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诺澜和曾偷溜下山逛河阳城, 不幸又遇到了戒律堂巡查, 两人分开跑路。诺澜一路疾飞,躲过了戒律堂弟子, 顺利的到了青云山脚下,她到不担心曾有没有跑掉, 毕竟都是有经验的了, 没那么容易被抓住的。
驱使琥珀朱绫一口气疾驰了五十里地,远远的就看到青云山脚下的一个小村落, 诺澜心中一动,那应当就是草庙村吧。
诺澜指挥琥珀朱绫, 缓缓下到地上。下山多次,因为都是偷偷的,所以她从来都是匆匆而过, 没有进过这个村里看看。青云门这种修真门派和凡人小村庄简直就是不相干的两个世界, 如果没有之后的屠村事件, 估计他们永远都不可能会有什么关系。
诺澜就站在村口,看着各家的房屋冒着炊烟,里面的村民各自忙着手中的事,还一边友好的闲聊, 说着家长里短, 一群无忧无虑的孩童欢笑打闹着从她身边跑过。
这时,跑在最后的一个少年突然停下, 回过身来, 看着诺澜, 好奇的问道:“你是谁?”
跑在前面的另一个少年看玩伴没有跟上来,跑回来问道:“惊羽,怎么了?”然后他顺着惊羽的目光,也看到了诺澜。
女孩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的年纪,虽然人小,却已然是个美人胚子了,特别是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极是灵动,惹人怜爱。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同龄女孩,特别是那女孩子还看着他,他不由得脸上一红,
“小凡!”叫惊羽的清秀少年扯了扯看呆的玩伴。
张小凡回过神来,又朝那女孩儿看了一眼,发现她正朝着他笑,觉得多半是他刚刚的傻样丢脸了,这样想着张小凡的脸不禁更红了,他抓了抓脑袋,朝诺澜问道:“你是谁啊,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她好像不是我们村里的人!”惊羽跟小凡小声说道,因为附近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常常一起玩耍,哪家哪户的孩子基本上都认识,所以他才会如此说。
诺澜已经猜到这两个就是林惊羽和张小凡,她本来没想到一来就见到他们,不过这草庙村只有四十来户人家,大人小孩总共也才两百来人,会遇到他们也不稀奇。
诺澜笑着说道:“我叫田灵儿,只是路过。”
张小凡刚想说什么,村里此起彼伏的响起来叫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其中也有突然一个女子的声音远远叫道:“小凡,回家吃饭了!”
张小凡扬头答道:“娘,我就来。”
“小凡,走了。”林惊羽扯着张小凡往村里跑去,张小凡跑了一段距离,又转回头看着诺澜这边,然后他跟林惊羽说了什么,只见林惊羽也朝诺澜这边看了看,然后自己走了。
张小凡又跑回诺澜面前,不好意思的问道:“你走了那么远的路一定饿了,要不要去我们家吃饭,我娘烧的菜可好吃了……”
诺澜鬼使神差的跟着张小凡走入村内,一路上听他指着道路两边的房子,语气欢快的介绍村里的情况:“这是李大叔家,他们家做的筐子可结实耐用了;这是王大娘家,王大娘做的米糕可香甜了;这是王二叔家…”
或许是活得久看得多了,诺澜的心肠变硬了,或许是上辈子做杀手杀的人太多,死人对她来说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了。就像是听过某个故事,看过某本书上的一段文字,就算是屠杀,反正死的人她又不认识,和她又没干系,听过之后就完了。
人就是这样,只要事不关己,就算是再骇人听闻的事,听了之后也只会感叹一两句,之后还是该干嘛干嘛,照常生活。
诺澜以前没有来过草庙村,不认识这里的人,草庙村灭村惨案对她来说就是一本中的一段文字,可是当她亲眼见到这片生活在青云山下的村民们,他们看到张小凡领着的诺澜还会友好的点头微笑,这样宁静朴实,安乐无忧的生活,一切都鲜活的呈现在她面前。
他们不再是书中短短的一段文字,而是两百条生命,是和她一样,活生生的人。既然已经知道即将发生的不幸,她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吗。
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从草庙村回到大竹峰后,诺澜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首先,她不知道屠村具体发生在什么时候,哪年哪月哪日,全部知道,只知道好像是晚上;其次,她和父母一起住在主殿守静堂的后堂里,晚上能出得了门不被发现吗;最后,就算她关键时刻赶上了,可是以她现在还在玉清境的修为,能打得过成名已久的普智吗。
再说,普智因为嗜血珠已经迷失了心智,所以才会干出那种丧心病狂的事,她如果贸然撞上去,恐怕到时候,别说救人,自己的小命也不保!
