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船一日万里,堪堪十日,众人就见着了那颗屈蟠万里的鬼桃树。这鬼桃树,果然生在一方巨石上,只这巨石之大,看起来更像一座山。这山山形多凸凹,势更崎岖。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岭不行客,洞不纳云,涧不流水,整座山笼在鬼桃树的树荫里,好似一座“背阴山”。彼时,桃花已经谢了不少,树底下早铺了一层薄薄的花毯,就连海里也飘了不少。好在那朵黑桃花依然稳稳的挂在树顶。云草站在船板上,遥看着虽谢了一半,却犹自如天边绯云连成一片的鬼桃花。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声,早些来不知能看到怎样的盛景。
“这鬼桃花,当真开的好极了,做成胭脂应该不错。”于明丽手一招,片片正在风中乱飞的桃花就朝她飞来。
“柳师妹,让阿呆就近停下吧,不要与那鬼桃树靠的太近。”谢星辰却是转身对待在船舱里的柳无依道。
“可是有什么缘故?”柳无依一愣。
“据说,每缝鬼桃花花开之时,鬼门便会大开,以供鬼族们夜里出来游海观花。”谢星辰解释道。
“阿呆,你且找个地方就近停船吧,等我们找到众生墓,再过去。”柳无依点了下阿呆的头才说。
“漂亮姐姐,阿呆有些饿,你能不能赏两块灵石给阿呆。”阿呆伸出头,两排白牙刷的一下跑了出来,笑的那叫一个讨好。可惜它是个骷髅模样,笑的时候,也就是黑洞一样的嘴里多了两排牙而已。
“云师姐可是说过不许私自给你灵石的。”柳无依好笑的道。
“漂亮姐姐,你偷偷给。”阿呆的眼眶里忽地多了对绿眼珠,绿色的雾气从那对眼珠里冒出,瞬间就将阿呆和柳无依给罩住了。
“阿呆,原来你是有眼珠的?那你有没有舌头?”柳无依尝试着将神识探出去,谁知才碰到那绿雾就被弹了回来。有心想问下这绿雾是什么东西,临到嘴边又改了口。
“有的。”阿呆收了牙齿,黑洞洞的嘴里就跑出一条又红又长的舌头来,顺着嘴边左摇右摆起来。
“阿呆这样子看起来真可爱。”柳无依说着朝阿呆抛过去十几块灵石。
“漂亮姐姐,你眼光真好。”阿呆用舌头将灵石卷住,这便喀吧喀吧的吃了起来。
等船停在了离鬼桃树百丈左右的海里,柳无依这才走了出去。
船板上,于明丽独坐在一边,身边多了一个花篮,篮子里装着满满的桃花,她正拿着一个小盅在那里捣鼓。另一边,云草和谢星辰正围着一个小火炉,火炉子上摆着个锅子,锅子里的水正在冒泡,好像在煮鱼。
“柳师妹快过来,鱼快好了,这可是雪鱼,平日里难吃一回。”谢星辰头也不回的道。他这会子又想起他钓了一天一夜的鱼,却是半条鱼也没钓到的伤心事。
“师姐,你有没有觉得于明丽有些古怪?我瞧着,好似跟我和无暇的情况有些像。”柳无依布了隔音个禁制才说。这些日子,因着终日里相处,她同云草和谢星辰总算熟了起来。加上她如今常在人前行走,性子明朗了不少,不再像往日里那样阴沉,有什么事也不会总闷在心里。
“她跟你却是不同,你和无暇是生而共体,她却是出生时被人融魂。且那融魂之人并没想过杀她,而是选择共生,且做主的显然是那融魂之人。但是,到底她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所以时而会出现一些意外,比如平日里行事如妇人,偶尔却天真烂漫如少女,旁人却只当她性格如此。我猜,恐她自己都不知道自身被人被人做了手脚,只以为自己经历了两世。”云草瞄了一眼正专心做胭脂的于明丽道。她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点仙台斗法的时候,死气进入于明丽体内的那一刻,于明丽的头顶忽然出现了另外一张寡淡的脸。
“既不忍杀了她,想来应该是亲近之人。若果真如此,倒是个可怜人。”柳无依有些同情的回头看了于明丽一眼。
“你可有听说过天香老妪?”云草又道。
“何红药?难不成那融魂之人是于明丽她娘?可是在瀛洲的时候,我曾听人说天香老妪并没有死,而是受了重伤,如今藏在外海的某座荒岛上,时不时过海捉拿纯阴体质的女子,说是用来夺舍。引的人心惶惶。”柳无依惊道。
“我也只是猜测,当不得真。”云草摇了摇头。
“听说何红药是被她的同门师妹紫幽踹了肚子,这才早产生下于明丽,自己却是就此香消玉殒。说起来,都是因着那簪花郎于一凡,听说于明丽长的像他爹,可见一斑。
却说红花谷里女儿多,男儿少,这生的好的男儿自然会被哄抢,何况这于一凡还是纯阳之体,当是双修的不二之选,只可惜却被当时的谷主指给了何红药。据说,早在于一凡被指给何红药之前,于一凡就和那叫紫幽的暗生了情谊,好像还想退亲了来着。你道是为何?却原来何红药生的貌丑无盐,且有未老先衰之势,所以世人才送了她一个‘天香老妪’的称号。后来两人还是结为了道侣,传言是因为何红药给于一凡下了同心蛊,所以才让于一凡改了心意。那叫紫幽的也是个狠人,虽心中不岔,却隐忍了一年,只到何红药临盆之际,这才找机会报了夺夫之仇。”柳无依有些唏嘘的道。
“我倒是见过于一凡一回,的确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犹如那暗夜里的稀世明珠,可照亮一方。”谢星辰赞道。
“比之师兄如何?”柳无依眼睛晶亮的看着谢星辰。
“这个嘛鱼熟了,吃鱼。”谢星辰偏头想了一下,终是放弃了自吹自擂,选择埋头吃鱼,惹的云草和柳无依笑了一场。
“你们在说什么?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于明丽忽地走了过来。只见她提着花篮,一双明眸犹如露珠一般,明澈的很。
“于道友,你那里可有令母的画像?可否借我等一观?”云草心中一动。
“自然是有,我爹画了好几幅呢。我跟你们说,我娘才不丑呢,只是生的有些不起眼罢了。”于明丽愣了一下,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副画来,展开一看,画上之人果然不丑,只五官却当真太过寡淡了一些。
云草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