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是自家事自家知,他心知肚明自己脾气不是很好,偶尔还要欺负在猎户身上,可是这不代表他会喜欢看旁人欺负他的猎户。
即便那人是猎户的二哥。
因此一见那位将军二哥秦越大将军来了,林安便心中生恨,颇为咬牙切齿。
可惜秦越却不知道他的弟媳妇儿不喜欢他。
待宣读了圣旨,眼见一群人都激动不已的时候,当下上前,就要伸手亲自扶起弟媳妇儿。
然后就被自己弟弟给截了胡。
“不劳秦将军。”猎户起身把林安扶起来,就在一旁冷冷的站着,脸上挂了一整天的笑容,此刻也收了起来。
秦越大胡子覆盖下的脸上微微苦笑,但也不知这会子该说什么。
林安回过神来,轻轻挠了一下猎户的手心,转头便对着秦越浅笑道:“秦大将军保卫我朝边境数载,终驱除敕拉一族,令我朝边境能安稳数年,实为我辈楷模。多谢秦大将军特特为子默奔波这一趟,快快请大将军入席!”
众人原先还认不出这大胡子的高大男子是谁,只当是天子近臣,如此才有机会来他们鲁州宣旨。结果听林安一说,立刻明白了秦越身份,当下无论是席上来的鲁州官员,还是有脸面能进秦林二人喜宴的商户读书人,俱都一一往前,眨眼间就把这位秦越大将军给围住。
林安眯了眯眼睛,唇角轻扬。
秦越正顶着一脸的大胡子要气势全开,把这些人都给吓走,结果又听他那位看着柔柔弱弱一副文弱书生模样的弟媳妇儿又开口了。
“今日是子默大喜之日,多谢秦大将军亲自来恭贺。子默只盼,秦大将军将来,亦能如子默一般,得遇佳人,成就姻缘。”
林安前面点名了秦越大将军的身份后,众人就已经开始对着秦越实行了包围攻势,待见得秦越气势惊人,不少人都有些退缩。可是等到林安提到祝福这位秦大将军姻缘的话以后,那些原本有些退缩的人,登时双目一亮,毫不顾忌秦越释放的气势,愣是和众人一起,将秦越一道围住,开始时不时的提起自家的女儿/侄女/外甥女/孙女/外孙女等等,完全一副要和秦越大将军结成亲家的模样。
众人:虽然年纪大了些,三十大几了,模样……这大胡子看起来也碍眼的很,但是谁让秦越出息呢?三十大几,就已经是一品骠骑大将军了,家世简单,洁身自好,又未曾成过亲,一旦把家里的女儿或是侄女或是孙女什么的嫁给他,他们一大家子都要鸡犬升天!
如此说来,就算年纪大了些,相貌……粗鄙了些,为人糙了些,倒也不是不能忍。
况且,如果不是这位骠骑大将军有这些缺点,怕是早在京城里就被人绑回家当女婿了!
如是想来,宴席上的众人更是巴着秦越不放,任是哪一个都不肯显出自己已经被“吓怕”了的模样。开玩笑,为着家里将来的好处,被这么“吓一吓”,那也必须要忍的啊!
板着脸释放怒火地秦越:“……”他其实也有媳妇儿了来着。就是媳妇儿身份太高,说出来怕吓着你们。
林安在一旁看得倒乐呵。
管你有没有媳妇儿?总之既不能言之于口,旁人不管作甚,都有一个“无知者无罪”的挡箭牌。再说了,那些人也只敢口头上推销自己家的姑娘,没一个敢动甚么歪念头的,这骠骑大将军就是恼火,现下也只能默默忍了。
就是要看你有火发不出的模样!
林安在心里暗自想着,同时唇角越翘越高。
猎户在一旁看着,只觉心中像有火烧一般灼.热。
他知晓他的林安为什么这样做,他知晓他的林安在替他“报仇”,他知晓他的林安是在心疼他。
他也很心疼他的林安,想要立刻就抛下婚宴上的一切,就抱着林安去洞房。
林安很快察觉了猎户的目光。
——其实他察觉不到在奇怪,因为猎户的目光……太火.热了,让他仿佛置身火海一般。
“你……”林安被这样的目光盯得脖子都红了,半晌,往四周大致看了一圈,才道,“咱们悄悄的,往山上去。”
如果躲到后院的新房里,这些人肯定是能找得到他们,把他们抓出来继续吃酒。可是如果往山上躲去,可就没人能找到他们了。
猎户漆黑的眸子登时一亮,将林安的手越攥越紧,张了张嘴,却道:“这些都是媳妇儿请来的客人,得罪他们……”是不是对媳妇儿的仕途有碍?
