶哑可怖:“……对不起。”
他皮肤饥渴症犯了。
薛池安没好气:“你发烧了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我马上叫人过来!”
“不用…不是发烧……”
卫泽哆嗦着身体,他忍了太久,十年前父母死在车祸,这么多年魏文恶意地赶走了他身边所有的亲朋好友,故意让他成为情感荒海上的孤岛。
长时间和人情感断交,时时刻刻的没安全感,伴随的就是心理问题,最后严重到成了皮肤饥渴症。
卫泽恍惚的心想,再这样下去,他可能真的有一天受不了身体饥渴的折磨,答应魏文的追求。
薛池安见他症状不太像发烧,也不敢去找别人了,
好歹卫泽商业上地位不轻,真有什么特殊疾病,传出去给敌家落入把柄就不好了。
薛池安表情凝重:“我该给你找什么药?”
卫泽终于没控制住自己,他缓缓睁开眼睛,用莫名的眼神死死盯着薛池安。
薛池安被他贪婪的眼神盯的发毛,有点转身就跑的冲动。
似乎意识到了青年的不自在,卫泽垂下眼睛,把眼底的贪婪压回去,做出没有任何威胁的求人姿态,轻轻开口:
“能不能,抱我一下?”
薛池安:“……?”
薛池安表情崩裂了。
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