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寒生白天练习法术,晚上修行太一玄功,抽空就会临摹几副吕乘风留下的书帖。
时光如梭,转眼过去一个多月。
就在三日前,墨寒生已开始能够将吕乘风的字迹模仿出六七分神韵。
李红梅大喜之下,当即便和墨寒生商议了对付人贩的具体事宜。
而今天,正是约定的日子。
李红梅笑意盈盈,早已在院中等候,心情看起来十分不错。
墨寒生走出竹楼,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日头高照。
他冲李红梅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走吧”,抬脚就要向谷外走去。
“等一下。”李红梅叫住了他,双手捧着一套白衣,“这是白鹭峰统一的弟子服饰,你今后在山门内行走,若是再穿以前的衣服势必十分惹眼。原本落日宗的正式弟子都是要登记在册的,但我们有吕乘风的特殊身份庇护,再以杂役的身份行事,就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墨寒生看着她一身娇艳的红衣,问道:“但你穿的似乎不是白鹭峰的服饰。”
李红梅淡淡道:“白鹭峰的衣服我不喜欢,这是红鸾峰的弟子服饰。”
墨寒生从接过衣服走回竹楼,随口问了一句:“你和红鸾峰的关系似乎不错?”
李红梅无声笑了笑,耸耸肩,目送墨寒生进了屋,然后收敛了笑意:“既然已经来了,何必偷偷摸摸的。”
她转身看向谷外。
一道青衣人影从墙外探出头来。
“于师兄。”
“红梅师妹。”
于劲松低着头走进院中,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李红梅看着他微微嘲讽道:“我在落日宗这些年,竟不知青霞峰还有一门偷窥的神通。”
于劲松慌忙否认道:“师妹莫要误会,我怎会是那种人?”
李红梅问道:“那你鬼鬼祟祟在外头做什么?”
“我……”于劲松支支吾吾了一会儿,终于问道,“我今日无意中从本峰执事口中得知,师妹的名字上了去炼妖宗祝寿的弟子名单中,特意来向你确认此事?”
“是有此事。”李红梅没有否认。
“太好了相信到时有师妹相陪,路途上就不会无聊了。”于劲松脸上喜色溢于言表,随后又问道,“不知师妹你的名额是从何而来?”
李红梅没有正面回答,反问了一句:“师兄以为呢?”
于劲松看了她一眼,小声试探道:“我只是无意中听人说起,一个月前,师妹去了一趟红鸾峰。”
“师兄既然都知道了,又何必多问?”
于劲松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李红梅只是静静看着于劲松,直将他看得心里发毛,才开口道:“于师兄有话直说吧,不必扭扭捏捏。”
于劲松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问道:“听说师妹一共要了两个名额……”
“你想知道另一个名额是给谁的?”
“是。”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突然响起,李红梅挑了挑眉,道:“他来了。”随后转身看向来人。
于劲松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的人影缓步踏至。
眉如冷冽刀锋,眼纳浩瀚星辰,脸廓棱角分明,神色冷峻刚毅,一身白衣随风轻摆。
于劲松盯着墨寒生依稀有些熟悉的眉眼仔细审视了一会儿,差点没认出此人正是不久前见过一次面的那名杂役。
只不过当日墨寒生穿的是一身粗布黑衣,面色憔悴阴郁,如今只不过换了一身在白鹭峰随处可见的普通弟子服饰,竟多了几分风度翩翩的味道。
墨寒生却一眼就认出了于劲松,毕竟在落日宗生活了一个多月,见过的活人除去已死的吕乘风就只剩李红梅和他了。
即便对方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当时那种趾高气昂的嚣张姿态还是给自己留下了不浅的印象。
他随意扫了于劲松一眼,冲李梅道:“可以出发了吗?”
李红梅点点头,道:“走吧。”
“等一下!”于劲松看起来有些激动,身形一闪拦住了二人的去路,“你们这是做什么去?”
李红梅皱了皱眉,有些不悦道:“我们奉了吕仙师的命令下山执行任务,于师兄你有什么意见吗?”
于劲松追问道:“是什么任务?”
“这就不需要告诉你了吧?”
“师妹你不必诳我,吕师兄现今人在闭关中,如何能给你们下达命令?”
李红梅心中暗骂他多事,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吕仙师闭关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应事宜,写在信上交我代办。”
“信在何处,给我看看?”
李红梅怒道:“你不要太过分了,吕仙师的密信凭什么要给你看?”
于劲松一时语塞,讪讪闭上了嘴,
虽然他身为落日宗内门正式弟子,地位远比杂役身份的李红梅二人高,但他身属青霞峰一脉,确实无权置喙白鹭峰的门下事宜。
但他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二人出双入对?
他狠狠瞪了墨寒生一眼,对于这名自己原先根本不屑一顾的杂役生出莫名强烈的敌意。
于劲松毫不客气地指着墨寒生问道:“就算是执行任务,为何非要带着这小子去?我当下正好得空,可以陪师妹一起去。”
“清风居的事吕仙师自有安排,就不劳于师兄操心了。”李红梅冷冷说完这一句,拉起墨寒生的手就要离开。
看着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于劲松眼神一凝,自己与李红梅相识七年,至今连对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
这小子居然敢!
墨寒生面对李红梅突如其来的举动,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本就生得高大,手臂高举,袖袍拂在了于劲松的脸上。
袖袍并没有多少重量,此时却像一记沉重的耳光一样落在了于劲松的脸上。
“站住!”
李红梅回过身,见到一张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脸,这应该是对方首次对自己表现出怒意。
“为什么!”
感受着鼻腔中隐隐传来的一丝酸楚,于劲松阴沉着脸问道:“这些年来我对你怎样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为什么你对落日宗里的每个人都可以和颜悦色,唯独却对我爱答不理,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李红梅冷冷看着他,道:“你想知道吗?”
“想!”
“好,我告诉你。落日宗里的其他人,每一个都对我有所企图。我与他们之间的来往不过是一场交易,所以我可以心安理得、无所顾忌地欺骗他们以此来达到目的。但是你不一样,于师兄,我知道你是真心想对我好,你是一个好人,所以唯独你,我不想利用你。于师兄,你我从来都不是一路人,仙路漫漫,大道渺渺,莫要再为了我白费心机,误了修仙大业。”
于劲松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原来是这样。”
李红梅面无表情道:“你能明白最好。”
“原来我在你心中与其他人都不一样,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你在为我的前程困扰,我却只想着眼前的儿女情长。如此一对比,我实在显得有些幼稚了。红梅师妹,我差点错怪你了。”于劲松一脸深情与歉意。
他冲着李红梅深施一礼,神色肃穆,目光坚毅:“从今往后,我一定会为了我们的将来负责,刻苦修行,不辜负师妹你对我的一片苦心。”说罢,转身快步离去。
“嗯?”李红梅越听越不对劲,不知对方的脑子究竟是如何长的,为何能将自己的话曲解到如此地步。
她张张嘴正要出言制止对方,于劲松却已经远远跑出了清风居外,朗声倾诉着自己的一片痴心,喊声回荡在山林间:“待我修行有成,定许师妹一个大道可期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