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迷迷糊糊睡着的状态下,他听到了敲门声,他嘟囔了一句,“妈,大半夜的,我才刚睡着!”
“什么大半夜,你起来看看,太阳都老高了!”田茗推门进来。
“妈,”听到妈妈进来的脚步声,姜水清叫了一声。
“我只说两句就走!你听着,昨天我下班回来,碰到你老家的两个妹子,每个人都弄得像鬼一样。”
听到说两个妹子,姜水清没有了睡意,立马翻身起来,“她们人呢?”
“大的带着小的回学校去了!”田茗淡淡地说。
“妈,你怎么不把她们留在家里住呢?反正水红也不在!”姜水清埋怨。
“这个,”田茗很想照实说,那个脏兮兮的样子,把家都给弄脏了,可是她还是没敢说出来。她也知道假如真这样说了,这个儿子会立马翻脸,“不是说要回学校报到啥的,反正我不清楚。你的亲人,你们见面了,你自己问吧!”田茗说完出去了。
姜水清赶紧穿上衣服,到洗手间洗了脸,准备出门。“早餐不吃了?都准备好了的。”田茗在身后唠叨。
“你自己吃吧,我身上也有点儿脏!”儿子揶揄了老妈一句。
“你回来!”田茗知道儿子这是要去学校,她就不得不赶紧拦住,“听我把话说完。她们说,叫你今天务必在家里等着,说是起床就过来的。你现在这样冒冒失失过去,正好走了两岔!”
作为母亲,她还是心疼儿子跑了冤枉路。
姜水清听了这句话,知道是真,也就回来屋里,把挎包扔到沙发上,过来吃饭。刚才了两口,就听到敲门声,姜水清直觉应该是两个妹子来了,他直接跳出来,开了门,结果发现门口站着的居然是范轶箧,“这么早?”一边闪身让范轶箧进来,一边说。
“不早不行啊,昨天我一个上午一个中午都在等你,还专门跑到这里来了一趟,等了两个钟头,一无所获!”说着,范轶箧就发起了小牢骚。“不过,也不是你的错,都怨我贪杯,前天把你的事儿给忘了,我自认倒霉。说吧,这次回来要干什么大事儿?”
“先吃饭!”姜水清走过来,拉他坐下来。范轶箧过去和姜水清是狗皮袜子的关系,吃饭那是常有的事儿,只要碰到,根本不用礼让。
田茗吃完先走了,家里就剩下两个人,姜水清起身去收拾东西,范轶箧顺手打开电视机,看看整点新闻。门再次被敲响,这一次是范轶箧出去开的门,门只是开了半个门缝,范轶箧马上就要关上,“谁呀?”姜水清就在厨房里问。“要饭的!”
“你才是要饭的呢!你全家都是要饭的!”声音很大,在厨房里洗碗的姜水清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听出来了,这是老四廖静的声音。他急忙出来,把门全部打开,进入他眼帘的是两个像是土匪一样的女孩。
“哥!”就在她们看到姜水清那一刻,两个女孩同时哭了。廖朤冲进来抱住姜水清的脖子,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很明显是受了好大的委屈。反而是廖静进来看到自己行李不在客厅里,就大声叫起来,“我的行李呢?”
姜水清拍了几次廖朤的肩膀,总算是让她止住哭,把她从自己怀中推开,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老同学,然后赶紧转身,“什么行李?在家里吗?”
“对呀,我们昨天来的时候,留在这里的,说好了今天一早我们回来的!”
“没事儿,只要在家里,肯定丢不了的。”姜水清安慰说。
他走到妈妈和水红的房间去看了,可是屋里一切都正常,没见到有什么行李之类的东西,他猜想会不会是被妈妈当成破烂儿给扔了吧,想想也不大可能,既然妈妈知道是她们的带来的行李,就算是再不喜欢,也不至于扔到门外去。于是,他就到了阳台,发现也没有,这一次姜水清可是真还有点急了。
“是什么样的行李?”姜水清回来问。
“就是我的被子褥子之类的东西。不是说要去上培训班的吗,我都带来了!”廖静解释道。
看到姜水清这么着急四处翻找,范轶箧也帮着想办法,“水清,你想想,看你们家有没有类似地窖之类的地方?”
“我们家住二楼,哪来的地窖?”姜水清知道这是范轶箧把这里当成了他爷爷家了。
“储藏室呢?”
一语提醒了梦中人,就是,家里虽然没有什么专门的储藏室,但是有一个地方是起到了储藏室作用的。他走到门口,就在门后有个配电井的地方,他打开那里的门,里面有两个平米的空间,刚打开,里面多少有点暗,什么也看不清,可是姜水清就听到身后有个声音说,“找到了,那不是吗?”廖朤兴奋地说。
姜水清伸手进去抓住那个巨大的行李拉出来,他心里觉得妈妈太过分,把自己家里人的行李放在这里,她什么意思吗?