林安摇了摇两人交握的手,慢慢开始后退,同时还不忘低声道:“没事没事,有了还未成婚的秦大将军,那些人感激我还来不及,哪里还会觉得我得罪他们了?再说,再过几个月,我也就不做官了,他们也奈何不得我。哎,咱们悄悄的走,先去找马。还得找个不大叫的马。”
至于那些亲戚什么的,林安趁众人不注意,就给林平使了个眼色。
林平见哥哥和哥夫两个抓着手悄悄往后退,还当这二人是要私下里偷偷腻歪一番就回来,当下就含笑点了点头。
这些林安走得就更放心了。
猎户见自己媳妇儿定下了这件事,当下自然舍不得再把这等好事往外推,拉着媳妇儿往院子外快步走去。
待遇到墙头,抱着媳妇儿就跳了过去。
林安轻呼一声,叹道:“还是有功夫好。”就是练起来太累太辛苦,还是让猎户继续练,他等着和猎户分享成果就好了。
猎户抱着林安一起到了马厩,把他从军中带回来的战马找出来,就低头摸了摸林安的脸。
“真的走?”
“当然!”林安眯着眼睛道,“婚书有了,婚礼举行了,三拜天地也拜过了,甚至连圣旨都接了,咱们可是真正的夫夫了,想两个人往山上去,怎的不行?”
最多让嘴碎的人说上两句,可是,那又如何呢?
他会快活,他的猎户会快活,这就足够了。
月色下,猎户将他的小狐狸的下颚抬起,就亲了上去。
唇齿交缠,只求现世安好。
……
另一厢,等林平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家哥哥和新上任的哥夫早早就跑了个无影无踪,甚至还故意被守门的两个小厮看了个正着时,十三岁的少年人差点把手里的酒杯给摔了。
哥哥啊哥哥,亲都成了,只要把最后的喜宴应付完,就可以去洞房了。怎么哥哥连这最后的喜宴都不肯应付了?
难道洞房竟是如此的好事,让哥哥哥夫这样迫不及待的“私奔”了?
林平脑袋里转了转,末了也想不出个什么来,只得忙忙在脸上挤出笑来,和二姐夫、茂哥儿,一道应付来人。
而酒量极好的秦越,此刻竟被一群文人和商户,围在中间,愣是被灌了个九分醉,直到宴席结束,他才被后来赶过来的亲兵给搀扶了出来。
罢罢罢,他的确有些对不起秦二,这次被弟媳妇儿给大大方方地报复了一回,他也只能认了。
秦越连着吐了三次,这次感觉好受一些,趴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梦里隐约看到又有人成亲了,不过这次成亲的人,不是三弟和弟媳妇儿,而是他和他的心上人……
秦越勾着唇角,只盼这场梦能长一些,再长一些。
……
山上。
夜间山路不好走,可是有猎户这个常常走山路的人带着,林安嫌累,趴在猎户背上被背着,倒也不觉无聊了。
“三哥。”
“嗯?”
“三哥。”
“嗯。”
“宋瑜大哥给我写信了,他说他为着新帝也拼了不少年,现下地位有了,官威有了,男子成亲也不像过去那般苛刻。他人在官场,已无所求,想要来投奔我。”林安趴在猎户背上,觉得只自己一个人说话,猎户话太少,有些生气,就把猎户的喜服扒拉开,对着猎户的脖子就咬了一口!
“媳妇儿!”猎户的声音登时就沙哑了起来,托着林安臀部的两只大手也故意捏了捏,“夜里凉,媳妇儿若是想在这里与为夫欢爱,还需等明日天亮,为夫再带媳妇儿来林子里……”
“不许说!”林安立刻伸长了手臂,捂住了猎户的嘴,“白日宣淫,成何体统?还要在林子里……那、那岂非更加不成体统?”
猎户的回答,是伸出舌头,舔了舔林安的手心。
——这是他的媳妇儿,明正眼熟的媳妇儿,是他绝对可以肆意调.戏的人。再说,他和媳妇儿白日里也在石屋里做过那等事情,等明个儿从石屋里出来,把地方换到林子里……大约也是可以的。
他会让他的媳妇儿喜欢这个决定的。
林安气恼半晌,蓦地把手抽回来,狠狠揪了揪猎户的耳朵,见那只耳朵都红了,猎户疼得闷哼一声,这才收手,道:“宋瑜大哥说,他现下已经懒得管事当官了,若我辞官后还要开书院,他就来我这里当个只教书的夫子,打发打发时间。我从前没打算开书院,可是现在想来,等辞了官,三哥和我身子还好的时候,能上山打猎,可是等将来咱们老了,爬不动山了,总要有别的打发时间的法子。”
所以林安才觉得开个书院,当个山长,也没甚不好。
“到时候,再开个武学堂,三哥还能去教小孩子打架。”林安笑道,“我也会些拳脚,也能教教他们基本功。”
猎户想到林安的“拳脚”,眉眼弯了弯,道:“好。”
“就开在咱们在林家村买的山上。左右那里是林家村,也是我和三哥的家乡,咱们总要回报一下乡里。”
“好。”
“除了学堂,咱们再盖一处大房子,只咱们两个住。那些仆人,每日除了干活能进,寻常都不许进。”
“好。”
“还要养几只看家鹅,大白二白都老了,就让它们的孩子给咱们继续看家。”
“好。”
“开了书院,教了学生,若是有品性好的,咱们也可以挑上几个,要么收养过来,要么正式收徒,等咱们老得走不动了,就让他们给咱们养老。”
“好。”
“如果有下辈子……三哥记得,还要来寻我。”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