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水清上去拉住那人的胳膊,仔细看了,就问,“这不是燕先生?”
那人听到人家叫出了他的姓氏,好像酒醒了几分,“你是哪个村的?”
“你还记得方庄村吗?两年前,我叫姜水清!”
那醉汉低头想了一下子,说,“那个四楞子村里的!”看来这个男人对四楞子的印象还是挺深刻的。
“对,就是。到我们这里来做生意?”姜水清想问多一点情况,可是燕九实在是醉得不行,脑子已经迟钝,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说,“对不起了,今天不行了,让你见笑了。你要是不介意,我们在城里头见个面!”燕九说了,也不管姜水清自己直接出去了。
“这种醉汉多了去了,喝一点马尿就不知道他是老几了!”方小舟见人家出去就这样评价道。
回到公社,今天是姜水清第一次作为公社的正式干部在这里住下的。到公社院里,时间还早,他睡不着,就把燕九的名片拿出来端详,发现他名片印了运输公司,并且头衔还是经理,这让姜水清颇感兴趣。他想将来自己运煤炭也是要和这些人打交道的,所以心里就决定到了县城一定要和他碰个面。
第二天一早,他就到了县城,直接去了席爱芳的住处。敲门的时候,他想了一下,担心万一这样冒失地过来,不方便,碰到了不该碰到的人和事儿,对大家都不好,于是他还是到外面公用电话打了过去,听到是姜水清声音,席爱芳激动得不行,“你已经到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呀。赶紧过来!”
“方便吗?”
“姜队长,你说啥呢,你把我想成啥人了?”
听到席爱芳娇滴滴的声音,姜水清也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撂下一毛钱,匆忙走了。
这次过来时,大门轻微开了一条缝,他直接推门进去,到了堂屋,还装模作样地叫了一声,“席科长!”
可是没人答应,只是听到里屋有一点点动静,他把自己的挎包扔到地上,不顾一切地就进了里间。他一进去就看到席爱芳半裸一样,只在关键的部位盖了一角的毛巾被。席爱芳用眼睛挑逗姜水清,伸出两只白净的胳膊,就要拥抱似的。这种时候姜水清也不迟疑,踢掉脚上的皮鞋,一个鹞子上了那张大床。
风停雨住的时候,席爱芳就问,“干嘛昨晚不过来?”
“不行啊,昨天有个应酬。说起来这个人你也认识,当初不是有个转业军人叫方小舟的,你还记得吗?”
“知道,听说那个男人没出息,因为一个女人竟然成了精神病,好长时间都没有上班了。”席爱芳还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姜水清想到这个方小舟喜欢的正是自己的老婆廖平的时候,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尽管现在他和廖平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
“病好了,暂时在他叔的饭店里,帮忙呢!”姜水清介绍说。
“对,听说他有个好叔叔,只是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可是神通广大之人,既然你认识,哪一天介绍我也认识一下!”席爱芳搂着姜水清的脖子,像个孩子找不到奶头一样,就那么拱来拱去的。
“起来吧,你看看都几点了!”姜水清把手表伸到她眼皮底下。
“有钱难买回笼觉,不行,我还得睡一会儿。要不是你打扰我,我可能会直接睡到中午才起来的。”说着,席爱芳真的退到下面,将毛巾被蒙住头,装作打呼噜的样子。
“别装了,公社那里的会计你跟她关系咋样?”姜水清还是想着那笔钱的事儿。在他看来既然过去代主任在的时候,这个女人就是那里会计,肯定他们的关系会不错。
“那个臭娘们,我才懒得理她!”席爱芳骂了一句。看来这骂声中肯定有故事。可是,他很快又说,“有事吗?”
“对,有点小事儿,在她那里绊住了!”
“你刚刚不是还说你认识那个什么小舟吗?你找他呀!”
“他怎么了,和会计是亲戚吗?”姜水清觉得不可思议。
“亲戚不亲戚,我不知道,但是传说他们关系不错。”
“别瞎说,那女的差不多可以做小舟的妈了!”
“你想歪了。这男人真是没好人,啥啥都往那方面想。”说着,席爱芳就在毛巾被下面咯咯地笑。“反正我觉得你就去找他,肯定有啥事儿都能迎刃而解。说吧,咱们公司注册的事儿,到底准备咋弄?”
“电话里不是说了,按照你的意思,注册在鼎州,名气大,好办事!”
“那当然,关键是你那里有靠山呀!”说到这里席爱芳把头露了出来,朝姜水清脸上随意地亲了一下。
“喂,我说,咱们的事儿,不和我家里人搅合,我们做我们的生意,我们赚我们的钱。”姜水清坐起来,非常严肃地说。
“好,你是正人君子,不依靠家里人。”席爱芳这样说,可是她根本就不信。
等他们醒来时,发现已经是一点多了,两个人这一次不再卿卿我我,赶紧穿好衣服,洗把脸,席爱芳说,“走吧,我们先去外面吃饭,然后我去一趟公司,点个卯,就算是没事儿了!”
