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夏江府细雨绵延。雨过天晴之后,天空碧蓝如洗。
虽然刚过小满,夏江府便已炎热如同火炉,居民们也都已换上了夏装。青春道的门人自然也都随之换上了夏服。
如今的华胥国夏装,依然是龙汉古服款式为主。其实古服也有很多短款,并不是百八十年前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一年四季都裹得严严实实。
其实那都是当年的影视剧组为了节约经费所致,想象一下都知道,古代天气那么炎热,如此之长、之厚的戏服,换谁都穿不住。古人虽然讲究,但不至于迂腐甚至愚蠢。
其实真正的龙汉古夏服,多以沙、麻为主,故而极为凉爽。且款式多元多样,不仅有长款纱衣,也有短款服饰,所以古装其实很时髦。
而如今之世,又有很多古风新做和改良版古服,使得华胥国的夏装非常多元化。但是毫无华胥元素的西式服装,已经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关宁和芦苇坐在香蒲岛无悔餐厅外的露台旁,欣赏着邂逅湖黄昏下的湖景。关宁着半袖,芦苇被纱衣,皆是一派仙风侠骨风范。
沐浴着落日的余晖,芦苇将头侧靠在关宁的肩头,轻声地问道:“小宁子,你有心事啊?”
关宁道:“啊,没有啊。我只是看到银行账户里的六位数,很开心而已啦。”
原来休养的这段时间,关宁已经有一个月的薪水到账,加上这次铲平水银帮有功,又奖励了不少钱。如今他的卡上有足足二十万,这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小青年来说,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芦苇笑道:“除了这个之外呢,你好像还有别的心事呢。”
关宁道:“别的,没有啊?”
“有就是有,你还能瞒得了我啊。是不是这么久没有冒泡,很多人都急疯了?”
关宁道:“哦,这个啊。是啊,我母亲、我师傅、聂剑洞主,还有我的班主任,还有三爷爷、二叔,还有谢庄主……好多好多的未接电话和未回复短信,我花了一下午才挨个儿解释清楚。”
芦苇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关宁道:“无非都是一些关心我的话啦。还有就是错过了两次统考,被我母亲训斥了一番,叫我回去参加第四次统考。失联四十九天,你想想呀,肯定很多事情的啦。”
芦苇打趣道:“你也真是的,闭关而已啦,弄得跟闭世一样。这么久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你可真有耐性。”
关宁道:“呃,不是你告诫我说:不要被外界打扰,一心修炼,不然会有走火入魔之险的吗。好啊,你又骗我。”
芦苇笑道:“我是怕你胡思乱想,所以才这么告诫你的。这些天我怕你太累,每天也还给你讲故事减压,你当然也可以给家人朋友联系啦。”
其实芦苇所言非虚,修炼一途不可冒进,也要劳逸结合。一连闭关了四十九天,神仙也会闷着。
在二人修炼之余,芦苇都会给关宁讲述一些修真界的奇闻逸事,和夏江府的风土人情。在她的介绍下,关宁对于夏江府诸帮会势力,以及其他教门势力的了解自然也更加深刻了一些。
关宁这才知道,原来夏江府高人辈出。除了天下第一大帮——丐帮的总舵位于夏江府之外,本府还拥有华胥国四大名楼之首的黄鹄楼,佛门禅宗五分宗之中最大的曹洞宗祖庭所在地——归元禅寺,以及江南第一大道家丛林——长春观。
这三大门派分别是楚州乃至整个中南地区儒、释、道三大教门的翘楚。
除了这些修真界的常识之外,这些天芦苇还教给了关宁不少管理宗门、经营青春道的理念和方法。关宁都一一记在心里,并每日默念领悟。
听芦苇如是说,自知理亏的关宁却强词夺理道:“你还说呢。孤男寡女相处一室四十九天,居然连手指都不让我碰一下。”
芦苇红着脸道:“喂,你!好啦,不说这个。你给我讲讲,他们具体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事,好不好啦。”
关宁道:“除了一些家长里短,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关于我的学业。听我母亲说,通过徐副县令等人的多番努力,这一次我们吕仙县得到了国家的丰厚奖励。今年参加会试的书生,被破格录取的名额超多,而已经进入高校的学生,也会收到各自学校的丰厚奖励。”
关宁顿了顿,又道:“而我个人方面,至少都要被保送到中天清吏泮宫。如果想要进入更好的学府,需要我回吕仙县去参加会试。只要我在会试过了基本分数线,就能破格被一些着名的军警类泮宫录取了。”
芦苇道:“真的呀,那很好啊,我都没有进过高等学府的大门呢。唉,真羡慕你们人道,这么美好的大千世界基本上都是为你们敞开的。”
关宁道:“可是你们饿鬼道寿命长啊。你看你,活了一百多岁,却只是相当于我们人道的十几岁。再说你虽然没有进过人道的高校,但是你的学问也不低的啦,羡慕我们这些人道的穷酸秀才做什么。”
芦苇不置可否,又问道:“对了,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参加第四次统考?”
关宁道:“这次就不回去了,一点准备都没有。等最后一次统考前再说吧。”
芦苇道:“最后一次会试统考是在什么时候?”
关宁道:“六月初。唉,这就是传说中的黑色六月啊。”
芦苇莞尔笑了笑,道:“那你回吕仙县参加会试,是不是就可以见到她呢?”
关宁惑道:“她,谁呀?”
芦苇道:“明知故问。你知道,我问的那个她,姓张。”
关宁没有回答,却是将目光望向了北方的天空。
香蒲岛往北五十公里,就是木笔山。木笔山再往北五十公里,就是吕仙县。所以于关宁而言,北方,是家的方向,也是心的归宿。
芦苇见关宁没有说话,却是幽幽地道:“我以前奉命去调查你背景的时候,见过她,也了解过她。一个很好的女孩儿。”
关宁久久没有说话,却突然问道:“小苇,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情感?”
芦苇道:“又来了。小宁子,我对你什么情感,你还不懂么。”
关宁追问道:“那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呢?”
芦苇道:“我已经用行动告诉你了呀。”
关宁道:“可是,我感觉不到。而且,你对我的情感,似是友情,却超越了友情;接近恋情,却又达不到恋情。所以,我有些看不懂。”
芦苇闻言,沉思片刻,这才缓缓地说道:“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很重要很重要,跟我的至亲一般重要。可是由于我们毕竟人鬼殊途,所以,人道情侣之间能给的,我给不了。”
关宁急道:“什么人鬼殊途,我不在乎!”
芦苇道:“你别说傻话了。我以前也不信,可是自从看到你为了救我,变得那般憔悴之后,我就知道,我们是不能够在一起的。”
关宁有些哽咽地道:“我,我……”
芦苇续道:“而且,你心里其实一直住着一个人,你的心房是属于她的。我不喜欢喧宾夺主,你明白吗。”
关宁闻言一怔,竟是无言以对。
看着关宁一脸忧郁的模样,芦苇摸了摸他的脸,微笑着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既然随时都有可能分开,何不珍惜在一起的时光呢。”
关宁点点头,没有说话。芦苇也没再说话,二人就这样相互依偎着,享受这片刻安宁、无他的时光。
直到夜色渐浓,芦苇这才擦干了眼角的泪痕,将迷蒙的关宁唤醒。
二人驾驶着摩托艇,双双离开了香蒲岛,往邂逅湖西北岸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