“轶箧,你帮个忙,到门口买点东西给她们吃!”姜水清指挥着。“你们俩,先去洗澡换换衣服!你们看看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还像不像是个女孩了?”
廖朤先去了卫生间,她在这里住过一夜,多少熟悉这里的环境。再说她是姐姐,自然需要优先收拾一下。姜水清的话她很清楚,可是没有办法,人的第一法则是生存下去。
“哥,不是我们不讲究,我们没有办法!”等廖朤进了洗手间,廖静就说。
“什么叫没办法?”姜水清就问。
“我们昨天中午到了这里的,一直等到晚上,阿姨回来,才算是进了屋,你想想看这么热的天,我们能不出一身的臭汗,我自己都觉得身上很臭。我也能感受到阿姨嫌弃我们。到了十点,我跟着三姐说是去她学校住宿,结果出了门,坐上了公交车,我们才发现身上没带一分钱,随机就被售票员骂了一个狗血喷头。我们被赶下了车,我们两个就走了十来个公交站,等到了学校,发现那里一片黢黑。这个时候三姐才说,她记错了,距离真正开学还有三天时间呢,所以学校不可能让学生进宿舍的。我们也想过回来,可是三姐说不能继续回来打扰阿姨休息了,否则将来她见了我们可能连家门都不让进呢!”
“最后呢,你们在哪儿过了一个晚上?”姜水清多少已经明白了,自己这两个妹子弄成这副样子都是自己这个粗心大意的哥哥所赐。
“三姐学校旁边不是有片巨大的菜园子吗,我们就偷偷摸到了那里,正好里面有个草庵,我们就和衣将就了一夜。等天亮的时候,我们赶紧离开,害怕人家逮住我们,当成偷菜的小偷。可是我们身上没钱,只能走着回来,所以就弄成这个狼狈像!哥,对不起,刚才你同学在,给你丢人了!”
正说呢,廖朤揉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大喝一声,“老四,你在那里胡说什么?哥,别听老四编故事欺骗你的同情心,没事儿,我们很好,一点事儿没有!”廖朤走过来对姜水清说,“去,洗澡去!”
“老三,你以为哥七老八十了,眼瞎了,啥也看不到吗?”姜水清很心酸,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在流泪。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岳父,让两个妹子跟着自己出来受苦了。心里更是对自己妈妈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怒。
范轶箧买来了早餐,两姊妹坐下来安心地享用。而姜水清就把范轶箧拉到自己房间里去说话,“其实这次回来也没多大的事儿,就是回来不见见你,心里不舒服,好像已经形成了一个定式。”
“给我装,继续装。姜水清,我还不了解你,你哪一次回来不都是有事儿才回来的?你以为你是一个大闲人吗?”范轶箧打死都不相信。
“那也是,要说一点事儿都没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至少回家了,可以看看我爸爸妈妈,同时呢,我也在做个小调查,看看过去说的煤炭运销公司的事儿,能不能继续?”
“姜水清,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不要把重要的东西说得那么不重要。说吧,你想让我干什么?”
“不用了,我打算今天或者明天过去找找你的那个朋友,问问他现在的情况。”
“中,要不要我预先给他一个电话?”范轶箧很积极。
“我觉得没必要。反正我都要过去的,他办公室我比你都熟悉!”
“那没别的事儿啦?”
“真没了!”
“那我走了,我还得上班呢!”范轶箧起身,又压低声音说,“我说水清,你刚才说我们我们的,你不会是领着她们两个去找我姐夫吧?”
“赶紧走吧,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姜水清根本不给这个老同学更多说话的机会,他知道他背后想说什么话。
“我还是奉劝你一句,这一次,要找就认认真真地找一个女孩儿结婚。别再让人给骗了!”
送走范轶箧,姜水清知道今天的行程必须进行调整,既然两个小妹到了就必须先把老四参加培训的事情安排好了。尽管他心里对妈妈十分不满,可是他也清楚,这里是妈妈的家,就连自己住在这里也都是妈妈的恩赐,所以他不能让两个女孩子继续待在这里,可是他也知道,租好的公寓里还有一个人正在等着他过去买家具呢。开始他也曾想过,让老三和老四都过去,这样人多可以帮个忙,可是他不想让自己的两个妹子发现自己跟席爱芳的关系。没办法,他只有跟两个妹子撒了谎,“你们两个在家里等我,我出去一趟,回来带老四去报到!”
“你不会一去又没了音讯吧?”廖朤在沙发上抬起头看了一眼,说。
“哥,让我跟你看看不行吗?”廖静也说。
“很快的,最迟一个钟头。放心吧,肯定回来。”姜水清下定决心就是发生了战争他也得赶回来,否则自己在两个妹子心目中的形象就大打折扣了。
出门他找了辆自行车,直接奔到租房的公寓,见到席爱芳把情况说了,就见到她一脸的失望,“好吧,你先去忙,我自己走走看看!不过你得告诉我,几点钟过来?”
