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后的双眼已经看不见了,不过,他已经凭借气息感应到了邪帝的存在。
“参见邪帝。”魔后的声音断断续续,比起欢喜公还要不如,不过,他每个字都十分有力,似乎是想在临走之前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些什么。
邪帝一摆手:“无需多礼。”随后,坐到了魔后的床前。
邪帝的脸上依旧是无喜无悲,但双手却有一些颤抖。“洛阳传来了消息,月后他们失败了,没有攻下洛阳。左丘,我们该当如何?”邪帝为魔后输送了一股内力,是他的面色看起来红润了一些。
“咳咳……”魔后咳出了一口血,道,“邪帝勿忧,在下早已料到,洛阳号称东都,若是真的凭借几个高手和一群乌合之众就能攻下的话,那未免也太儿戏了。”魔后的语速极快,当他说完的时候,又剧烈的咳嗽起来,脸色也重新变得苍白无比。
当初叱咤风云的魔后,如今,居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邪帝赶忙又送了一股真气过去,这才稳住了魔后的病情。
“左丘,先不要说了,既然你心中有数,那就等好了再详谈。本座还要和你一起纵横天下,倘若本座旁边少了一位挚友,想来,也会很寂寞的。”邪帝道。
魔后笑了,这一笑,又引起了他剧烈的咳嗽。“哈哈哈……没想到邪帝还有如此多愁善感的一面,只是可惜,属下等不到那时候了。邪帝,我还有最后几句话,不得不说。”
“但讲无妨。”邪帝一挥手道。
魔后点了点头,道:“邪帝,你虽有纵横天下之志,也有盖亚古今之能。但却不可贪恋神龙之位,终其一生,只可做武林魁首,绝不可染指皇位。否则,天下必乱,圣教必亡。”
“为何?”邪帝问道。
魔后忽然强撑着坐起,道:“二十年间,我化身空凡,为了圣教大业,曾遨游神州,塞外中原,几乎所有的地方,我都曾踏足过。除了教化那些无知农民之外,我也曾到过长安。然而,我却在长安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虽然仅仅只是了解了一鳞半爪,但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
魔后越说越激动,脸上忽然现出了一片潮红之色,然而,说道一半的时候,却忽然喷出了一口鲜血,仰头倒下。
“左丘!”邪帝大惊,脸上露出鲜有的慌张之色。一股精纯的内力瞬间护住了魔后的心脉。随后,邪帝用双手在魔后的胸前不住推拿,这才让魔后几乎消失的呼吸又充盈起来。
魔后喘了口气,道:“邪帝,总而言之,你听我说,万不可图谋皇位,朝廷的水,比你我想的都要深许多。不对,他甚至出乎世间任何一个人的意料。邪帝,哪怕你拥有十大高手的实力,也绝不可招惹朝廷。咳咳咳……”
邪帝听罢大惊,朝廷之中,到底有什么,居然让魔后讳莫如深?
“左丘,你先不要说话了,先把伤养好,再和我详谈。”邪帝拍了拍魔后的胸口,示意他好好休息。
“邪帝,我的身体,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现在的我,已然是回天无力。自废武功之后,经脉本就脆弱无比,我没有像你一样的绝代天资,又强练了佛门功法,冲突之下,已然病入膏肓,就算把神农谷和鬼医一脉的医者同时请来,也是无药可救了。”魔后自己对生死看得倒是很淡。
“我死之后,还望你重用念无道,他虽然武功不及‘人魔’‘月后’,但心中自由丘壑,若是他提出了什么意见,还望你考虑一二。还有,我死之后,希望你不要大肆宣扬,否则,教众心思浮动,恐有祸乱……”
魔后仔仔细细地将他身后之事一一交代,听得邪帝皱眉不已。
“好了!”邪帝冷哼一声,“左丘,我说了,你不许死!既然我说不许,哪怕你自己想死都不可能。至于老天,他若想把你收走,还要问问我答不答应。”
邪帝霸气十足,而他的眼神中也透露出了无尽的自信。邪帝似乎在说一个事实——哪怕是天地想要勾走魔后的魂魄,也要先征得他的同意。
魔后微微侧目,摇了摇头,道:“为了我一个糟老头子,用逆天改命的神通,不合适。”
他知道邪帝想要干什么,但凡十大高手这样的存在,已经几乎拥有了仙人般的神通。完全可以逆天改命,替魔后续命一甲子。只是,这样做,也会遭受天谴,向天地夺了多少命数,邪帝就要还给天地多少命数。也就是说,邪帝可以用自己一甲子的性命,为魔后延寿。
“这世间,我看重的人不多,你算一个,月后算一个。其余的,哪怕是我的两个子女,也不过是随时可以牺牲的工具而已。所以,我不让你死,你便不能死。”邪帝淡淡地道。
魔后苦笑一声,道:“邪帝明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就算您有改天换地之力,对我来说,也是无用了。因为我早已死过一次。”
邪帝大惊,此刻的他再也把持不住,表情终于瞬间变成了苍白之色。“怎么回事?”邪帝忙问道。
此等逆天改命的手段,对于一个人只能使用一次。在过去,也有大能者为人延寿两次,可是根本无法成功。那位大能空损了六十年的寿命,可对方还是死了。所以,在得知魔后已经被人延寿过后,邪帝才会如此的震惊。
“怎么回事?”邪帝握住了魔后的手。
魔后气若游丝,现在的他完全凭借体内邪帝的一口真气支撑。
“是僧皇,他曾经为我续命一次。”
“没想到,我还是欠了他一次。”邪帝是个异常偏执的人,他既然看重魔后,自然也就愿意代替魔后还僧皇的情,就算僧皇不愿,也和他没有关系。
“邪帝,听我说,若是你还念着和我的旧情,那就千万不要图谋皇位。朝廷里面,有绝对不能招惹的存在,大唐的皇室,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复杂!邪帝,万要紧记,千万!千万!”
在这一刻,魔后的脸色忽然红润了起来,整个人精神焕发,他甚至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用力地抓住了邪帝的肩膀。
然而,这股潮红很快就从魔后的脸上消退。他的身躯开始变得僵硬,邪帝能感受到,生机正从他的身体中缓缓抽离,刚才的一切,已然是回光返照的样子……
转日,邪帝忽然向全体魔教成员通告。魔后归天,全教同悲,圣子圣女行三跪九叩大礼,但凡教中人,无论身处何地,立刻赶来吊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