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繁闹的青龙街还是一如既往。
遮阳伞下,陈七躺在躺椅上一摇一晃的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
“不知不觉,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啊,还真的就一个中邪的人都没有。”
陈七不由得感慨道,站起来从庞兵的摊上拿了一杯西瓜汁,自从那天庞兵有了那个让他做水果汁的想法后不到三天,就整出一个小水果滩在旁边,客人挑中了可以当着面榨汁,也可以直接拿榨好的现货,这么做生意倒是不错,就是赚得不多。
“钱先记账上了啊。”
这几天倒是混熟了,那庞兵在忙活之余还回了他一句:“就是有中邪的也不会来你这摊位啊,天桥上一堆带着墨镜,穿道袍算命看风水的“大师”都没人去关顾,哪会有人来关顾你这个小年轻。”
“我又不会算命,也不是大师,就驱驱鬼。”陈七也不在意道。
庞兵笑道:“要不是这几天你神志还清醒我就得打个电话让精神病院把你抓去检查了,我当年也喜欢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这叫啥——“中二”,还是老老实实做点小生意多好,白瞎了这摊位。”
“唉。凡人呐!”
陈七又是一声叹息,就想在回躺椅上躺着做条咸鱼,忽的,不远处路过的一个头发稀疏,双眼眼眶深陷,还有一圈厚厚黑眼圈的中年男子引起了他的注意,但引起注意的,是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阴气!
既然被动接受不行,那就主动出击!
“嘿!那边那个....emm...中年地中海的大叔!对,就是那个白色短衫的,没错就是你不用看周围的人。”
陈七突兀的一声大吼,把周围的人都吓到了,指着那个中年男子又说道:“大叔,我看你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阴气,钱你给多给少都可以,我给你驱驱邪呗。”
“吓我一跳,这人神经病吧!”
周围一个青年嘟囔着,这条青龙街他这个星期就来了两次,两次都看到那个竖着驱魔驱鬼招牌的摊位,主要是那个大大的遮阳伞下戴个眼罩睡大觉的陈七实在是太显眼了。
倒是那个中年男子一怔,恍恍惚惚的就走近了陈七的摊位,有些迟疑,道:“你真能看出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不能。”很干脆的回答道,想着怕这第一个可能成为客人的人跑了,又解释道:“我就只会驱驱鬼什么的,算命什么的我完全看不出来,但我能看出你身上阴气有点重。”
中年男子一开始听到陈七的解释还有些失望,听到后面那句眼睛不由得多了几丝希翼,但又没有表现得太明显,质疑道:“你这么年轻,能驱鬼?”
“你信就能,不信我还是能,你把你遇到的事情说说看,我能解决的话,价钱你看着给就行了。”陈七不在乎的说道。
一咬牙,似乎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坐在摊前的椅子上讲述起来,陈七也是躺回躺椅上,一摇一晃跟准备听故事一样,弄得他又是有些不相信与质疑。
中年男子道:“单单看人的话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谁,但是我说名字你大概就知道了,毕竟在这C市可没多少人不认识我。”
“我叫张金辉。”他的神情有些自豪。
“不认识。”听都没听过,陈七从来就没听人说起过这个名字。
“那小哥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张金辉尴尬的说道。
“啊!是张金辉!”