姜水清这才真正感受到一个人被两边扯着的感觉不舒服,“要不明天吧!”这是他敢打包票的时间。
“也就是说,今天晚上不过来了,不想把那个游戏进行到底?”席爱芳拿眼神逗姜水清。
姜水清不看她,听她声音已经让他不能自拔,可是他知道这一次说啥都不能在这里耽误一分钟,所以他干脆来了个置之不理,直接下楼走人。
姜水清带着两个妹子去了预先确定的培训学校,到了这里,发现学校还挺规范,和普通的高中学校差不多,有门岗,有教室,只是里面比普通学校要大了不少,还停着各种各样的破汽车。另外,从教室里出来的学生,各种打扮,操着各种口音,按照姜水清的判断,恐怕都不是本省的学生。
找到了报到处,人家很热情,“请出示报到证!”
姜水清愣了,“你说什么证?”
“就是你们缴费的时候,我们给了一个正式入学的通知书,我们叫报到证!没有这个我们没办法给你办理入学手续!”
姜水清傻了,他知道这些手续仍然在龚明的手上,可是他看到了这里学校很正规,不会骗人,所以就带了两个人出来,找了个电话,拨给龚明,“喂,龚明吗?”
“我,你妈妈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妈,对不起。龚明呢?”
“找人家干啥?”
“那个安排培训的事儿不是她帮了忙吗,现在老四过来报到,需要那个报到证。她人呢?”姜水清赶紧解释。
电话那头一下子没了声音。过了半天,才听到田茗说,“水清,我刚才找了,没找到,龚明她出差,我一下子也联系不上她。要不明天再说吧!”
“不行啊,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姜水清想了一下,就逼妈妈想办法。
“你这孩子,这么紧张的事儿,早上还不早点说。要不是我去叫你起床,恐怕现在你还在睡觉呢!你过一会儿再打过来,看看我能不能联系到她!”
姜水清放下电话,觉得办点事儿怎么就这么难,本来认为很顺利的事儿,总是会出一点小插曲。可是他没有办法,除了逆来顺受,还能怎么样呢?
过了半个钟头,姜水清再次拨通那个电话,通了,传来一个明快的声音,“我是龚明,请问你找谁?”
“龚明,我是姜水清,不是说你出差了吗?”
“啊,是的,只是我刚才下楼忘记了东西回来取东西的。”很明显龚明有点应付的意思。
“我今天带了我妹子来培训学校报到,人家学校需要一个报到证,我打电话问你报到证呢?”姜水清才不管那么多,报到了才是正经事儿。
“什么报到证?”龚明似乎不记得。“你等等,我看一下!”接着,电话里传来稀里哗啦翻东西的声音。大约有五分钟,就听到龚明嘴里在说,“难道就是这张纸吗?这哪里是什么报到证,分明就是一个缴费收据呀!”
“好,缴费也好,你在那里别动,我这就过去拿!”姜水清知道,不管什么,先拿到再说。他跟两个妹妹交代清楚了,原地不动,死等他回来。他起身走了。
姜水清到了妈妈的单位,这是好几年前来过以后,最近一直没有来过,他直接跑到二楼,可是发现这里已经不是妈妈的位置,他忽然想到妈妈的职位已经变化,过去是二把手,现在成了一把手,自然办公室也会发生变化,这是这个世界上人类最狗血的表现。跑到三楼,迎面碰到龚明,手里拿着那张纸条,“姜矿长,你看,是不是这个?”姜水清接了,看了一下,没错,是缴费收据,就问,“办理手续的时候,还有别的东西吗?”
“好像没有了吧?”龚明在努力地想。
“你好好想想,别让我再跑一趟了!”姜水清依然气喘吁吁的呢。
“我想起来了,好像还有一本学校手册,我记得我翻看过,大概就是一本学校宣传用的手册,主要还是设了什么专业学制多长时间学费多少。别的真没有了!”
“行,我知道了,那个没用。回头再谢你!”姜水清就要走,被龚明拦住,“等我一下!”龚明进办公室拿了手包,出来,笑眯眯的,“走吧!”
下楼,到了院子里,她说,“姜矿长,你知道吗,我嫂子就要调回来局里工作了!”
“你说潘月曦?”姜水清对潘月曦印象极好,所以龚明一说她嫂子,他立马反应过来。
“对呀,看来姜矿长对我嫂子的名字记得很清楚吗?”龚明有点吃醋。
“你不知道,过去我第一次来这里,是她接待的,所以就印象深刻一点,后来还专门陪我去了石墨工场,还去了我们老家,在那里还发生了不少事情,当时还有荆师傅也在。”
“荆师傅已经调走了!”
“哦?这么快!”
“手续走了,人还在这里交接工作呢!”龚明说到这两个人的时候,眼睛里都是充满了羡慕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