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向淮学会的会长死了,但是学会还“鲜活”着。
胡平安先前是跟着乔磊学习的,大家也信任看重他,胡平安成为了新的会长,他将接过乔磊的担子,重新带领大家。
学会的事情繁多,江寮很快就整顿好心情,将悲愤化作力量——他在写书稿,这是他们宣传思想较为隐秘安全的其中一种方式,完成后经过检查,会被秘密安排在一些书铺里销售。
江寮的学识和成绩都是不错的,他看过淮国天兵们写的话本,受了启发的他,写了一本关于斩妖除魔的书,主人公是一名以斩妖除魔为生的人。
江寮四处采集资料,将许多现实中发生过的事情经过加工改编写进书里,讽刺朝廷,讽刺官员,讽刺地方乡绅。
他借主人公的嘴说:“人和妖一样,都有好坏之分,可怕的不是皮囊,而是皮囊中包裹着的那颗心。”
“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鬼神而是人心,很多事情都后知后觉,比如……因果报应,比如……人心险恶。”
“花开不择贫家地,月照山河到处明。世间只有人心恶,万事还须天养人。”这是书中的开篇之言。
江寮大胆到背景就是在说君王残暴下的统治,他的笔名“看人间”火了,话本《除妖魔》火了,在学会和其他人的推动下,有改编的戏剧登上舞台,有台上的先生说书。
《除妖魔》火爆到躺在了楚明华的手里,看完书后,楚明华怒不可遏,将房间里的瓷器一扫而空,噼里啪啦的碎响,不绝于耳。
殿里的太监侍女全都跪下,额头紧紧的贴在地面,连呼吸都不敢大喘气。
“他这是暗讽谁?!竟然敢妄议朝廷?!朕就说淮国他们居心不良!都教的什么东西?看看这些贱民!可还懂得什么叫做安分吗?!”
“陛下息怒!奴才这就去派人将作者抓了!”他身边的大总管也吓得冷汗直流——这位陛下嗜杀,要是安抚不了,那可是人头滚滚啊。
“马上将此书列为禁书!谁敢再宣传此书,立马下狱!!!”
“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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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江兄,你的《除妖魔》被禁了!”有人急匆匆的来报。
胡平安也一脸可惜:“不过还好,宣传书的都是我们自己人,倒是不怕被人找到——只是你的心血白费了。”
江寮得知消息,依旧不紧不慢的在润色书稿。
“哪里会白费?这说明我写的确实好,也写的很真实,把他们丑陋的一面全都刨开,叫他们不舒服了。”
“哈哈哈,确实,而且他说封就封吗?私底下找到我们这边,想要继续看书的人可不少呢!以前多少被列为禁书的,在一些店铺里不都还有老本吗?而且他禁得了国内,又禁不了国外。”
胡平安说着,忽然按住江寮的手,打断了江寮的动作,看着他一脸认真。
“江兄,去别的国家吧,朝廷在找你,万一书铺出事情把你透露出去了,你可就没机会了。”
江寮没有正面回答他,他说:“我再等等。”
胡平安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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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兄!”江寮受邀来到陈列家里。
陈列像往常一样,请他进去谈事的书房,奇怪的是,书房的茶几上放了凉菜和酒水——陈列向来是觉得书房这边是办正事的地方,所以从不会在这里吃东西。
陈列主动和江寮讲起了以前在淮国求学的日子,江寮觉得不太对劲,但还是配合着他。
“。。。。。。江兄,‘看人间’是你对吧,《除妖魔》也是你写的,对吧。”
陈列在回忆完之后,顿了顿,忽然出声。
看样子是询问的他,但是语气里却充满了肯定,江寮定定的看着他,竟然也不觉得意外。
“是。”
“我就知道,你之前还跟我谈过这些事——我说过了,你走上这条路就是革命,革命是要流血的,在淮国学习这些的时候,你最出色了,我不相信你不明白。。。。。。为什么啊——”
陈列有些语无伦次。
书房的门被忽然推开,鱼贯而入的官差,将书房里的两个人围了起来,他们握着大刀,神情肃穆。
江寮面不改色,只是看着陈列,眼里有几分了然与失望。
“。。。。。。所以,你将我卖了。”
陈列哽咽:“我不比你胆大,他们一直在监视着我,威胁我家里人,我真的受不了。。。。。。你做这样子的事,就是在背叛朝廷啊,现在退出,你还有活路。”
江寮目光里有一份淡然,陈列觉得对方好像把自己看透了。
他说:“不,没有活路,你知道的。”
是啊,他知道的,被怀疑的人都直接送上了断头台,何况是“看人间”本人呢?——陈列恍惚,眼泪跟断线的珍珠一样掉下来。
“陈先生,你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我们走!”领头的人赞赏的看了陈列一眼,押着江寮离开。
江寮没有反抗,一言不发。
陈列更希望他能对自己破口大骂——他愣愣的看着江寮被带走,他的书桌里还藏着《除妖魔》,上面他写满了批注。
书房的门还敞开着,陈列不知道在位置上坐了多久,他将书桌里藏着的《除妖魔》拿了出来,忽的放声痛哭。
除妖魔,除妖魔,除的就是他心里的妖魔啊——
“来人!来人!”陈列跑出书房,跑到宅院里大声的呼唤,跑的衣衫凌乱,他的母亲和妻儿听到动静都跑了出来。
“搬家,我们搬家——”
陈列的家人一脸惊讶。
这一边,江寮被人关进了大牢,狱卒见他一直沉默着,一声不响,像块木头,无法想象看着如此漠然的人,居然会干出那么惊天动地的事。
“你后悔吗?”
江寮抬头,眼睛像星一样明亮。
“不后悔。”
“。。。。。。你们这些人真的疯了,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