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又回到竹舍的诺澜发现竹舍周围多了许多奇花异草,看他们生长良好,显然有人来照顾过。
站在门前,诺澜转身看向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叫道:“跟了我许久,现在可以出来了吧。”
只见树上滑下一条五彩大蛇,滑到地上变成一个娇美女子,正是蛇妖氺三娘。
“你跟着我做什么?”诺澜一回崂山就察觉有东西跟着她,原来是氺三娘。
“我…”察觉到诺澜不好的语气吗,氺三娘好似有些委屈,她说道:“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
诺澜看她没有恶意,接过一个小篮子,见里面盛装着十来颗红艳艳的果子,叫道:“蛇莓。”
氺三娘自得的笑道:“是的,我早年偶得一株颇有灵性的蛇莓草,三十年开花,三十年结果,三十年成熟。对我们修行者来说,它不止可以清热解毒,还能提升功力。”
诺澜说道:“这么不可多得的蛇莓,怎么拿来送人。”
“要不是因为你帮过我,我才舍不得将这宝贝送与你呢。”说到这儿,氺三娘明显情绪低落,眼含水光,喃喃道:“从来没有人帮过我,也没有谁像你对我这么好。”
“氺三娘?”这说着说着怎么还哭上了。
氺三娘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他们都说蛇类生性险恶,只因为我们吃荤,可是,我自己在洞中修炼,哪里做过什么坏事。如果,我不厉害一点,岂不是谁都能欺负我了。”
“我没有看不起蛇的意思。”诺澜想了想,从腰上摘下一个锦囊递给她,说道:“这是功德袋,你回去炼化了它,今后只要做善事,功德袋便会感应到。等你聚少成多,将这个功德袋装满,你便可以得道成仙了。”
“真的。”氺三娘紧紧地抓住手中的功德袋,紧张的问道:“你没骗我?”
诺澜将收敛的仙气释放,变了一个妆容,瞬间羽衣加身,仙气缭绕,仙子的身份不容置疑。看得氺三娘目瞪口呆,她说道:“我牡丹仙子虽然只是天庭一小仙,但也认得一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这个功德锦囊便是观音菩萨所赐。”
诺澜本来是打算用它来积累功德,突破修为的,如今给了氺三娘也好,给她一个成仙的希望和途径,可以抑制她心中的恶念,树立一个正面的是非观,激励她走上修行的正道。
“多谢仙子大恩。”氺三娘拜谢诺澜,回去收拾收拾便下山去了,从此游走人间,惩恶扬善,行善积德,终成正果。
当然那是很遥远的事,送走了氺三娘,诺澜做了一顿美味的饭菜自己享用,夜深人静的时候,又听到竹林深处传来的笛声。
竹林里住着竹子精陶醉,诺澜自从住到这里就时常听他吹笛,对他的笛声很熟悉。可是今夜的笛音却十分不同,诡异阴森,让人听了不舒服。诺澜循着笛音朝竹林深处走去,最终看到了陶醉的背影。
感受到他的笛音带着让人战栗的怨恨之意朝着崂山县的方向消失,诺澜忍不住出声叫道:“你在做什么?”
陶醉停下吹笛,猝地转身,看到不知何时来的诺澜,惊呼出声:“牡丹姑娘….”。
诺澜看着他肯定的说道:“你在施法害人。”
“我…我…”陶醉先是吞吞吐吐,见诺澜态度肯定,他渐渐神色变得坚毅起来,最后终于承认道:“是,我的确是在施法。”
诺澜说道:“你跟那个人有仇?”
