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庄村管理组几个成员开了半天会,很多问题都达成了一致意见,只用下午在办公会上过一下,如果大家没有什么疑问就算是通过了。可是就方庄村前后队合并的事儿没有达成一致意见,这让姜水清很是恼火。主要原因是会上三比一,厉逹吴凡圭廖会计都不赞成,姜水清就算是举了双手也没用。如今不像是过去他当队长的时候,几乎是说一不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再说那时候的人头脑也简单,几乎不去动脑子,总认为姜水清说了的就一定不会有问题,大家只要跟着干就是。可是二十年以后,每个人都成熟起来,每个人都开始用脑子思考问题,加上管理组有个规定,会议上必须是少数服从多数,这样古村落改造的事情暂时只有先放一放。
中午吃饭的时候,贾桂玲过来叫姜水清出去吃饭,见到他满脸的乌云,就问,“这是跟谁生气呢?”
“你跟燕经理到底是咋回事儿?怎么搬到办公室来住呢?”姜水清没法跟贾桂玲说会议上的事情,也就拿她撒气。这个时候姜水清心情不好,谁碰到谁倒霉。
“现在没法跟你说,等以后再说吧。你今天是不是找我有事儿说?”贾桂玲只能避重就轻,她目前跟燕九闹别扭还没有到了非要离婚的程度,只是她想吓唬一下燕九而已,所以说出来怕姜水清笑话她,赶紧岔开话题。
“村里那个贾彩莲,工作咋样?”姜水清知道既然贾桂玲不愿说,也不能去打听太多人家的隐私,刚才已经警告过了,算是作为一个领导尽了自己的职责。
“这事儿呀,难道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知道呢!”贾桂玲一下子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好几年没有跟姜水清一起工作了,如今重回清水公司贾桂玲非常珍视目前的工作。再说跟姜水清的私人关系,过去和现在他一直都在她的脑海里藏着,可是从来不敢露出一点马脚,害怕伤害了姜水清,也对不起燕九。“好几个月了吧,一直请假。”
“你怎么不早一点儿告诉我呢?”姜水清依然不依不饶,他似乎有一种臆想觉得大家都在有意疏远他。
“我才回来工作几天呀,过去都是小舟负责的。公司的人请假很正常,我不知道她跟你有这种特殊关系。”
“什么话!”姜水清大声说。
见到姜水清生气了,贾桂玲知道自己的嘴没把门,说错话了,赶紧纠正,“我是说,只要是方庄村的人跟你不是都有一层特殊关系吗,这是公司的员工都心知肚明的。”
“这样,你想办法跟我联系一下她,看看她到底跑到哪儿去了。还有,她父母也都不在县城了,问问,她家里的情况!”
贾桂玲答应着,就说,“一起去吃饭吧?我请你!”
姜水清也有点饿了,也想跟贾桂玲出去吃顿饭,好好聊聊,加强一下公司内部的管理制度,可是他知道今天不是最佳时机,公司的经理们和村子里的干部都在,这要是问起来好听不好说呀。于是他就推辞了,“回头再说吧!”
下午开会,整整一个下午,虽然不像上午那样大家争论很激烈,可是问题要落实到每个厂矿和单位,还是很多项目要一一过目。直到七点钟,才算是结束,姜水清拖着浆糊一般的脑袋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他似乎觉得不仅心累身体也累。过去开会,不要说一天,就是再加上一个晚上,也不会觉得这么辛苦,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他从会议室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就觉得好像腰板弯了一下,感觉不那么舒服。这时候他听到办公桌的手机在响,可是他半躺着,赖得起来去拿,可是手机响了一会儿,停了,没过半分钟再次响了起来,姜水清知道肯定有事儿,不得不撑着起来,摸到手机,看了一眼,迷迷糊糊地也就摁了接听键,“姜总,你什么意思,怎么打了半天也不接我电话?”
一上来就这么凶,姜水清本来很累,心情也不是那么顺畅,怎么受得了龚明这个态度,所以立马发火了,“你什么意思,你打了半天电话,你以为我在游山玩水吗,我不是也同样开了半天会。”
“你有工作,你挣钱,你厉害。我没工作,只会吃闲饭,我是个废物,中了吧?”咣当,手机应该是被扔到了什么地方,碰到一个东西,发出来的声响。姜水清就喂喂了几声,再没有回音。
他觉得这个龚明自从生了小鼎海以后,脾气变的暴躁多了,就是跟姜水清说话的态度也不像从前那么顺从和温柔。姜水清感觉似乎她只要打电话总是在抱怨在挑毛病,弄得他有点害怕接听她的电话。可是没办法,过去姜水清几乎都是忍着,她是产妇,还要给自己儿子喂奶,可是今天他实在是太累了,心情也不顺畅,所以就吆喝了两声,结果没想到龚明的脾气比他还大,直接把手机摔了。
这边姜水清发愣,那边外面厉逹过来叫他出发了,晚上大家要出去聚餐。姜水清答应了一声,手机又响了,这一次是田茗的电话,“水清,你怎么老是不接电话呢?”妈妈的话和龚明如出一辙。
“妈,下午我开会,你打电话了?”对于妈妈,姜水清不能发脾气。
“你回来吧,龚明带着孩子回她自己房子啦!”
