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将散会离开,这次合议给大顺接下来的行动定了基调,而后续产生的影响也超乎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
两日后,居庸关守将收到多尔衮的命令,率领全关不到三千的兵卒向北撤到了宣化,与尚可喜部汇合。
清军的软弱给了闯军无穷的底气。
在上层的将领无限纵容和下层的狂妄心态下,各部闯军积极行动,不断威逼、挑衅,驱逐各地清军。
而主力已经南下的情况下,清军完全处于劣势,再也难以控制现有的地盘。
最后,济尔哈朗为了避免爆发大规模冲突,只得下令全员东撤回蓟州。
之后昌平、密云周边那些已经归顺清军的城池又归于大顺治下,整个蓟州之西再无一个清军。
收复这些地方使得闯军在京畿地区的控制力大大增强,也完成了对京城的完全围困,而对通州、昌平,乃至京城的进攻也开始同步进行。
与此同时,新一轮的拷饷也开启了。
顺军一改之前还显宽容的政策,开始采取比较激进的手段威逼那些富户拿出钱粮。
而因为还未占据京城的顺军原没有在各地建立起有效的统治,而只能依靠地方原有的官吏和新投靠过来的当地士绅。
这样的结果就是很多掌权之人挟私抱怨,借机报复。
甚至只是为了敛财就安插一个罪名,让其家破人亡的事层出不穷。
而另一边,刘宗敏下令各地按照名册清查卫所兵。
凡是曾经为军户者,无论年纪大小,一律前往当地州县报名。逾期不到者,按逃奴论处,可以随意打杀。
而另一边,又对当地官吏下达明确的指标。只要当地有卫所,就要按照数量的多少上交兵卒。
多的赏,少的罚。
明末卫所废弛,后又多经战乱,哪里还有那么多卫所兵?
在刘宗敏的强力压迫下,有些当地官吏因为害怕受罚,只能四处搜罗良民,冒充卫所兵上交了上去。
不得不说,效果很明显,刘宗敏在很短时间内便凑出了一支两万人的大军。
但拷饷损害了富户的利益,而清查卫所兵又逼的穷苦百姓更加没法过活。
各地都闹的鸡飞狗跳,起兵反抗闯军者层出不穷。
虽然这些乱子都在顺军的弹压下完全消失无踪,但谁知道这股暗流下积攒了多少力量?
而这些,在临沂的朱由哲暂时都还不清楚。
他站在西城头一角,身上穿着一件小卒铠甲,很不起眼。
而城下大门口,近千兵卒已经严阵以待。
领兵者不是柏永馥,而是他的副将,一个名叫吴芝圃的中年将领。
而如果把目光拉到城池上空,会发现在南门处,也有近千士卒。他们身披铠甲,手握长枪,眼神凌厉,是柏永馥所率领的包括他所有家丁在内的直系人马。
队列最前,是一面赤红色的龙纛大旗,此刻正安静的垂下来。
突然,悠扬的号角声在西侧城外响起。
朱由哲向吴芝圃轻轻点了点头,快步走向城头。
远方,两面大旗迎风招展。
一面写着一个斗大的“明”字,另一面上龙飞凤舞的“王俊”两个大字很是显眼。
但如果仔细看,在“王俊”两个大字的旁边还有两行小字。
一行写着大明参将官,一行写着天子亲封。
两面大旗之下,王俊骑马而立,神情十分得意。“李公子,有如此大军,或许不必有那么多设计,就可直接击败鞑子。”
王俊很自信。这次前来,他带来了自己的所有人马近三万人。一路上,又不断有义军加入,使其总兵力达到了四万五千,人数多于清军。
虽然自己没有多少骑兵,但兵力比他们多呀!
而且清军还要防备临沂城中的明军,会导致其兵力更加薄弱。
以众击寡,这是王俊的底气所在。
李岩看了看前方的大军,武器杂乱,阵行不齐,只有不到两千人配属了铠甲,大部分人到秋日了还穿着单薄的麻衣,在寒风中冻的瑟瑟发抖。
他难以理解,王俊是怎么觉得他们面对精锐的清军铁骑是有一战之力的?
但李岩不愿在此刻打击王俊作战的积极性,抬头看了看远方开始集结的清军,开口问道:“王参将,你说六千精骑算多吗?”
王俊转头看向李岩,“六千,当然不算多。”
李岩点了点头,“但就是阿济格领着这六千骑打穿了大半个山东,直接杀到了鲁南腹地。你说,山东明军十数万,为何会是这样的结果?”
王俊摇了摇头,“我也看不明白。天子都在山东了,按说底下的那些将领都应该好好表现,争取升迁啊!但看着他们怎么一个比一个废物,都不愿意打呢!”
李岩摇头道:“并非他们不想打,而是打不了。阿济格虽然只有六千骑,但在济南有满达海,在青州有孔有德,在兖州还有博洛。六千骑兵,集合所有明军吃掉它并不难,但需要时间,而这些时间足够各路清军的援兵到达了。”
“明军多而不强,吃掉阿济格太过冒险。很大可能到时候吃不了阿济格,反而导致各处防线全线崩溃。到时候别说山东,就是江淮也未必能守住。”
王俊若有所思,“那现在呢!就没有这方面的担忧了吗?”
李岩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但此刻的形势却要比阿济格刚入山东时好上太多。山东各地的坚守为其他明军争取到了时间,而崇祯皇帝利用这段时间稳定后方,筹集粮草,招募新卒。虽然还有很多不足之处,但已经有了很大改观。”
“例如,目前的南边朝堂基本上趋于稳定,不再慌乱。在淮安、徐州各有一道防线,即使清军大举南下,也不必担心被其直接杀入江南。在山东,不断的战争使明军将士的战力有所提升,面对清军不再会一击就溃。而阿济格的胡作非为又使无数百姓开始反抗清军。”
“但是,崇祯皇帝此战,依旧冒着巨大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