正当诺澜发愁之际,苏茹这天向她问道:“灵儿,你最近时常走神,是不是下山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事?”
诺澜惊讶的问道:“啊,娘,你怎么知道我下山了?”
苏茹说道:“我还不知道你,你和曾师兄家的一起胡闹,时常偷溜下山,你以为我和你爹不知道啊!”
诺澜问道:“那你们怎么…”
苏茹说道:“以你现在的功力,下山也使得,而且就在青云山附近,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事,我和你爹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娘~~~”诺澜拉长了声音,拉着苏茹的手臂撒娇。
苏茹笑说道:“好了,好了,都十来岁的大姑娘了,还像小时候似的,会撒娇。”
“我还小呢,当然可以撒娇啦!”确实,诺澜现在也才不过十二岁,在她看来的确还小的很。不过,苏茹这样一说,倒是让她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
于是诺澜跟苏茹说她上次下山,好像发现了有魔教之人在山下活动的痕迹,然后还编造了一些可疑之处,说魔教可能在计划什么针对青云门的阴谋。
苏茹听诺澜说得郑重,本来不在意也开始重视起来,后来与田不易商量之后,决定禀告掌门,之后青云门加派弟子在山下巡逻,特别是对诺澜重点提到的草庙村也每天查看好几遍,只不过,诺澜也因此被拘在山上练功,不准下山了。
时间又过了一年,除了巡查弟子阴差阳错之下,还的确捣毁了几个魔教据点之外,也没什么大事发生。
就在诺澜以为草庙村惨案说不定不会发生了的时候,这天,他爹田不易黑着胖脸,从通天峰带回来一个少年,张小凡。
诺澜静静的站在门外,听她爹跟她娘说话。此次草庙村被屠,他们怀疑是魔教所为,已经派了长门弟子萧逸才打入魔教打探消息。至于张小凡和林惊羽两个遗孤,就由掌门做主,分别让他们拜在龙首峰和大竹峰首座门下。
诺澜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那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两百多条鲜活的生命终究是没了,难道事情真的没办法改变!她的爹娘,大竹峰的师兄们,还有青云门,难道以后的命运已经注定!
不,是她的力量不够,远远不够,如果她有足够的实力,能够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那么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诺澜摆正心态,决不能因为现在比别人更快的进境而骄傲自满,与那些长辈和老怪物想比,她还差得远呢!
诺澜回到守静堂正殿,还没进去就听到六师兄在拿新来的张小凡打赌,赌他是想先吃饭还是先睡觉,无聊程度可见一斑。
诺澜踏进,扬声叫道:“各位师兄,你们别欺负人家是新来的啊!”
众位师兄们齐声说道:“我们没欺负他啊…”
“是你!”张小凡看着走进来的诺澜,惊喜的叫道,虽然只有一年前的那唯一一次见面,但是印象深刻,所以他还记得这个美丽的女孩。而在这个陌生的大竹峰上,能有一个认识的人实在是太好了。
诺澜一本正经的说道:“师弟,我是你师姐田灵儿,你以后要叫我师姐!”
“哦…师姐…”张小凡敛下惊喜的表情,低下头叫道。
诺澜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看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还是一年前那个看到她会脸红,呆呆的张小凡。诺澜玩心一起,摸摸他的肩膀,说道:“恩,真乖~~”
这样一来,张小凡果然又脸红了。诺澜也不再逗他,给他介绍了大竹峰的各位师兄们。大家态度友好亲切,热热闹闹的说话,不过田不易一来,众弟子就集体噤声了。
实在是他那张大黑脸太显眼了,整张脸上都写着,我不高兴,我非常不高兴,千万别惹我,就这样,谁还敢说话啊。
诺澜知道她老爹心是好的,就是性子好强,一向都把面子看得极重,这次被强塞了个资质普通的弟子,心情不好也说得过去。不过这态度,完全无视了人家张小凡,这可就太伤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