“她刚才还打电话呢,没说呀!”姜水清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龚明真是太起天了。她怎么忘了,田茗可不是她的婆婆,而是她过去的领导,并且还是她一直都很敬重的领导,怎么在一起这么短的时间就出现了这种矛盾。太不可思议了。
“妈,你别生气,我打电话叫她赶紧搬回去住!”
“搬不搬随她,你还是回来一趟,我和你Liz叔叔有话跟你讲!”
田茗下命令了,姜水清也只得答应。这边跟着大家出去酒店吃饭,刚吃了两口,跟大家碰了几杯酒,就私下跟厉逹交了个底儿,也就悄悄地离开宴会,赶回鼎州。
姜水清开车进入鼎州市区,发现到处都在查酒驾,他很清楚自己是酒后驾车,到底算不算酒驾,他不知道,但是他不想让警察抓起来关进拘留所,那样可是糗大了。所以,他就想办法走小道穿背街,这样就浪费了不少时间,等他到达龚明住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
上楼,发现屋里黑乎乎的,他不忍心吵醒儿子,可是既然来了就得见上一面,不能这样走了,于是就轻声敲了门,连续敲了四五次,一点反应都没有。大冷的天,姜水清觉得这样敲下去也不是办法,干脆掏出手机给龚明打电话,天知道龚明居然把手机关了。姜水清觉得很无奈,只有转头下楼,开车回家去。
在自己家里,田茗和Liz还没睡,不知道是生活习惯,人上了年纪瞌睡少,还是在等姜水清回来,他开了门,田茗他们就在那里站着,像是欢迎儿子回来一样。
“晚饭没吃吧,我给你煮点方便面!”说着,田茗就往厨房走。姜水清刚刚在龚明那里吃了个闭门羹,这一刻听到妈妈的关心,心里一热,差一点流出眼泪来,还是妈妈好,还是家里温暖!
“妈,不用了,喝点茶水就行了!”姜水清坐在沙发上,本来就累了一天,这又开车跑了两个多钟头,加上在龚明门口的半个多小时,姜水清几乎无意识地坐了下来。
“水清,正好你回来,我还想问一下,你们公司那边是负责方便面项目的问题,也就是谁是你授权的项目经理,我需要通报给我的人,他们好直接沟通。”水清刚坐下,Liz就说。
这时候田茗端了茶杯过来,“算了,明天再说不行吗?你没看见孩子累成啥样子了!”茶杯递到水清手上,又说,“喝完,去屋里睡觉吧,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接着,田茗把Liz拉进了自己的房间。
姜水清太累了,一夜无话,他睡得很死,一直到妈妈过来叫他起来吃早餐的时候,才知道天已经亮了。
吃过早饭,母子俩坐下来聊天,“水清,按理说你都是成年人了,我不该干涉你个人生活,可是龚明的问题,你必须得有个明确说法。过去这闺女跟着我工作,我还觉得她懂事理,积极肯干,印象很好,可是我们这才一起过了不到一个月吧,就弄成这个样子。再说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是她过去的领导,最起码的尊重总是要给我的吧?可是,怎么可以带着孩子说走就走呢?这是蛮横不讲理呀!幸亏你没有跟她结婚,否则,娶进家这样一个儿媳妇,我可是养活不起。比起廖家的闺女可真是差远了!”
看来田茗是受了不少气,见到儿子就喋喋不休,这在过去不是田茗的个性,想来不会像今天这样缠簸箩沿儿一样,翻来覆去地抱怨。“妈,不管怎么样,都是为了小鼎海,暂时我们还是要忍着,等我见了她,说说她。不过,你也知道,她过去不是这个样子,从来都是很讲理的人,肯定这中间会有一些误会。”
“三个月,给她三个月时间,然后把孩子抱回来。她不是想出去工作,好哇,你给他安排个事儿,让她出去工作好了,小鼎海我来带!”田茗这是在表态。
姜水清至少听了妈妈这一边的理由,具体为什么原因生气,姜水清也不问,在妈妈这种心态下,也问不出个什么结果来。姜水清就想过去看一下儿子,然后坐下来好好跟龚明谈谈,到底中间发生了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再说。
他拿起电话,拨给龚明,可是手机依然关机,姜水清就十分纳闷,昨晚关机,可以理解,不想手机铃声吵醒孩子,可是这都九点多钟了,还不起床吗?