“要不你去公司,我去见一个朋友?”姜水清还是就打算去见一见那个燕九。
“不行,我不同意,你在外面等我,十分钟,我就出来!”
“要是迟到了,怎么办?”姜水清就开玩笑问。
“人都给你了,你还想咋办,难道我把我妹子也赔给你不成?”席爱芳拿眼风骚地剜了姜水清一下。
“怎么,你还有妹妹,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当然,对于你们这些色狼,不能说。我妹子刚上高中,让你们给祸害了,我怎么给我爹娘交代呢!”这一次席爱芳可是有点挑逗的意思。
在饭馆吃了饭,姜水清就在物资公司门口等席爱芳,果不其然,才八分钟她就出来了,“怎么样,我妹妹是安全的吧?”
“我才不会打你妹妹的主意呢!走吧,早点过去,万一人家不在了呢?”
“对呀,有没有电话,先约一下,不要我们跑过去了真的不在,岂不是浪费黄金时间。”说着席爱芳就在姜水清屁股上摸了一把。
电话打了,燕九听到姜水清的声音,相当热情,并且先在电话里对昨天的大不敬道了歉,“姜队长,你来吧,我在大门口等你!”
从县城中间走到城东关,还是需要一点时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县城似乎在往东扩,有些房子已经在打地基。这里依山傍水,看上去十分惬意,姜水清就想,要是自己也在这里弄个房子,让娘和山妮儿住在这里,真是一个好地方。这样他来往鼎州也不用回到方庄村了。想归想,只是一时间的奇想罢了。
燕九说到做到,真的在大门口站着等姜水清过来,见了面他眼睛都看直了,就说,“这位是尊夫人?”燕九装作斯文的样子问。
“我来介绍一下。我朋友,燕九。”然后对燕九说,“我的合作伙伴,席科长,物资公司的。”
“物资公司的?席爱芳?”燕九瞪大了眼睛,席爱芳的名字在城关镇里可是名声远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天亲自见到了,燕九自然觉得名不虚传。
姜水清也只是点点头。老实说以前他和这个席爱芳没有捅破那层关系,似乎也不介意人家怎么说她,可是如今不一样了,虽然说不上多爱她,但是他很迷恋她的身子。
燕九领着这两个尊贵的客人在这个巨大的停车场院子里走了一圈,然后才进了一个石棉瓦搭起来的临时房子。在姜水清眼里,这不是房子,就是一个简易的工棚。进到里面,一拉溜三间房子是通着的,也只有两张办公桌,屋子里除了这个燕九并没有任何工作人员。
“姜队长,席科长,太简陋了,多担待!”燕九就要出去找暖水瓶,被席爱芳拦住,“算了,我们也就是坐一回儿就走!”很明显,她瞧不起这个人。
“这个尝尝鲜!”说着,燕九不知道从桌子底下拉出来一箱苹果,拿出几个,放在桌子上。他自己就挑了一个小一点的,在身上蹭了一下,直接咬上去了。
“你这儿几辆车?”姜水清知道既然来了,就要认真了解一下情况。
“十来辆吧。五六辆是大车,能够拉个五六吨的,要是超载呢,十吨也有过。有两台小型运货车,也就是一顿两吨的,在县城附近跑跑!”说起来自己的家当,燕九还是挺自豪的。
席爱芳听到他们两个男人说起了正事儿,她一点也不感兴趣,就直接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姜队长,这个席科长在县城里可是大大的有名。你们合伙做啥生意?能不能给我分一杯羹啊?”见到席爱芳出去,燕九就对姜水清说。
“运送煤炭,你接过这样的活儿吗?”姜水清也不背着这个男人。
“太接过了。我们一大半生意都是运煤炭的。不过,老实说,我是个体户,没法跟县里的运输公司比,不能开发票,关系也不是很过关,所以只能捡人家拉剩下的零星活儿干干!这以后,你要是有个煤炭运销公司,把活儿都交给我做,我保管你不出任何问题。”
“好说!等我公司注册了,有了生意,一定跟你联系。”姜水清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准备起身离开,可是让燕九给拦住了,“姜队长,我能不能问一声,那个四楞子她嫁人了没有?”
