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柯,以后,你可以可以听我解释,可不可以不要发脾气。”
“我害怕......”
“晚上,你......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狠。”
“我好痛......真的好痛......”
他们到底发生过什么?
张震柯看着照片,指腹划过粗糙的纸面,耳边想着舒童说的话,照片上的悲伤沿着他指尖蔓延开。
“我以前打过她!”张震柯想起舒童上次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样子。
“我怎么能下得去手?”
“晚上,我难道还?”
想到这些,张震柯紧攥的照片在手心变得越来越皱,只看到他愤怒的把照片一片一片撕碎。
纸片扬起,落在地板上、茶几上、剩下的几片落在自己裤腿上。
支离破碎的纸片却把舒童泪眼婆娑的面孔送在自己眼前。
那个时候,念念一定还很小吧,录像机里舒童怀里的孩子只有小小一只。
录像机里,舒童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孩子一边喂奶一边哭。
他看到舒童用袖口擦拭眼泪。
听到舒童不停问他:为什么不相信他。
听到舒童不停说着:对不起。
张震柯鼻尖一酸,低头拍拍腿上的纸屑,眼角的液体沿着眼眶溢出。
他吸一吸堵住的鼻子,手指迅速擦掉即将掉下的泪珠。
此刻他的心脏就像被人紧紧在手掌,反复揉捏,他几乎可以听到血管崩开,血肉模糊的声音。
张震柯大口喘着气,用力捶打着自己胸口,嗓子似乎快要被堵住,太阳穴的青筋暴起。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耳鸣,令人窒息的眩晕感阵阵袭来,太阳穴被他按的发白。
“到底是谁干的?”
张震柯眼底猩红看着桌面上撕碎的照片,一只手不停按压太阳穴,手背的青筋随着纹理延伸到额头。
根根绷紧。
“艹!”只看到他紧握的拳头狠狠砸向沙发,霎那间沙发出现一个拳头大的坑。
嘟嘟嘟。
手机在口袋响起,他拿出看一眼,原来是舒童。
“喂,小柯,我马上登机。”
舒童清脆的嗓音从手机传出,张震柯闷声道:“嗯。”
“小柯,你怎么了?”舒童怯怯问道。
“早点回来。”张震柯低着头回答,脚尖踢走地上的一片碎屑。
“嗯。”
舒童听着手机传出他低落的嗓音,心沉一沉,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难道是因为我和郝子言出差,他不开心了吗?
挂断电话,舒童脸上挂起淡淡失落和不安。
张震柯把手机捏在手心,整个人身子摔进松软的沙发上,修长的手臂软瘫的垂在双腿两侧,仰头看着天花板。
白色涂料格外刺眼。
他以为自己很爱舒童,现在看来,都是她在迁就自己。
就这么由着性子胡乱猜疑,他知道自己脾气很臭,占有欲也很强,没想到竟然到了动手的地步。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一切就像梦。
他要等舒童回来,问清楚两人之间发生的所有事。
还有那个偷拍的人......
这时,手里的手机屏幕闪一下,是舒童的微信:“我想你。”
“我也想你,傻瓜。”张震柯自言自语。
他要把这段时间欠她的都补给她。
......
飞机起飞前,舒童盯着手机屏幕,发出的信息久久没有回复。
机场传来空姐提示音,舒童只能关机。
郝子言看到她打电话后魂不守舍的样子,转头问她:“怎么了?”
“没事。”
舒童说完没精打采的垂着头,手指摆弄着安全带的卡扣。
“很快就到家。”郝子言安慰舒童。
“嗯。”
舒童说完转头看着窗外发呆。
Z市的天空格外的蓝,她却无心欣赏,一股莫名的焦虑笼罩着她,红唇被自己的牙齿咬的一阵白,一阵红。
只要两个半小时,很快就可以见到孩子和他。
舒童想着这些,身子往后靠一靠,用力拉了拉安全带,向上倾斜的机身让她上身压在座位上。
发动机的轰鸣声加深她心里那股焦虑感,舒童紧闭双眼。
“睡会吧。”
郝子言看着她犯困,把肩膀往她旁边蹭过去,把她脑袋摆在自己肩膀上。
......
在沙发上休息片刻的张震柯算着时间,准备回家等舒童。
他要买一大束荔枝玫瑰,就像他第一天上班看到的那样,还要给她做烛光晚餐,要给她带上戒指,要听她喊自己老公......
似乎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想到这些,张震柯刚准备起身,一阵眩晕再一次袭来,他扶着沙发停顿片刻,摇摇头往外走去。
他打开门,转身再一次看一眼房间布局,离开。
电梯里温度有些低,墙面的广告屏幕上播放着儿童奶粉的视频。
“念念估计在睡觉。”
想到这些,电梯刚到负一楼,他步伐跟紧快速走出去。
张震柯开着车离开小区,车载音乐播放着歌曲,他忽然想到那首歌:不如见一面。
他一边开车,一边找到这首歌。
不如见一面,
哪怕是一眼,
这世间太多的难免亏欠,
你是我穿过思念的箭......
录像里,舒童在病房的床头独自起舞,裙摆随着她舞步飘起,落下。
而床上的男人此刻安静的躺着,这种鲜明的反差让舒童看上去格外孤寂。
张震柯想起电影《我的父亲母亲》,招娣一遍一遍在村头等待自己心爱的男人归来。
他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爱让舒童坚持守着一个毫无生机的植物人。
万一自己真的昏迷三年、五年、十年呢?难道她就这么每天熬着?
平时她看上去柔柔弱弱,哭哭啼啼,没想到这个时候,她的坚持犹如一张大网,牢牢托着他。
没有她,我该怎么办?
他终于明白舒童为何手机里这首歌设置的单曲循环。
不知道她听过多少遍,反复在希望和绝望中挣扎。
狭窄的车内,歌曲重复循环,舒童的一颦一笑都被切割成片段,在他视线里来回播放。
眼前浮起的水光遮挡住视线,张震柯鼻翼皱起,使劲眨着眼睛。
正午阳光很刺眼,洒水车从道路一侧开过,路面淋湿,带来丝丝凉意。
哇呜哇呜.......
救护车从对面行驶过,鸣笛声听得让他心口发慌。
张震柯一只手撑在自己胸前,心跳似乎加快。
眼前重影不停闪现,有高楼、有红绿灯、有模糊不清的人脸、有急促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