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看着面露担忧的大哥大姐,愧疚的低下了头像是没脸开口桓儿的小脸儿绷得紧紧的,似乎在强忍着什么小山也一改往日的跳脱,变得安静下来,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咋了?你们咋这副模样?”桑树下意识的迎了上去,哪怕事先觉得儿子的希望不大,这会儿见三人都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又不能接受他们真的没有通过。
“大哥,对不起”桑榆下意识的看了小侄子一眼,再抬起头时脸上的愧疚更浓了。
“大舅舅,对不起”桓儿露出跟小舅舅如出一辙的神情,随即狠狠地的瞪了小哥哥一眼。
“爹,对不起”小山有些紧张的看着一脸焦急的父亲,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爹,您不会怪儿子的对不对?”
桑树何时见过小儿子这副胆小怯懦的模样,哪怕此刻心里失望至极,更多的是心疼遭受打击的孩子。
他爱怜的摸着小儿子的头,连声安慰道:“不怪不怪,人家说儿子的脑子不好使是随了爹的缘故,你没能通过夫子的考核,怪爹没有给你一个好脑子,爹不怪你,不怪你。”
脑子不好使的小山:“”
这是亲爹?这真是亲爹?
一旁的桑榆和桓儿不忍直视的扭过头,开始后悔答应侄子小哥哥出的那个馊主意,这下好了,就要玩脱了!
这时,桑叶走上前摸着小侄子的脑袋安慰道:“没事,这次没有通过还有下一次,待会儿咱们就去别的学堂打听打听,定给你找个好的。”
“老姑”小山艾艾的叫了一声,瞧着不像高兴,也不像是难过,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说。
作为准姑父的郑凛也安慰道:“你姑姑说的对,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只要你肯下功夫,下次一定能和桓哥儿一起念书。”
这话不全是安慰之语,小山的小脑袋挺好使,就是性格使然坐不住,要是能克服这个小毛病,没道理会考不进来。
小山咧了咧嘴,似乎被安慰到了,然而下一刻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想狠狠地揍他的屁股:“嘿嘿嘿嘿,我考上了,我考上云霄书院了,你们上当了,都太笨了,嘿嘿!”
桑叶桑树兄妹俩傻眼了,瞪着得意洋洋的侄子儿子一时忘了该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桑叶回过神来,看着还在嘿嘿笑的臭小子,恨不得上前狠狠地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长辈是不能骗的。
结果不等她动手,桑树就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拽过小山的胳膊,把他摁在自己的膝盖上,脱掉他的裤子,抬手就“啪啪啪”的打了三下:“臭小子,敢拿你爹我开唰,看老子不揍的你屁股开花。”
“哇”小山乐极生悲,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屁股疼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他都要进学了,还被亲爹大庭广众之下脱裤子打屁股,这让他的脸要往哪儿搁,他不要脸啊?
然而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同情他,桑榆和桓儿还怕大哥大舅舅打完小山后,又找他们这些“同谋”算账呢,一个个安静如鸡闭口不言。
不过收拾完小山后,舅甥俩还是没能逃过桑树的责问,两人默契的把大吐苦水,把一切推到了刚刚受罚的小山身上。
他们可是被小山蛊惑的,左右小山都挨打了,脸面也丢了,再挨几下也没什么关系的对不对?
于是乎,刚刚提上裤子,还没等屁股上的火辣感下去,小山又被他爹摁在膝盖上胖揍了一顿,只把屁股打的又红又肿,最后哭哑了嗓子。
三人都被云霄书院录取,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高兴的结果就是,桑叶大手一挥,直接带人去了一家逼格还算高的酒楼,点了好几道招牌菜来庆祝。
环境不错,饭菜也香,几人吃的格外满足,就连挨打的小山也顾不得屁股疼了,抓着一根根酱香排骨欢快的啃。
等出了酒楼,一行人就找到了一个专门做房屋租赁和买卖的牙侩,请他帮忙在云霄书院的附近找一套一进的院子。
“哎呦,你们来的太凑巧了,刚好有个学子家里出了事情,上午过来把屋子退掉了。”生意shàngmén,牙侩笑的格外和气:“这屋子正好符合桑娘子的要求,要不先过去看看?”
“行!”桑叶一听,也十分庆幸,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要知道云霄书院里的学子有三百之众,除了家在本地的,其他的学子就只能选择租房,可想而知书院附近的房子有多么紧俏。
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过来询问的,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竟然真的遇到了空置的屋子,也幸好来的及时,要是拖到明天再来问,房子怕是早就没了。
那间屋子就在附近,一行人走了不到一刻就到了。桑叶站在院门前,见大门半新,院墙有丈余高,安全性和私密性方很不错,心里就满意了大半。
等牙侩掏出钥匙打开院门走到了里面,看着三大间敞亮的正方和左右各两间厢房,以及一个近百方的小花园,心里就更满意了。
“这屋子原是一个举人的私宅,那举人有幸入县衙做了新任县太老爷的师爷,后来那县太老爷高升去府城任职,就把举人一家也带去了,这屋子就空置了下来,被小的接手租赁给书院里的学子。”
牙侩笑眯眯的说着宅子的来历,暗示这宅子风水好,其目的么,自然是想把屋子租一个更高的价格。
毕竟宅子不错,又是举人老爷住过的,说不定现在举人老爷也是有品级的官身了,光是这运道就让人羡慕,没准住进来就能一路青云呢?
