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召看着她,眼里有清清浅浅的光,荡着影子摇:“你倒是找了个好靠山。”
她不说话,抿着嘴笑,眸光流转得飞快,频频看向自己的袖子。
她穿的白色卫衣,十分不耐脏。
景召伸手之前也没想那么多,抓着她袖子的刚好是他受伤的手,虎口张开,有血丝冒了出来,在她袖口上洇开。
卫衣是偏毛绒的布料,被红色一染,像雪地里绽开了花。
“抱歉。”
景召松开手,抽了一张纸巾,鬼使神差地擦了一下她的袖子。
结果绿豆大的小红花晕开,瞬间变成了蚕豆大。
“……”
他难得这么窘迫:“弄脏你衣服了。”
擦袖子的那张纸被捏得皱巴巴的。
商领领埋头,睫毛抖呀抖,嘴角开出温软的花来:“没有关系,脏了就脏了。”
那些骂她魔头的人肯定都瞎了眼,她多好哄呀,只要给一点点甜头,她就可以乖好久。
景召往旁边让开:“进来吧。”
商领领进去了,先四处瞧瞧。
没见到那个电灯泡。
“你弟弟呢?”她很随意地问,希望那个电灯泡不要出现。
景召说:“在房间打游戏。”他把门关上了。
商领领更加开心了。
她把药箱放到茶几上,然后看看景召的手,再看看他额头的高度:“你坐下。”
可能因为弄脏了她的衣服,景召挺配合,照她说的,坐了下来。
商领领半蹲在茶几和沙发之间,像一只雪白的、不会咬人的兔子。
“手伸出来。”
他照做。
刚刚抓她袖子的时候,虎口的伤口被扯到了,破皮的边缘还有残留的血迹。
伤口不深,但皮肉翻开,看着也严重。
离伤口不远的食指内侧,有一个伤疤,很小,不细看发现不了。
商领领打开药箱,把棉签和消毒水拿出来:“你手指上有个伤疤。”她抬着头,瞳孔正对着后面的灯,倒映出一潭漂亮的流光,“怎么弄的?”
景召往后靠,把和她的距离拉开:“不知道,忘了。”
她知道。
是她弄的。
她用棉签蘸着消毒水,擦拭伤口周围的血迹,动作小心翼翼的,很专业,没有过多地碰触到他的皮肤。
“疼吗?”
景召没回她的话。
她挤了一点药膏,擦在他伤口上,用棉签轻轻揉开后,脸凑过去,认认真真地吹着气。
景召身上的伤疤也不止一道两道,他对自己糙惯了,就这么个小口子,哪里用得着这样仔细。
疼是不疼,被她吹得很痒。
她蹲那里,毛绒绒的卫衣很沾头发,加上天气又干燥,有静电,被她捋到耳后的那绺头发炸了毛。
雄性对毛茸茸的东西天生没有抵抗力,看见了就想顺。
景召仰头倒在沙发靠背上,用另一只手遮住眼睛。
不看了,心烦。
擦完药后,商领领剪了一小条绷带,整整齐齐地缠在他手指上。
“景召。”
他没答应。
绷带缠到一半,她停下来:“我包得好看吧?”
景召拿开了挡在眼睛上的手,让她的脸闯进了视线里。
她长了一双特别灵的眼睛,温顺的时候像养在深山里的小鹿,小鹿的眼眶里装着一潭干净透亮的清泉水,她要是想管你要什么,就巴巴地睁着无辜的眼,悄无声息地把人溺死在里面。
景召撇开头,嗯了声,算是回答。
“当然好看了,”商领领继续缠绷带,“我大学学的临床医学。”
景召看着别处,灯光下的侧颜虚幻又安静。
沉默的时间长到商领领以为话题结束了,他却这时开了口。
“怎么没当医生?”
商领领对悬壶济世没有半点兴趣:“你见过死得不体面的尸体吗?”
“见过。”
景召见过很多,残肢断臂、血流成河。
“我也见过。”商领领把睫毛垂下,在眼睛下面盖了一片弧度弯弯的阴影,“我学医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把尸体缝得更好看。”
她贴好胶布:“好了。”
景召坐直,把手收回去:“谢谢。”
商领领把药箱整理好,蹲得太久,腿有一点点麻,干脆坐在茶几上缓缓。她手撑着膝盖,端正坐着,头稍微往前倾斜,眼睛亮亮地看着景召:“我可以要谢礼吗?”
景召迟疑过几秒:“你说。”
“帮我拍照。”
“哪一类的?”
她自己先红了脸,摸摸耳朵,小声地说:“私房写真。”
景召想,就不该让她进来。
“程度。”他问。
她低头忸怩了会儿,然后抬起头来,像从森林里走出来的小鹿,既彷徨无措又充满了好奇跟期待。
“全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