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禄在殿外望着殿内的种种,心头疑虑重重,不知道殿内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怎么会被一个三岁半的孩子使唤的团团转,他虽戒备,但更多的却是不屑,因为他不相信,一个三岁半的孩子,能有什么巧妙的法子,说不定只是莫惊鸿迷惑人心罢了。
所以对于殿内的一切,他并没有阻止,只是静静的看着,一脸得意,不以为然,在他看来,无论他们这些人想干什么,都绝对不可能逃出他的包围,这宴会大堂外的侍卫,都已经全部被替换成了谢家死忠,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可能从里面跑掉。
吴相听了莫辰渊的方法之后,一张布满担忧的褶皱的脸,忽然被舒展了许多,他满眼赞许的看看莫辰渊,轻声应和道:“世子殿下放心,只要真的能包住无虞众位股肱之臣,老臣必然会替世子求情,绝对不会让王妃对您有任何的不满和惩罚。”
莫辰渊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踏实多了,虽然娘亲行事怪诞,但是他知道,娘亲对于这个忠心耿耿的老丞相还是十分敬重的,有吴相给自己开脱,就算让娘亲的秘密通道暴露了,也至少可以保证自己不会被娘亲掐死。
思及此,他也有模有样的对吴相躬了躬身子,一本正经道:“谢吴相大人。”
吴相点点头,回身走到莫惊鸿面前,行了一礼,忽然大声道:“陛下,虽然老臣愿意誓死效忠于您,但是为了无虞未来的江山社稷,老臣不能这么自私,若是一意孤行,只怕无虞的所有股肱之臣,今夜都要丧命于此,请陛下允许老臣出殿,与谢安禄面谈。”
众人顿时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人人都知道,吴相忠心侍主,最看重的就是君臣礼法,以他的性子,誓死都要保护莫惊鸿不被伤害的,可是此刻听他言下之意,大有要为了群臣,舍弃莫惊鸿之意,这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莫惊鸿也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他倒是从未想过要这些个大臣誓死护卫自己,只是以他对吴相的认知,觉得就算所有人都要弃他而去,那么吴相也会是最后一个,然而此刻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渊儿的计策?他实在看不懂,下意识的瞧了瞧一边的莫辰渊。
莫辰渊则小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似乎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嘴巴勾笑的弧度,真是跟慕云筝神似,自信、淡定又从容,这让莫惊鸿不由自主的想要相信他,况且此刻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只能相信他了。或许这只是一场戏而已。
思及此,他面露不悦,沉声道:“朕不敢承受这样的重大责任,吴相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说完便转过身去不再看吴相。
吴相也不多言,转身走到殿门前,对挡在殿外的侍卫道:“去通知谢大人,老夫要跟他详谈。”
不必拿侍卫通传,谢安禄早就在时时刻刻关注着这里的一切动静了,听见吴相的话,他双目转了转,略一思忖,吩咐道:“去,把吴丞相‘请’过来!”他故意加重了“请”字的分量。
侍卫立刻意会到他的意思,迅速有两人出列,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将年迈的吴丞相架了起来,将他的双手反身绑缚在身后,将他带到了谢安禄的面前。
虽然吴相年迈,又不懂功夫,实在没有必要如此小心戒备,但是对于谢安禄来说,这一刻,他期待已久,如今梦想马上就要实现,他怎么能容得下一丝疏忽,万事小心,总是没错的。
吴相也不反抗,任由侍卫绑住他的双手,再粗鲁的将他带到谢安禄的面前。
谢安禄戒备而又疑惑的望着吴相,这位平日里总与他们谢家作对的人,他总会下意识有几分忌惮,此刻不禁讥诮的问道:“吴相,说吧,你要跟我谈什么?如果你想用说教让我放了莫惊鸿和其他所有人,绝无可能,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
吴相冷笑一声,嗤之以鼻道:“吴某虽然年迈,但是还没到如此愚昧顽固的地步,谢家筹谋多年,盼的就是这一刻,又怎么会因为一个政敌的劝说,便放弃谋反呢?若是真能如此,也就不存在今夜的叛逆了。”
谢安禄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个时候了,吴相的态度还是如此冷硬,不过这样的吴相,反而让他放下心来,吴家与谢家是政治场上的老对手了,都是最了解彼此的,永远是敌人,他们都清楚的了解对方的态度和为人,若是此刻吴相低声下气的过来求饶或者投诚,他反而要怀疑的。
谢安禄冷冷一笑,不屑道:“丞相,您倒是个聪明人,说吧,既然你明白我的态度,此刻要跟我谈什么?小侄洗耳恭听便是!”
