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长青也不由感到奇怪,难道真的是那条筋转过来了,心中不由一动,对了,应该是前段时间姐姐为他放弃政法委书记的事应该被他知道了,心里肯定是有所触动,再加上这么多年的打磨,所以有些转变也是应该的。看来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姐姐放弃那个职位如果能使姐夫有所转变,换来这个结果,倒也不是件坏事。
龚天应笑完了,接着说到:“龙口区的老汪到站了,准备让少峰接他的位,至于长霞,错过了,就只能再等机会了。”
胡长青不由望了他舅舅一眼,龙口区虽然不是江城的首善之区,但是好歹是市区之一,而且经济实力还是居中的一个区,他算准了姐夫应该是到区分局,但是没想到一下推到这么个重要位置,想来舅舅为姐夫的事应该也费心不少,即便他是江城公安系统的老大,但是在省城市区分局长的位置上,最终决定权还真的不在他手上,况且还是这个特殊的端口。
龚天应可能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说来还是长霞的功劳,上次的政法委书记的位置最后落到秦市长手上,所以这次呢,秦市长在龙口区分局的人选上比较支持我,当然也不是没有拉拢我的意思。”
龚天应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显示一点半,便起身道:“好了,差不多了,你还要上班,加油站的事赶紧处理了。唉,工作的事呢,好好想想,最好能够自己想通,不急,我会和老二谈谈,但是还是希望你能够快点成熟起来。走吧,下去。”说完,拍了拍胡长青的肩膀便先下楼了。
胡长青跟着下楼,表妹龚培没去上学还在陪着黄晓玲看电视,脸色有些难看,便想起刚洗手时,龚培好像提过要他送她去学校,赶忙越过他舅舅,走到茶几边,拿起车钥匙对龚培陪笑脸说道:“啊,大小姐,我的错,不,都怪舅舅太唠叨了,一说就没完没了,走,走,不然要迟到了。”
龚培有些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嘴巴都有些上翘的趋势,但是脚步却比胡长青积极,毕竟一向是好学生,也不想无缘无故迟到。
胡长青过玄关时,发现王阿姨还在厨房里忙,忙拉住已经走到他前面的表妹,便喊道:“王姨,辛苦了,我先走了,下次来,我再提前打电话。”王阿姨忙放下手中的事过来送他。
这时黄晓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说丫头怎么还不走,原来是等你,长青,不要急,开慢些哦。”胡长青只能急急忙忙地应一声,便被他表妹拉走了。
黄晓玲笑着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对坐在边上的龚天应道:“怎么这次谈了这么久,谈的事很多吗?我看长青下楼时脸上有些沉重啊,没吵架吧。”
龚天应正在用手在稍显凌乱的果盘里翻动,捡了块苹果放在口了,边嚼边说道:“嗯,事情比较多,比较深入,老二觉得可以慢慢让长青参与进来,你什么思想,我会和他吵架。有些事对他冲击比较大,他需要时间想一想而已,没事。”说完,又捡了块苹果放在口里。
黄晓玲撇了撇嘴,横了龚天应一眼,说道:“跟你说个事啊,大姐不是很喜欢雨珊哦,叫我给长青介绍对象哦,我们军区王政委家的小孩很不错,我见过几次,还在读大学,乖巧漂亮,最重要是人看起来比较单纯,我想找个机会让他们见一面。说实话,我也不是很喜欢雨珊,性子太冷了。”许是看到老公吃的欢,黄晓玲也人禁不住地在果盘里捡了块杨桃放在口了。
龚天应神情怔了怔,没料到黄晓玲突然说这个,淡然道:“现在什么年代了,况且这种事那是你们两个能确定的呢,不要搞得到时跟长霞那次似,平白让雨珊嫉恨我们,还是少参合的少。”不过想到姐姐的强势性格,又说道:“唉,到时再说吧,不要逼得太急。好了,我也要走了。”说完便上楼去换衣服。
胡长青从上车到现在是说尽好话,许尽好处,可是龚培只是低着头坐在副驾驶座上玩手机,小巧的嘴巴都可以挂水壶了,不由苦笑。
对这个他们这一代最小的表妹,他一直都很溺爱,况且表妹本身就长的娇俏可爱。龚培良好地遗传了舅舅和舅妈的基因,五官精致,身材匀称窈窕。从小就漂亮可爱,长大了更是青春娇俏,所以在亲戚圈中是名符其实的公主,虽然她本身性格还是很好,但是时不时还是会使小性子,偶尔也会刁蛮不讲理。
胡长青突然灵机一动,表妹不会无缘无故让他送了,他舅舅的车都可以啊,便说道:“贝贝啊,哥这次错了,你就原谅我吧,刚才说过了,以后想买什么就直接跟表哥说。对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表哥帮忙啊,说吧,什么事哥都答应你。”贝贝是龚培的小名,亲戚长辈一般都叫这个名。