“是,有不共戴天之仇。”陶醉转身背对着诺澜,缓缓的叙述道:“二十年前,我爹和我娘本是一对恩爱的贫贱夫妻,我爹满载着我娘的期望进京赶考……”
这是一个常见的渣男故事,渣男在中举之后遗弃了原本的妻子和儿子,娶了权贵之女,权贵的女儿又怎么容得下原配呢,于是两人狼狈为奸,合谋毒死了原配母子,弃尸竹林。不过这原配的儿子运气好,被善良的竹精所救,最后修炼成精,也就是现在的竹子精陶醉。
“他们的确可恨,你报仇也是应该的。”诺澜又说道:“可是,陶醉,我能感受到你的身上没有血腥之气,你从来没有害过人,对不对?那么,何必为了那对狗男女坏了自己的修行,你这样会使亲者痛仇者快。”
“亲者痛?呵呵,”陶醉摇着头,悲哀的说道:“这个世上,还有谁会为了我而痛吗?”
“怎么没有?”诺澜不喜欢他这个样子,让她心里也不舒服起来。
陶醉转头看着诺澜,期待的问道:“谁?”
诺澜一时想不出,慌乱说道:“我。”
“你?”
“对,我。”诺澜继续说道:“陶醉,我们也算是朋友吧,如果看到朋友做傻事,我也会担心难过的。”
诺澜看陶醉听了她的话后神色不明,似悲似喜,于是又继续说道:“要想折磨这对狗男女有的是方法,你又何苦亲自动手,犯下天条。”
陶醉收敛情绪,正色道:“哦,愿闻其详。”
诺澜向前走了两步,说道:“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这八苦任何一样都能折磨得人痛不欲生。像熊雄他们这样的狗男女,那就让他们越是在乎什么,就越是让他们得不到,这种折磨你觉得怎么样?”
陶醉想了想,说道:“熊雄为了他的前程和荣华富贵抛妻弃子,那个女人为了独占熊夫人的名头杀了我和我娘。怎么才能使他们求不得呢?”
诺澜说道:“这好办啊,熊雄作恶多端,只要将他的恶行和罪证送给上官,他这个县令不止坐不成,说不定还会没命。熊雄倒了,那么熊夫人自然也就做不成了。”
陶醉摇了摇头,说道:“熊雄能在崂山县作威作福这么多年,在朝中一定有所倚仗,官、官相护,想要扳倒他,没那么容易。”
诺澜说道:“既然在朝为官,那怎么也得有什么对头的,只要能将罪证送到熊雄对头的手上,那么熊雄不死也的脱层皮。”
两人相视一笑。
陶醉看着她,说道:“谢谢你。”
“不用谢。”诺澜想到回来时看到的花草,轻声说道:“我才是要谢谢你。”
陶醉疑惑的问道:“谢我什么?”
“谢谢你的花草。”
陶醉先是一喜,接着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诺澜笑了笑,说道:“这不难猜,因为我只对你说过,我喜欢奇花异草的事。”
陶醉开心的笑了,诺澜从来没有见他这么开心的笑过。将碧玉酒葫芦还给他,诺澜就回去了。
过了几天,诺澜都没有见过陶醉,但是每天晚上都能听到他的笛声,不是那种施法诅咒时带着阴森的恐怖笛声,也不是以前那种哀伤幽咽的笛曲,而是带着丝丝的轻松,点点的快乐,让听到这笛声的人也忍住翘起嘴角。
心情好了,诺澜也忍不住拿出琴来合上一曲,两人在音律交汇中度过一个又一个夜晚。
这天,诺澜在山上看到了好久不见的钟素秋。只见她带着丫鬟巧燕和两个护卫,面带焦急,漫山遍野的寻找安幼舆。
诺澜奇怪的喃喃自语:“这好好的,安幼舆怎么不见了。”
其实这事还真和诺澜有关系。因为她的破坏,花姑子没有吃到蛇精的元丹,不能在白天变为人形。可是她又很想光明正大的和安幼舆见面说话,所以,就趁安幼舆上山的时候,施法使他迷路,等到天黑以后,就引他去花家投宿,这样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认识安幼舆了。
安幼舆这一去不见回,钟素秋就带人上山来找,诺澜想着,安幼舆爱慕钟素秋,这是她早就知道的,可是这钟素秋这么关心安幼舆,听说他不见了还带人上山来找,难道她对安幼舆……
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凉亭,诺澜飞入亭中,只见她眼睛一转,挥一挥衣袖,亭中便凭空多了一张座椅,桌子上还摆着一张琴。
动听的琴音远远传出,巧燕惊喜的叫道:“小姐,你听,有人在弹琴。”
素秋侧耳聆听,叹道:“这琴音缥缈,宛如仙乐,也不知是何人所奏。”
巧燕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小姐,这琴音好像是从那边传来的,我们过去看看吧。”
两人意见一致,带着护卫顺着琴音,行了一会儿,转过一个弯儿,就看到了凉亭和亭中弹琴的诺澜。
感觉到钟素秋一行人的靠近,诺澜缓缓收音。
巧燕惊呼:“原来是牡丹姑娘!”
