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氏五音皆躬身行礼,沙清也行了合十礼,旋即问道:“陈镖头,那依您之见,该当如何?”
陈沉道:“为今之计,只有我等合力为之,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芦苇急忙道:“即便是一线生机,那也要试上一试。陈镖头,只要您救了小宁子,日后您但有所需,芦苇自然是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陈沉笑道:“芦团主言重了,救死扶伤,乃是我华胥教门人分内之事也。这样吧,沙行主,你带着本部的弟兄,迅速收拾战场,并配合我账下的镖师们稳住棺材山地宫的饿鬼道生灵。必要的时候,可以采取特殊手段,或者亮出飞鸟镖局的身份,一切由你断绝,便宜行事。”
沙清闻言,合十称是,带着毛鸿飞、阚青,与同行的另外两名团头汇合,一起去收拾残局不提。
陈沉又道:“关宁这边,就交给我和钟氏五音吧。钟氏五兄妹听令,即刻组装子期五音琴,弹奏《高山流水》之曲,安定关宁心神,震慑九幽饿鬼。芦团主,请你为我等护法。”
钟氏五音闻言纷纷称是,当即以金木水火土五行方位坐定,将各自手中的兵器祭出,组成了一张七弦古琴。
七人轮番弹奏,琴声时而高亢,如高山入云;时而低沉,如流水潺潺,直教听者心旷神怡。
而随着陈沉将一大团淡蓝色的真气灌输到关宁的体内,原本翻滚不止的关宁果然镇定了不少。
一方面是关宁的注意力被琴律迁移,体内的梨哗、李嘈二鬼都被这琴音所震慑,攻击性也减弱了不少。
另一方面,则是随着淡蓝色真气的灌输,关宁体内的真气得到补充,原本抵挡不住梨哗、李嘈二鬼冲击的他,渐渐地稳住了形势。
见关宁将外来真气转化为自身真气的速度奇怪无比,陈沉自是惊奇不已。
沉思了片刻,陈沉便道:“好小子,已经是超凡术士巅峰了,索性一发成全了你。你们几个,都过来,每人给这小子输入一股真气,看看这小子能不能一股脑炼化。”
芦苇闻言大惊道:“陈镖头,这可使不得呀。外来的毕竟是外来的,我知道小宁子炼化外来真气奇快,但如此这般一股脑地灌进去六股不同的真气,我怕小宁子承受不了。”
陈沉笑道:“放心,这小子绝对承受得了。而且我要纠正你一点,我们接下来要灌进去的,不是六股真气,而是七股真气,其中就包括你的。”
芦苇惑道:“我?”
陈沉道:“不错。怎么,你不愿意吗?”
芦苇道:“若能救治关宁,我自然是愿意的。可是……”
陈沉道:“既然愿意就行了,别可是了。听我的指挥,站到关宁的背后去。”
芦苇将信将疑地道:“这,真的可以吗。”
虽然满腹疑惑,但芦苇还是依言站到了关宁的背后。她将关宁扶起,以单掌抵住了关宁的后心。
陈沉自己则站到关宁的身前,单掌抵住了关宁的膻中穴。
钟氏五音则依照陈沉的吩咐,各出一掌,分别抵住了关宁的双手手掌、双脚脚掌、天灵盖。
陈沉道:“听我口令,我喊开始,你们就一起输入真气。我不喊停,你们都不要停下。听明白了吗?”
芦苇、钟氏五音齐声道:“明白!”
陈沉道:“很好。”他观察了一下关宁的脸色,突然叫道:“就是现在,开始!”
陈沉为阳、芦苇为阴、钟氏五音为五行。七人一起发力,将淡蓝色、暗灰色、白色、青色、黑色、赤色、黄色七股磅礴的真气灌入关宁体内。七色真气分别代表着阳、阴、金、木、水、火、土等七极。
随着七股真气的灌入,关宁的面色时而呈现淡蓝之色、时而呈现暗灰色、时而呈现白色、青色、黑色、赤色、黄色等诸色。直到关宁的天灵盖冒起了白烟,陈沉这才喝道:“停,撤掌!”
七人一起撤掌,纷纷盘坐在地上调息,关宁面上肤色在不断变化了半个时辰之后,渐渐恢复了正常,关宁的身体也坐定在地,没再动弹。
又过了半个时辰,关宁面色渐渐呈现出黑紫之色,随着那股黑紫色的真气游遍关宁全省,关宁这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一直在旁观察的众人这才纷纷长吁了一口气,当然其中最为开心的,自是芦苇无疑。如今的她,已经看不透关宁的实力了,但感受到关宁体内那股磅礴的气息,料想关宁必定是已经成功晋级为术士了。
三个月前,当掌门叫芦苇、折耳根、黄丝等三人去调查关宁的时候,三人纷纷在想这个关宁到底是何方神圣,便好奇地赶往了关宁的下榻之处——鸳鸯农庄。
当他们三人在农庄里看到这个皮肤黝黑、着装土气、浑身上下的服装鞋袜配饰加起来都不超过三百块钱的乡下小子的时候,三人都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之情。
毒舌折耳根自然是极力挖苦,黄丝虽然没说什么,但不屑一顾的心情却也是溢于言表。
唯独芦苇,虽然也有些失望,但也不反感。她自己也好,折耳根也好,黄丝也好,不过也都是草根的饿鬼道出身,如今虽然过上了好日子,却又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同样出身草根的关宁呢。更何况这个关宁还是个下限比饿鬼道低,上限则比饿鬼道要高得多的人道青年呢。
秉着单纯地对掌门的绝对相信,芦苇亲自去了一趟吕仙县,动用各种手段查找到了关宁的资料和生平。随着对关宁的深入了解,她渐渐对这个从小便父残姐散的乡村青年产生了同情之心。
视频录像资料里的关宁,从小到大被同窗欺负,却总能微笑待人;家门不幸,却总能以苦作乐。
他从小到大没有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没吃过一顿像样的好饭,甚至在其他小孩都在到处玩耍的假期,他都要到处做临工,挣钱补贴用度,甚至偶尔遇到乞丐,还会进行施舍。芦苇能够想到,这是关宁担心自己的姐姐也有可能沦为乞丐,所以用这种方式来进行渡人渡己。
其实以他们母子如此勤劳挣钱的拼劲,即便是有个久卧病床的活死人父亲,家境也不可能如此之差。
但为了寻找关怡,张华钰每年都要花费很多钱财外出寻访并购买消息。虽然十年来,所有的努力都如同石沉大海,但这对母子从未放弃过自己的家人,更从未放弃过自己。
当每每看到视频中,关宁那单薄的身子,在炎夏的烈日下暴晒,在寒冬的冷风之中颤抖,却依然咬紧牙关坚持的样子,芦苇当即就流下了一滴滴硕大的泪珠。
她发自内心地认为,这小子将来必定不凡。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愿意这么相信。
折耳根一直说她很傻很天真,黄丝更是笑她不谙人情世故,就连那已故的大当家后梗,都时不时地弹她的脑门骂她是个傻丫头,可是芦苇丝毫都不在乎。
简单一点,有什么不好呢。简单地相信,简单地照做,简单的,去爱。
她并不知道自己对关宁的感情算不算爱。她只知道,自己只要一天见不到这个黑黝黝的毛头小子,心里就空落落的。只要看到这个土里土气,时而机灵、时而懵懂的少年,她的心里就会泛起无穷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