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过漆黑的树林,树叶沙沙作响,风觉背着云澈,一步一步走的有些许艰难。
还是这种熟悉的感觉,想起第一次背着云澈的时候还是刚刚进入游戏的时候。
这傻子都不知道自己可以无限复活就贸然下水。
一想到这里,风觉红了老脸。
“你脸红什么?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还是换我来吧。”魏衡对他们倒是颇为照顾,下车的时候他就提议过让自己背云澈。
毕竟猎人公会里的三个男人:明灯自己走路都跟喝醉了似的;何至的伤还没好,走路都要人扶;风觉刚刚好起来的伤口,现在又裂开了。
“不用了。”风觉笑着拒绝了。
也不知道那隐藏之地到底在哪里,一众人漫无目的跟着地图里指引的方位走着,却始终在树林里打转。
好在没有遇上什么变故和危险,但所有人也都是保持着十分的警惕心。
云澈身上围绕着莹莹绿光,让风觉撕裂的伤口又迅速愈合起来,简直堪比游戏里的泉水。
只是没人发现她眼角划过的泪水。
她看到了,所有所有的事情。
她是云澈,原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快乐大学生。
直到那一天,她出车祸死了。
急救第一时间就开了,她被送进手术室,却没能挺过来。
是的,她死了。
哥哥把她的尸体带回了家,他悲痛欲绝,三天下来不吃不喝,门也没出一趟,就这么守着她的尸体。
他怎么也不能接受自己唯一的亲人,最疼爱的妹妹就这样死了……
可突然,他进入了梦里,梦里有一个黑色的球体一遍又一遍的问他:“想救她吗?”
尽管知道这是梦,尽管知道妹妹已经死了,可他还是答应了:“想,很想很想,哪怕用我的命换回她的命。”
“继承游戏,可保你心愿达成。”
一纸血书飘落,云蒙看也不看就割破手指,按下指纹。
“契约成立,云澈尸体时间停止。”
“但要想救活她,以命换命是规矩。”
云蒙的眼神里突然有了一抹光亮,抬头看着那球体问道:“用我的吧。”
“你已经是游戏主人,不能以命换命。不是有一个执念比你还深的人,正被你拒之门外吗?”
那球体的声音一落,云蒙就从梦里醒了过来。
他一睁眼,就感觉手指一阵刺痛,他在梦里割破的手指上正挂着血珠。
他一个机灵,难不成刚刚的一切,不是梦?
云蒙眉头紧皱,他看向门口。
门口的确有一个人,一个对云澈的执念,比自己还深的人。
他起身,走去开了门。
门口,一身黑衣的时弥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蜷缩着,他的脸色难看至极,比云蒙还憔悴数十倍。
云蒙三天不吃不喝不出门,时弥三天不吃不喝守在这里,只为了见一见云澈。
云蒙曾经隔着门劝他离开,可时弥却犟的很,怎么也不愿离开。
“云蒙哥……”时弥张开干裂的嘴唇,鲜血从嘴唇的裂口流出。
两人胡子拉碴,黑眼圈十分严重,尤其是时弥,他身体本就不好,这么一来身体更加消瘦。
“见了她,你就离开?”云蒙叹了口气,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和他一样爱着云澈。
这几天,云澈的朋友和同学也来过,可云蒙不见客,便都离开了,唯独这时弥是怎么也赶不走。
“我……”时弥嘴唇颤抖着,巨大的悲伤之感将他包裹,像是喉咙里堵了一块大石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想见一见云澈,很想很想。
他不敢相信那个如同第一缕春光一般照进他生命里的女孩子,那个干净的女孩子,没了……
可真要去见她,他又怕了。
“你回去吧。”云蒙叹了口气,准备关门。
门即将关上之时,一只手挡住了门。
是时弥。
她生,他不敢正面见她。
她死,他无论如何也要见她一面。
只恨他是个活不久的病秧子,让他不敢在她面前表明心意,只敢默默的注视着她。
他以为如果非要有一个人先死,那肯定也是自己先死,可却没想到……
客厅里凭空出现了一路水晶棺材,云澈身上的伤口已经消失,她就这么干干净净的躺在里面,双目紧闭,双手交叠,如同睡着了一般。
云蒙也愣了一下,但也反应过来这应该是那个所谓“游戏”所做的。
那副水晶棺材可以停止云澈尸体的时间流转,保云澈尸身不腐。
见到云澈安静的躺在棺材里,时弥瞬间红了眼眶。
他活了二十三年,被病痛折磨二十三年,时弥都不曾流下半滴眼泪。
可见到云澈的时候,他却止不住的流出了泪水。
他是父母近亲结婚所生,虽然没有明显的畸形和遗传病,可体质却和普通人差了十万八千里。
就算是最轻的感冒也会让他高烧不止,如同得了肺炎一样难受。
他从小就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从小在药缸子里长大,可一般家庭哪儿承受的住他的医药费啊?
于是在他五岁那年,父母离婚,他被抛弃,他很识趣的没有打扰父母的新生活,在路上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两天后被人捡到送去了孤儿院。
之后他几乎没怎么说过话,生病了也自己挺着,因为身体原因,他一直没被领养,院长也不待见他。
直到他十六岁那年离开了孤儿院,找了一份工作,生活才终于像样了一些。
尽管他还是没朋友,尽管还是没人愿意和他走近,尽管一些女孩子觉得他好看而心动,可还是没人敢接近他。
他就好像个另类一般。
直到他再次生病住院,碰上了正巧来医院探望朋友却走错了楼层病房的云澈。
那一年,他十八岁,云澈才仅仅十五岁,可云澈却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孤独,云澈没有带着鲜花水果和白色小熊去朋友所在的病房,而是留在这里,跟他聊起了天来。
时弥不好意思的问:“你不是要去看望你的朋友吗?你朋友一定等你很久很久了,你快带上东西去找她吧。”
云澈却说:“没关系,我天天都来探望我朋友的,可你却孤孤单单的。”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让时弥露出十多年来的第一个笑容来。
那一天,时弥听着她说了好多有趣的事情,被逗笑了不知道多少次。
那一天,时弥说的话比以往十多年加起来说的话都多。
直到云澈离开,她也没有带走那鲜花水果,和白色小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