诺澜站起来微笑着打招呼:“钟小姐。”
“牡丹,你怎么在这儿?”钟素秋见到熟人,走过来高兴的问道。
“我家就在附近啊。”诺澜说完见她还想再问,急忙说道:“你们走路渴了吧,我这儿有些山里的野果,来尝一个解解渴吧。”
钟素秋拿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果子尝了尝,虽然是野果,但是清甜可口,十分美味,忍不住把一颗都吃了下去。
诺澜见她吃得香甜,忍不住自己也拿了一个吃着,问道:“对了,素秋,你一个千金大小姐,怎么跑到这山上来了?”
“我们是上山来找人的。”钟素秋说道:“对了,牡丹,你有没有在山上见过安幼舆安公子啊?”
“安幼舆?”诺澜假装疑惑,想要听听素秋对他的看法。
谁知素秋还没说话,巧燕最快的说道:“是啊,听说安公子不见了,我们小姐担心的要死,特地上山来找呢。”
“巧燕,不要胡说。”素秋红色微红,不自在的解释道:“安公子是我们家的园丁,我们也要关心他的安全。再说,他也是为了帮我采撷花草才上山来的,现在他人不见了,我们当然应该帮忙找找的……”
诺澜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一句话,叫做解释就是掩饰,钟素秋现在的样子明显是在掩饰她内心的想法。
诺澜猜得不错,钟素秋的确是对安幼舆有些好感,因为那天和诺澜结识耽搁了时机,她到现在都没有见过陶醉的正面,虽然听父亲说那天有个陶公子风采逼人,拿出了一副她的画像,画的十分逼真,但她没有亲眼见过,那画便被毁了,她自然也没有对他一见钟情。
反倒是安幼舆,她一直知道他是个有才华的,虽然没有见到他的那幅有诗有画的素秋图,但听说也是极为传神的作品。
而且后来,因为熊家逼婚,父亲一时情急说她和安幼舆已有婚约,安幼舆不畏强权,挺身而出,对她有情有义。
“你们要找那位安公子,可以沿着这条路去找一找。”诺澜给她们指的是通往花姑子家的方向,到了那附近,虽然他们从外面看不见房子,但如果里面的安幼舆听到钟素秋的声音,想来会出来的吧。就不知道,花姑子还要使什么方法,继续留住安幼舆。
花姑子确实想要继续留住安幼舆,可是章父章母不同意,从中搅和,于是安幼舆走出了结界,见到了朝思暮想的钟小姐,知道她是专程上山来找他的,心里更是甜的不得了。
临走之前,安幼舆想要回去向花家辞行,古怪的是,花家一转身就不见了,想到花家众人行事古怪,如今更是连房子都见了,让他心上多了一抹寒意。
没有美好的梦中相会,没有离奇的似曾相识,更没有花姑子的舍身相救,安幼舆心中始终还是只有他所爱的钟素秋。
花姑子眼睁睁的看着安幼舆与钟素秋一行人下山去了,即便是心里酸溜溜的,也不得不承认安幼舆一心只想着钟大小姐,对她毫无感觉,可是,她还是不想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