姜水清开车去了龚明的住处,可是同样敲了半天门,一点反应没有。姜水清就仔细观察室内的反应,似乎一点动静都没有。如果在房里,再怎么着不至于半天没有响动吧?这说明龚明和孩子根本不在这里。那么她会去哪里呢?
找不到龚明,姜水清觉得事情大了,同时他心里也有了一点警觉,要是龚明把自己儿子直接领着走了,就像那个彩莲,玩起了失踪,那可怎么办呢?不只是姜水清心里受到伤害,就是妈妈田茗也经受不起这样的打击。不行,必须尽快找到她,想一个万全之策,就像妈妈说的那样,首先保证小鼎海的安全。虽说这只是他内心的活动,可是这也充分说明了古人的一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再说姜水清和龚明还不是夫妻呢,只是伙伴关系而已!
闷闷不乐,呆在家里,什么也不想干,几乎是每隔三十分钟,他都会给龚明打一次电话,一直到下午三点多钟,姜水清的手机响了,是龚明的号码,他急忙接了起来,温柔地说,“你在哪儿,我回来了!”
“百多酒店,你赶紧过来吧,鼎海他好像发烧挺厉害的!”听到儿子发烧,姜水清不镇静了,本来想好的好多问题,这一刻也顾不及再问。他赶到酒店,见到儿子睡在被窝里,姜水清用额头去触碰了一下他的额头,觉得是有点儿发烧,可是不像龚明说的那么厉害,“量过体温没有?”
“这是酒店,哪有体温计!”龚明笑笑,根本不像生过大气似的。
“要不说猪是笨死的,酒店都有医务室的。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说着,姜水清就要出门。
“你干嘛,看来我们都是彼此彼此,你也不聪明。既然有医务室,干嘛不打电话叫医生上来?”
姜水清想想也对,于是他就拿起电话,叫了总机,然后再转医务室,心里乐滋滋的,看来自己的经验还是对的,确实有个医务室。把情况告诉了人家,不一会儿就听到敲门声,龚明跑过去开门,“你是医生?”
“对呀,是不是我没穿白大褂,不像吗?”对方呵呵笑着问。
姜水清听到这个声音相当熟悉,就赶紧从里间出来,不看不要紧,看了两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龚明发现不对劲,就问,“你们认识?”
姜水清赶紧介绍说,“啊,我过去的同学,吴碧霞。这是我同事,龚明!”
他的介绍,令两个女人都不满意。两个人都同时拿目光剜了姜水清一眼。
“孩子呢?”吴碧霞打开药箱,取出体温计,走进里间,轻轻地将体温计放在小朋友的腋下,然后再戴上听诊器,把拾音器放在自己手中暖和一下,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放在小朋友的胸前。她听得很仔细,左边右边,听了不少个部位,最后她收起来,微笑着说,“姜水清,是你儿子吗?”
“哦,不,是龚明的儿子!”姜水清吞吞吐吐。不过,这一会儿龚明不在,他怎么说都不打紧。
“没什么大问题,可能是有点着凉,等一会看一下体温。要是温度不是很高,不用吃药,只要注意一下,过几天自己就会好转。”吴碧霞介绍情况的时候,眼睛就不停地打量这个房间的东西,不过她确实是没发现房间里有过男人的用品。
她取出体温计,看了一下,三十七度五,就笑笑说,“如果你们担心,我就开一点糖浆,每天喝一口,估计要不了两天也就好了!”
吴碧霞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龚明就拦住说,“医生,需要多少钱?”龚明已经拿出自己的钱包,准备付钱。
“不用,你要是想买药呢,就到楼下医务室来,到时候付钱。我们出诊不收钱的!”说完,吴碧霞匆匆离开。
“你看着孩子,我去拿药!”龚明立马要跟出去,可是里屋小鼎海醒了,大声哭了起来。无奈,龚明去奶孩子,自然姜水清就下楼去抓药。
从房间出来,姜水清不着急了,他专门走楼梯,给妈妈打了个电话,简单把情况说了,田茗听说孙子生病了,坚持要过来,被姜水清制止了,“妈,我都说了医生给看过了,没有大问题,就是着凉,不吃药一个星期也都会好的。”
“不行,赶紧去拿药,怎么能让给俺孙子熬一个星期呢。新生儿抵抗力差,要不我去抓药,给你们送过去!”
“人家这里有药店,不用你忙活,好好在家里待着,等一会儿我就回去。”姜水清怎么敢让妈妈过来,本来情况还没有摸清楚,这又多了一个吴碧霞,不过这一次姜水清多少有点庆幸是遇到吴碧霞这个医生了,可是他心里还是有很多疑问,她怎么就会跑到这里来当医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