吴丞相亦是不屑的望一眼谢安禄,背脊挺直,一身傲气道:“我虽然不怕死,也不会与你们谢家苟同,但是我要对得起无虞江山,对得起无虞百姓,今夜这一场战斗注定要发生,谢家早有准备,而主上措手不及,我无力阻止,也无力保全陛下,但是我有个请求,你们杀了我,我不在乎,但是总要为无虞保留朝中栋梁和人才。”
谢安禄静静的听着,看着吴相一身正气,凛然无私,倒是十分坦诚,不由继续听了下去。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想尽办法说服所有大臣,让他们尽可能的向谢家投诚,但是你要答应我,务必不能滥杀无辜!”
谢安禄沉沉的盯着吴相的眼神,满心疑惑,但是他从吴相的眼中看到的是坦荡、是无愧于心,他心头有些动摇了。
朝中有一大半的人,都是吴相门下,或者是他的人,对谢家都是抵触的,如果一旦真的动起手来,这些人必死无疑,那么无虞朝堂势必垮掉一大半,而那时慕容傲天再趁机挑衅,只怕应对起来也是艰难,若是吴相真的能说他门下追随者心甘情愿投诚,那么他登基之后,起码不会有后顾之忧。
只是他依然怀疑吴相的真心,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实在不必担忧,这宴会大堂,已经被他的人团团包围,只怕一只苍蝇也休想飞出去,只要不让他们跑出去,任凭无论如何,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思及此,他下意识道:“吴相想怎么做?”
吴相回头望了一眼满脸忧色的群臣,低声道:“我需要私下与我的门人好好谈一谈,请谢大人及你的人退后一丈,将宴会大堂的殿门关闭,待我与门人详谈之后,必叫他们竭诚来投,而且我会亲自将主上捆绑好,送到谢大人面前。”
谢安禄眼底惊疑不定,讶异道:“丞相此话当真?”
“决不食言!”吴相答得极其干脆。
谢安禄想了想,其实退后一丈也没有什么用处,还是讲整个宴会大堂包裹在包围圈内,没有什么危害,而且关闭殿门,也改变不了他们被困的事实,就算答应吴相又如何?如果他真能劝降所有人,让他们谢家不战而屈人之兵,总比不可避免的死伤要好的多,如果最后劝降失败,他们依然包围着这里,自然也没有什么损失。
思及此,他忽然笑了笑,答应道:“好!就依丞相之言,不过,若是丞相想刷什么花招,可别怪我对您及您的门生手下不留情!”
吴相冷笑一声,道:“依谢大人所见,左不过在大人的掌控之中,我能有什么花招?况且就算不为自己,为了无虞江山社稷,我也不会拿无虞的未来开玩笑,之所以由此要求,不过是为了安抚我的门人,给他们留下脸面罢了。”
谢安禄满意的点点头,招来身边的额侍卫吩咐道:“吩咐下去,所有人退开一丈。”
侍卫们得了命令,向后退开一丈距离,包括谢安禄,也自觉的退后了一丈。
吴相这才转身,重新回到宴会大堂,并随手将大门关起。
众人都一脸不解的围聚上前,想要一问究竟,吴相却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做了一个示意大家噤声的收拾,随即望向莫惊鸿。
就在刚刚吴相出殿与谢安禄面谈之际,莫辰渊已经偷偷在莫惊鸿耳边讲出了自己的计划,此刻他早已经对接下来的事情有所了解,所以脸上并无惊慌。
吴相看莫惊鸿的神色,知道他必定已经知道计划的始末了,便也不犹豫,按照之前莫辰渊交代的,吩咐道:“来人,先将莫惊鸿拿下!”
所有人面面相觑,自然不敢轻举妄动,还是跟着莫无欢等人的两个侍卫,早得了莫辰渊的指示,毫不犹豫的上前一步,将莫惊鸿和谢安阳捆了。
就在这时,莫辰渊偷偷抬头,瞧见屋顶一片屋瓦慢慢合上,头顶隐隐有轻微的脚步移动声,似乎有人从头顶的屋顶上离开。
很快,谢安禄身边便多了一个黑衣侍卫,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大人,吴相果然将莫惊鸿捆了!”
谢安禄一听,微微惊讶,随即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没想到今夜事情进行的这么顺利,顺利的超出了他的想象,看来今夜注定是他谢安禄得到皇权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