龚培终于抬起了头,一脸娇嗔地说道:“算你啦,这次肯定迟到,你说的哦,什么事都答应哦。”说完又看向胡长青,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又接着说:“我现在的同桌,也是我最后的朋友姚晨,他男朋友下周从娄华过来看她,说好了要一起出蹦迪,哥可不可以跟我爸妈说一下啊。”说到后面声音不由变低,头又低下,知道事情有些难办,心里又有些期待,拿手机的手因为紧张都有些发白。
胡长青眉头微皱,没有马上回答,待车过了个红绿灯,转了个弯,便道:“我不是带你去过迪吧吗,你也看到那里多乱,况且舅舅也说过,等你到了19岁就可以去,那个姚晨是什么人?怎么高一就有什么男朋友啊,你可不要被带坏了哦。”龚天应的家教很严,他自己是警察,知道哪些地方是多么乌烟瘴气,所以是严谨龚培去那些地方的,胡长青倒是带她去过自己的会所,里面有个小型的酒杯,当然因为层次不一样,自然没有外边酒吧那样乱七八糟,乌烟瘴气。
龚培低声说道:“刚才还说什么都答应,哼,说话不算数。”说完还斜了胡长青一眼。
胡长青不由好笑,想了一下,便笑道:“好了好了,到时我跟你一起去,这总可以吧,这是底线哦。”
龚培听完,差点跳起来,高喊“耶”,突然抱着胡长青扶在方向盘的右手,说道:“还是哥哥最好。”
胡长青忙道:“松手,松手,正开车呢。”看到龚培突然眉开眼笑,自己心中的萦绕纠结的思绪不由也变淡了几分。
等车到了江城12中学门口时,刚刚响起上课的铃声,校门口已经有了几个因迟到正往里跑的学生,龚培拿起包就往里跑,都来不及和胡长青说“byebye”。
胡长青看到表妹的身影消失在校门口,便打方向盘重新汇入车流,眉头微微皱起,稍稍有些平复的思绪又浮上心头,看来下午要好好想一想啊。
江城的五月已经进入夏天,街头已经热浪滚滚,虽然没有到下班时间,但是人流已经很多,马路上的车流一整天都连绵不绝,人声车声吵杂一片。马路两边的绿化带早已被灰尘掩埋,那些栅栏里的四季青已经看不到绿色了,只有长得比较高法国梧桐依然可以坚持本色,但却不是让人心情宁静的绿色。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胡长青依然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喧嚣得让人有些烦躁的城市。
胡长青将车停在江城工商银行总行的楼下已经差不多半个小时,他将座椅靠背调低,躺在椅子上延续下午的思考,他发现其实他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光彩夺目那样自信满满,特别是今天和舅舅谈过后,不管是现在的工作还是爱情。
每当有事情需要思考时,他的眉头总是不由自主地皱起,而此时两眉之间的那条沟壑显得格外幽长。
因为小时候父母只顾着赚钱而造成的心里疏离,虽然长的了舒缓了很多,但是潜意识里他依然有些抵触他爸爸,这种想是很隐形的,不过在明眼人里,是一目了然,这也是为什么他舅舅轻松点破。
如是他潜意识里总是想法设法赚钱,想在金钱方面脱离他爸爸控制,甚至超越他爸爸,但是却又不时接受他爸爸的接济,是一种很矛盾的行为,其实他的抵触是不坚定的。
胡长青自嘲一笑,他舅舅说的对,即使抛开一切,他拼命地赚钱,在金钱方面,他真的可以超越他爸爸吗,显然是不行的,况且他这些年的那些收入,有多少是依靠他舅舅的权势和爸爸的资源,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他爸爸胡安在十年前便被称为江城首富,胡半城,靠着做生意的原始积累,掌握了江城大片土地,有些还是繁华地段,这些年因为房地产热相继放出去不少,但是留在手上的地皮依然可观,有些都是黄金地段。
虽然这些年新的科技和地产公司相继崛起,他爸的名声没有以前那么大,但是资产却比以前更客观,随着舅舅和叔叔的官位相继上升,为了规避影响,他爸爸便逐渐转为江城的隐形富豪了,不怎么涉足商场了,但是他们家的钱够他挥霍几辈子的。
所以他在经济上的所有作为其实都是很无意义的,已经有一大笔可以挥霍几代的家产可以继承,那为什么费尽心思赚那些小钱呢。难怪舅舅他们不理解,有些恨铁不成钢,甚至觉得他的行为可笑,幼稚。
胡长青也不由长叹,还是不成熟啊,其实还有个原因是他下午想到的,他的这些行为也有顺应他衙内的身份,圈子里的人都是这么玩,他也不得不加入,虽然肤浅,但是确实如此。
将椅子调正,看到外边陆续有人从工行大厦出来,是有些高管已经开始下班了,胡长青没有看到陈雨珊的身影,便不准备一直在下面等下去了,已经通知了陈雨珊既然这么久没有下来肯定是工作没有忙完,与其在车里等不如到她的办公室去喝茶。
每当人们站在现在审视或嘲讽自己过去的行为或言语时,就代表这个人比以前要成熟。胡长青微笑地和几个认识的工行的人打招呼,心中却又一种难以言表的悸动,他觉得自己的心比以前强大了,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