姜水清心里就嘀咕,这都过去两年了,难道他还惦记着四楞子吗?“不清楚,结婚好像没听说,至于有没有对象我真不知道。”
“姜队长,我也不背你,这两年我也找了几个女人,可是那些人都是看着我的钱来的,我真不敢就这样马马虎虎结婚喽。再说了,我还有两个儿子,要是给他们找的继母不善良,将来会生气的。你知道,我们这些整天在外面跑腾的人,家里要是不和睦,生意就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我知道那个四楞子是听你的,能不能跟她说说,看看我们有没有可能?”燕九一脸的真诚,说完就看着姜水清等待回答。
“要说四楞子这闺女还真是不错,能吃苦,也能够干活,就是脾气太倔。她从兄弟姊妹多,家里又穷,我只敢说给你问问,我可不敢给你打什么包票!”
“中,要是能成,他们家里的事情,我包了。”燕九开出了很有吸引力的条件。
从燕九那个院子里出来,姜水清看看表,才不到四点,要是现在去鼎州,还来得及,可是席爱芳听说姜水清这就要去鼎州,就满脸的乌云。
“干嘛那么急呀?不是说好了明天过去吗?”姜水清知道这个女人的心思,看来她的土地应该是旱了很久,否则也不会这么贪恋姜水清。从这个角度看来,外面对席爱芳的传闻大多是不真实的。
姜水清自然拗不过她,也只有乖乖地回到那个小窝里,两个人一夜巅鸳倒凤,无话,到了十点多,才磨蹭着起床,去了汽车站。
刚买了票,姜水清就看到李桐和一个女孩儿手拉手,在候车大厅逛荡,他偷偷走过去,从背后捂住了李桐的眼睛,“猜,我是谁!”姜水清装出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姜水清,不用猜!”
“真没意思!”姜水清把手挪开,就看了那个女孩儿一眼,李桐赶紧介绍,“我朋友水清,这是我老婆,裘涛!”
“真难听!”那女孩就撒娇说,并且还把身子往李桐身上靠了靠。
姜水清认真打量了这个女人,他总觉得哪里不像,结婚的时候他见过,后来在公社的时候也见过,可是这才刚一年,怎么这么大的变化。
姜水清就给李桐施了个眼色,往车站大厅外面走,李桐明白,跟了出来,“你想说啥秘密?不会是和这个万人迷给弄上床了吧?”
姜水清只是笑笑,不回答,而是问,“李桐,这个女的真是你当时结婚的那位?”
“对呀,你以为我能够换掉她吗?过去呢,我还想过,可是这一次我调到了县教育局,算是成了她爸的下属。我真不敢拿自己的命运开玩笑。”姜水清听了,就觉得这个李桐似乎变了,过去啥时候听他这么认真地说过将来的事情。可是今天不一样,他明明看到他和这个女人手拉手的,那个亲密,可不是装出来的。“想不通,是吧?我告诉你,她很快就要调到县里来,这样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我是说,她好像和结婚的时候,不一样了!”
“你真是的,过去是姑娘,现在是媳妇,能一样吗?再说了,她怀孕了,肯定看上去会不一样的。”
“李桐,这么说你很快就要当爸了?”姜水清听了十分羡慕。
“对呀,结婚不就是三部曲吗,生孩子养孩子给他们娶媳妇算是告一段落!”
“公社那位你打算怎么处理?”姜水清知道这个李桐过去有个先好的,一直保持着亲密关系。
“还能怎么办?她要是喜欢,就这样呗,要是不喜欢,我帮她安排一个工作,也够意思了吧?姜水清,别说我的事儿,我爸还催呢,你到底给姜省长说了没有?”
“别急呀,等我回去了,就说。再说了,给伯父说,这种事儿急不得。”
“不急不行啊,到了年底,荆书记就要调走了,你懂的啥意思吧?”
该上车了,他们两个男人回来,结果发现两个女人居然是勾肩搭背,好像是多少年没见面的闺蜜一样。临上车前,席爱芳还专门给这个刚认识不到一个钟的裘涛拥抱了一下。
在汽车站,席爱芳去开了一个房间,姜水清要回家,她就有点恋恋不舍,可是她知道他是要回家的,他们是来这里办正事儿的,儿女之情不得不往后放放。
姜水清回到家,先是给范轶箧打了个电话,“喂,滚过来,我家里!”
“不行啊,正在局里开会呢!”范轶箧很无奈。
“散会就过来,听到没有?”
“一定!”范轶箧答应。
他这两天觉得很累,就想躺在自己的床上好好睡上一觉,等范轶箧到来的时候,精神好一点,免得那家伙笑话他。可是,他没有那么好的机会了,电话响起来了!
“哥,再过三天就要开学了,你到底说话还算不算数?”廖朤在电话那头发了脾气。
“不是还有三天吗,急什么?”姜水清也怼了回去,这个妹子真是不懂事儿,自己这么卖力挣钱是为了什么呀?
“不行,我今天就带着老四过去!”
“我刚到,还没有去培训学校看看呢,你们在家等我的消息!”
“我不管!”说完,廖朤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