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红衣的伍柏舟,犹如三月里的桃花夺尽春光,让柳轻雪几近荒芜的心田,又冒出了一茬碧草。她盯着他牵着红绸的手,想着另一端的新娘若是自己该多好。
柳轻雪灼灼的目光,很快就引起了伍柏舟的注意。可惜他只是轻轻的皱了皱眉,又朝前方看去。随着他往前的脚步,狭长的细眼挑起,像是一只飞起的凤凰。
红毯一直往前延伸,到了大殿高处的玉椅上方停。碧罗将翠云的手交到伍柏舟的手里,这才飞到高椅上坐下,下面的玉台上坐着他其它几个女儿。
伍柏舟牵着翠云,先给碧罗行过大礼,后又与翠云的姐妹见完礼,也就算礼成了。
礼成之后,碧罗就带着其他几个女儿走了,并不食桌上的酒菜。谁知他们一走,原本老老实实贴伏在地上的红毯,忽的往左右延伸开来,一下子铺满了整个大殿。下一刻,红毯上忽地出现了无数的花骨朵,随之就如烟花一般陡然开放,还散出一种极为甜腻的异香。这异香一出,低阶的罗刹们,顿时跟醉酒的人一般,爬到了桌子底下,偶尔才嘟囔两句。倒是一些高阶的罗刹们喝起了酒,半睁着一双尚算清明的眼睛,瞧着那一个个跳到桌子上像猫一样的女罗刹。
云草几个坐在靠边的位置,那异香散开的时候,他们因着有防备,倒是没吸入多少。瞧着大殿里罗刹们的丑态,待要走,又见着四方的殿门早已关严,一时倒走不了,只得关闭六识,看不见,也听不到。独独三花,正一个劲的从锅子里捞鱼吃,偶尔啃个苦乐果。
就在这个尴尬的时候,翠云牵着伍柏舟从高台上飞了过来,旁边还跟着一个端酒的宫娥。也不知她是无意还是有意,她这第一杯酒敬的就是柳轻雪。只见她款步走到柳轻雪面前,笑吟吟的说:“今日的婚礼着实有些仓促,我倒是不介意,只委屈了柏舟。我听他说你是他的师妹,这第一杯自是要敬你这个娘家人。
柳轻雪理也不理她,一双妙目紧紧的盯着伍柏舟,嘴里跟着道:“师兄,我只问你,你对我可曾有过别样心思?”
“不曾。”伍柏舟再次皱眉道。他只以为经过上次的事,柳轻雪已然想通,谁知道竟是还没放下。
“若是我说,我不奢求你爱上我,我只求与你相守一生,你可愿意?”柳轻雪哀求着道。
“师妹,你这又是何苦?”伍柏舟有些头疼的道。他能接受当翠云的驸马,一是因为出于无奈,二是因为他可以当翠云是那红馆的妓子。反正红楼楚馆,他又不是没去过,无需当真。可是柳轻雪不行,他对她虽无男女之情,可是对她的疼爱却是不假,他怎么忍心伤害她。就算他忍心,师傅那关也过不了。何况人心总是贪婪的,得到一点就想得到更多。作为师兄,他还是了解这位小师妹的。她瞧着柔弱,心气却极高,独占欲也强。如今不过是因着求而不得,又或者是受了那异香的影响,所以才愿意放低姿态。只这一切,他都不能说出来。
“既然谁都可以,为何我不行。”柳轻雪哭着道。
“还真是个痴情的,只可惜我并不愿意相让。我翠云看上的男人,还真没人抢的去。”翠云很是得意的道。
“我曾听闻,罗刹女与人合欢时会暂时失去法力,为避免受害,所以合欢前,会定一种媒契。这种契约玄妙异常,犹如同心契一般,一荣共荣,一损共损。且想要解开,除非罗刹女自愿,否则根本解不开,非是师兄你想的那么简单。另外,我有法子带师兄即刻离开鬼域。师兄,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难道你愿意一辈子被个吃人的罗刹女制约?你看看那些罗刹如今在做什么,想来这样的丑事没少做过,你真的要娶这样一个视礼法如无物的恶鬼为妻?”柳轻雪急道。
“莫非是破界珠?不过我劝你,以你如今的修为,即便催动破界珠,也只能带走一个人。若是想看着他们几个成为白骨,你们俩就走吧。”翠云依然笑呵呵的道,对于柳轻雪的指责,半点不生气。他们罗刹,本就一切随意,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像这些人族,虚伪的很,明明做起来比谁都欢喜,偏偏还要做出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当真是无趣。若不是父王怕她出去以后惹事,非要她招婿以后方能离开古刹国,她未必看得上伍柏舟。她自个就生着一副绝世好容颜,其他人怎能入得了她的眼。先前那样,不过是做给父王看的。谁让父王要入佛门,再不许她如往日那般肆意妄为,又担心她出去以后被人喊打喊杀,所以要给她套个紧箍咒。
“冤有头债有主,他们的生死关我何事,我只要师兄好好的就行,凭什么要师兄牺牲自个救他们。”柳轻雪目光闪了闪,转瞬就坚定的道。
“倒也是,说起来他们修为都不差,我吃了他们,修为想来会长一大截,届时父王也不会担心我出去后被人杀了,我也可以找个更合心意的。我之所以没一开始就吃了你们,不过是忌讳父王。可若你们惹怒了我,父王却会站在我这边的。”翠云拍手道。
“柏舟,你跟柳道友先走,我们另想办法。”魏无忧跟着道。
“无忧,你别听轻雪胡说,她手里那会有破界珠这样的神物。”伍柏舟心里不是没有过动摇,可是马上他就否定了。就是真的能走,他也不能走。那怕余生真的与翠云绑在一起,那又如何。既是相互制约,他也不算吃亏。可若是走了,他往后又怎么面对无忧,尽管他也没错。
自始至终,云草几个都没说话,只因为他们没有说话的立场,不管怎么说,似乎都不对。他们只能等,等结果出来,再决定是拼着重伤逃路,还是可能出现的回旋之地。不仅如此,在翠云说出破界珠的时候,云草几个就在商量怎么逃离古刹国。
“师兄,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不能任你自陷污泥。”柳轻雪决然的道。说着她就高举起了右手,只见一个雾蒙蒙的珠子出现在她手中,雾气很快就将她和正做惊讶状的伍柏舟拢了进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翠云手里忽的弯下腰,就见她的双腿变成了孔雀尾。奇怪的是,雀羽上的伪眼都是闭着的。等她抖了抖尾巴,那些伪眼这才张了开来,就见着道道跟剑气类似的豪光朝柳轻雪射来。
“你是拦不住我的。”柳轻雪有些快意的道。
“无忧,快。”云草猛的站起来道。
魏无忧听了,也不去管空中忽然出现的黑洞,反而一个翻身抽出背后的重剑,朝最近的一扇殿门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