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欢面前站着的,是一位全身燃烧着紫色火焰的军人。
身着沙漠迷彩,连级军衔,手中捏着一只金属打火机,同样燃烧着紫色火焰。
连长低着头一声不吭,目光投向地上一具破碎的身体。
一个同样穿着沙漠迷彩、身材黑瘦的士兵,爬在地上痛哭。
黑瘦军人不顾连长身上燃起的紫火,抓住他的衣角。
“哧啦”。
手上立刻烧出丝丝青烟。
黑瘦军人只是咬牙问道:“连长,他和你一样都是觉醒者对不对?他亲手拿了研究所的证件给我看,不会有假的!”
连长只是叹一口气,“叮”一声关上了打火机的盖子,满身紫火随之消失。
“那他为什么会死在污染者手上!他可是觉醒者,不该像你一样轻轻松松解决这群恶鬼?”黑瘦士兵哭吼着指向一旁。
谷欢顺着士兵手指看去。
除了那具人的身体外,还有满地烧焦了的、似人却又非人的生物的尸体。
有的额上生着两只犄角。
有些腰下不是腿,而是章鱼一样地长了许多条手臂。
有的两条手臂的尽头不是手掌,而是分别长了一个脑袋,至于肩膀中间原本是脑袋的地方,竟长了一只手!
突然,一只烧焦的断手握住了谷欢的脚踝。
惊悚,像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捏了一下心脏。
谷欢不自主后腿一步,踩碎一颗焦黑的头骨。
发出的声响吸引了士兵的注意。
士兵满脸热泪,伸出烧得焦黑的手抓住谷欢的肩膀。
士兵哭嚎道:“我不该丢下你,我还有什么脸当你的班长?我宁愿和你一起死!小谷,你死得好惨!”
!
我死了吗?
谷欢一怔,再看四周。
自己哪里是站着?分明正躺在那具破碎身体的位置。
原来那破碎的身体,竟是我自己!
仰望的视角里,是抓着自己肩膀的班长和默不作声的连长。
谷欢想喊一句:“我没死!”然而声带已经不在自己身上。
连长摘帽,问班长:“你知道他的觉醒系别吗?”
班长不知道。
他只知道连长是御物火焰系觉醒者。
其实研究所的证件上是会写的,但谷欢的证件封皮上印有“机密”二字。
谷欢只展示了封皮,班长也就没多问。
“神话系。”连长吐出三个字
神话系!
这三个字像是有魔力的咒语,抽干了班长的力量。
班长瘫坐在地上,扇起了自己巴掌。
众所周知,神话系无法真正觉醒,一辈子只能做个身体素质稍强的普通人而已。
被称为“没用的觉醒者”。
身为神话系的谷欢,自然没有对抗污染者的能力。
班长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扇着自己:“我怎么这么笨,怎么会相信他能对付这群污染者!”
连长看了一眼班长,道:“他展示觉醒者的身份,是为了让你们心安理得地逃走。他好独自留下来吸引污染者的注意,为你们争取逃命的时间。”
接着又是一声轻叹:“我已经尽快赶来了,还是迟了一步……”
班长和连长突然停止了动作,像被按下暂停键。
而后,班长双颊的泪倒流回了眼角,连滴在地上渗入泥土的泪水也重新凝成泪珠,凌空飞了回去。
刚刚发生的对话,快速倒放了一遍。
满地污染者尸体上,紫色的火焰再次燃烧,腾空,如无数艳丽的蝴蝶飞回连长那只打火机里。
班长和连长倒退着飞奔起来,用这滑稽的模样退出了谷欢的视野。
而满地的污染者却站了起来,慢慢朝谷欢聚拢。
这些奇形怪状、令人作呕的污染者露出指爪和尖牙。
地上那一片片,属于谷欢的血肉,飞回到污染者手里。
污染者胃里那一团团,被嚼得稀碎的血肉,被吐了出来。
污染者把这些碎片,像拼图一样一点点拼回他的身体。
原本已平息的痛楚像被激怒的汪洋,再次掀起涛天巨浪!
谷欢的死像影象一样,倒放起来。
惊醒!
谷欢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还好是只一场梦,或者说是记忆在梦里重演。
谷欢当时确实是死了。
或许是上天对自己不公的补偿,又或许是神话系觉醒者特有的能力,又或者说两者并无差别。
总之,谷欢穿越了,在这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重生。
算来已有二十年整。
按理说,前世死亡记忆带来的阴影应该被这二十年时光渐渐抚平。
但前些时候的一次濒死体验,勾起了被刻意遗忘的上一世死亡记忆。
“我这是在……”谷欢忍着左腹的剧痛坐起身,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粗制兽皮毯从身上滑落,就看见身下是一堆柔软的茅草。抬头环视,四周是空落落的石墙。
四道石墙围成的小屋里,除了身下的茅草床,便是屋子中间一张草席。
简陋得让这狭小的空间都显得不那么逼仄。
窗户很小,把透进来的阳光聚拢成一条斜光柱。
谷欢忍着剧痛推门而出,这才发现这间石屋竟是原始部落似的半入地式。露在地面上的,仅是一个被泥土覆盖的屋顶。
顺着门前土阶走到地面,等睛睛适应了耀眼的阳光,就看到三座渐次升高的巨大山峰,簇拥着一座天柱一般的主峰,矗立在眼前。
看着这四座极富特点的山峰,谷欢激动着咽了咽口水。
这就是谷欢在途中眺望了无数次的,拼了命也要到达的终点。
“四重天山……终于到了!”谷欢喃喃地说着。
心底的危机感潮水般退去,这才露出一路亡命奔波的疲惫。
谷欢后退两步,躺倒在屋顶上。
屋顶上自然衰败的枯草,被太阳晒得干净而柔软,谷欢甚至舒服得笑出了声。
沐浴着温暖的阳光,谷欢回复了一点精神,头脑也清晰起来。
昏倒前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
依着一棵大树坐着,便从低位仰视着一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子。
女子眼神透过披散的长发盯着自己,决绝而冰冷。
右手握着一支羽箭,毫不留情地刺入谷欢左腹,紧接着狠狠一划,将伤口扩大。
在谷欢痛吼的同时,女子地将左手狠狠插入刚刚剖出的伤口。
然后……谷欢就疼晕了过去。
想到这些,谷欢撩起衣服,看向左腹。
伤口处赫然贴着一张新鲜的鱼皮。
谷欢也不觉奇怪,现在身处的世界与上一世全然不同,某些鳞物的皮覆盖伤口,可以达到不错的治愈效果。
可比狗皮膏药什么的,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