倒是旁边围观的群众惊呼道,庞兵在陈七耳边解释说道:“张大哥,C市的一个名人,以前是混黑道的大哥,很出名的,我年轻也想跟他混,后来被我妈拿扫帚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他后来不混黑道了,转型开了一家贷款公司,叫“马上贷”。”
“混黑的?”陈七有些嫌弃。
“不混好啊,混黑的没一个有好下场,你有个好妈妈。”
张金辉倒是耳尖,听到庞兵的解释,感慨道。
“我年轻时确实干过不少坏事,后来我父亲去世了,是病逝的,去世前在医院里跟我谈了很多事情,说了我小时候,又说了和我妈的故事。”像是又沉浸到那种回忆中,他慢慢吐露自己的心声。
“他的一些话非常触动我,当时我也不小了,娶了个干净单纯的女孩,她很单纯,也很可爱,我一直瞒着她我是混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我们又有了孩子,是个小公主,我也就收手了,就想着保护好她们,开开心心平平凡凡过一生就好了。”
“以前一起的兄弟也老了,大伙合伙就开了一家贷款公司,我们也都有着共同的想法,大家都是瞒着自己的妻子孩子曾经她们的丈夫、父亲是一个混子,先是开发了一个花园式的小区供家属居住,又安排孩子们上同一个幼儿园、同一个小学,在她们心里我们都是正经上班族,每天穿着西装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
张金辉说道这里的时候满脸圣光,但又很突然的变得有些复杂。
“但就在不久前,我们都被缠上了,可能这就是报应吧。”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扭曲,浑身颤抖,额头上不断冒着冷汗。
“那是公司的聚会,原因是孩子们大多都考完期末考试开始放暑假,一起庆祝,我们全场公司原本的人加上各自的家属,一共是六十八个人,人数我记得非常清楚。”
“地点是选在葫芦山上的天湖旁,我在那里有一栋别墅,我们的计划是在那里玩三天两夜。”
“因为我们的家属都是住的同一个小区,那天早上我找了几辆大巴车,本来计划是早上就集合出发,但是因为好几户孩子早上需要去学校考期末考试,本来应该是在前一天就结束考试的,但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延后了。“
”原本定在早上的出发时间,就重新定在了下午。”
“在下午三点前集合完毕之后出发了,路程不算远,但也不算近。大概需要三个小时的路程,但是因为堵车的原因又延迟了一个小时。”
“我们是在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到达葫芦山下,但就在沿着山路向天湖出发的时候,迷雾挡住了前进的道路,没错,突如其来没有任何的征兆,但因为前几天连续不断的暴雨,葫芦山会有雾气倒也不觉得奇怪。”
“能见度大概是一米的距离,我们也不敢在开车行驶了,可能是因为人数挺多的,我们没有害怕,下车拿着手电筒继续走。”
“很快的,我们在大概八点前走到了别墅,收拾好了行李,摆上烤架进行烤肉晚会,小朋友们一个个表演才艺,天真无邪的样子,当时我的妻子还上前领舞。”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金辉的眼泪开始流下,一个混了不知道多少年,杀过人进过警局蹲过大狱的汉子似乎是再也坚持不住般。
“诡异是在聚餐完各自回到房间开始的,那天我女儿是跟她母亲一起睡的,半夜我是被女儿的呼救声惊醒的,我醒来的那一刻精神还没完全清醒,但是身体已经很快的打开房间的门冲出去。”
入眼的是一片血腥,小李拿着一把砍刀,砍刀上滴着血,他的笑容很狰狞,脸色苍白的完全没有血色,一双眼睛绿油油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恐惧的气息,完全无法呼吸,但是当时的张金辉感受不到这股压力。
妻子已经倒在血泊中没有声息,女儿在一旁扶着母亲的尸体哭泣着。
暴怒、失控,完全不顾前面的人究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好似来自生命层次上的压制也毫无作用,已经六十多岁的他抄起一把椅子跃起就狠狠朝小李砸去,双眼通红的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内有一股力量随着这一砸涌出,小李被这椅子砸中倒在地上,还有些愕然。
张金辉抄起他掉在地上的砍刀一刀一刀的捅进已经倒在地上的小李身上,但是毫无作用,小刀从小李身上穿过去,他笑着从地上站起,嘴里好像在说着什么,但是张金辉完全听不到,头脑飞速的思考着。
将地上还在哭泣的女儿抱起,飞快的冲出逃离这个房间。
这时他才发现整个别墅都很安静,刚才的混乱没有引来任何人,大厅、餐厅、泳池,满是鲜血,各种残肢,头颅,在地上划出一道道血红的印记。
热血渐渐褪去,恐惧袭来,年近六十的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将女儿放下,拉着她就往别墅外跑,顺着山路不断的跑着,没有停过,即使两人都累的气喘吁吁,但是身后不断传来的诡异笑声都让他们不断压榨这身体每一丝每一毫的力气,一直到。
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