桑叶但笑不语,领着小弟等人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见他们三个的脸上俱是满意之色,就已经决定把这宅子租下来了,租金高一点不是问题。
桑榆却跟自家大姐相反,小声的说道:“大姐,这屋子地段好,里头的布置也新,这租金肯定不便宜,我看还是算了,咱们再去别处看看,租远一点的地方也无所谓。”
知道小弟在顾虑什么,桑叶笑道:“放心,咱家赁下这宅子的银子还是有的,等开春了家里还会有一大笔进项不缺银子使!倒是你,二月中旬就要参加县试,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你住在这里也能静下心来备考。”
虽然手头上的银子确实不多,开春后还有大笔的支出,但是银子不是省出来的,该花还是得花。就说赁屋子,不是不能选个地段偏一点,地方小一点,环境差一点的,可是选个近的节约时间不说,住着也更加舒心不是?
心情舒畅了念起书来就事半功倍,节省下来的时间可以用来念书,也可以用来锻炼身体,这才是她愿意花高价赁屋子的原因。
桑榆喜欢这座宅子,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反驳大姐的话,他纠结了一会儿就遵从自己的内心答应了,并暗自发誓要好好念书,一举考取秀才的功名,不辜负自己寒窗苦读这些年,不辜负家人的期望。
桑叶不知道小弟的心思,在过问过桓儿和小山的意见后,就对牙侩说道:“这屋子我们要了,你就说说如何赁!”
牙侩一听,笑容愈发真诚了:“桑娘子喜欢就好,这屋子一年起租,按年付,每月八百文,一年九两六钱银子。另外还有一两银子的押金,退房时若没有屋损,押金会如数退还。”
九两六钱银子?桑叶的胸口有些疼,她想过这屋子不便宜,却没想到这么贵。要知道在她回来之前,她家辛辛苦苦一整年,都攒不到九两银子呢!
桑叶没有理会桑榆的阻止,当即掏出十一两银子同牙侩签订了租赁的文书,并且签的还是三年,依然是年付。签这样的长约,就不用担心牙侩中途乱涨价了。
至于三年后么,她肯定能在县城买下一座大宅子,根本不需要再赁这屋子了。
捂着瘪了一小半的钱袋从牙行里出来,桑叶又带着众人杀向周围大大小小的商铺,购置桑榆几个需要用到的物品。
除了桑榆一套多余的被褥,能把旧的带来外,桓儿和小山兄弟俩就必须置办一套新的。洗脚盆、毛巾之类的洗漱用品,家里也只有一套,总不能拿过来用,等到旬假回家时又带回去。
好在这些东西都不是很贵,花了不到二两银子,就全部置办妥当了,可是看在桑榆等人的眼里,无疑是一大笔银钱,心里疼的跟滴血一般。
东西置办好了,桑叶等人又撸起袖子把宅子的里里外外全部打扫了一遍,还把新买的被褥等物归置好。
看着亮堂了不少的屋子,桑叶累的瘫在椅子上,却不忘对桓儿和小山交代道:“以后爹娘不在你们身边,你们俩就好好听小叔叔的话,要是让我知道你们调皮捣蛋,可别怪我下手揍你们。”
实际上桓儿一向听话,调皮捣蛋什么的跟他完全扯不上关系,这话只是对小山一个人说的,就怕他少了管束走歪路。
“对对,你要好好听小叔叔的话,不然老子的巴掌可不长眼睛。”桑树才没有mèimèi说的那样委婉,直接把矛头戳向了自己的儿子,还举了举蒲扇大的巴掌来威胁。
小山下意识的捂住了屁股,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听小叔叔的话,再也不调皮捣蛋了。”
对于小儿子的这番保证,桑树并没有抱多大的期待,毕竟听的多了都已经麻木了。不过,有他的话震慑着,小兔崽子就是想捣蛋也会有所忌讳,这样就够了。
接下来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办,众人休息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了宅子,把院门重新锁上了。至于桑榆桓儿和小山,待会儿也要回家收拾衣物等,明天下午再来县城,后天就到书院缴纳束修正式学习了。
“郑大哥,我们要去一趟绿品阁询问花种的事,要不你先去把你的事办了,等办完了就在绿品阁汇合。”桑叶不想留在县城里过夜,打算待会儿就赶回去,就不想再耽搁郑凛的工夫了。
郑凛知道绿品阁,想了想说道:“我的事情不急,什么时候去都可以,我还是先送你们去绿品阁!”
说到底,哪怕有大舅子和小舅子在,他还是不放心她,就担心途中遇到什么事,他又不在她身边来不及帮她。
“成,不耽误你办正事就好。”桑叶不知道真正的原因,还以为男人只是不想跟她分开,便答应了下来。
郑凛把人送到绿品阁门口就离开了,桑叶等人踏进绿品阁时,就看到宋掌柜正对着一盆枝叶蔫蔫哒哒的半死不活的盆栽喃喃自语。
听到脚步声,宋掌柜头也不抬的说道:“地上的盆栽随便看,有合眼想买的留下标示的银钱就拿回去,花架上的不许动手摸,要买了再来问我。”
桑叶听着不禁摇了摇头,倒是识趣的带着大哥小弟几个在盆栽间转悠,没有上前打扰。
直到宋掌柜自己察觉到不对抬起头时,桑叶几个差不多把上百盆盆栽看了个遍,包括花架上的那些珍品。
“大侄女,怎是你啊!”宋掌柜连忙迎了上来,随即嗔怪道:“你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白白等了这么久。”
桑叶指着桌子上那盆盆栽,歉意的说道:“刚才见宋伯父入迷了,担心搅了宋伯父就没有打扰,还望宋伯父勿怪。”
宋掌柜正想说什么,突然眼睛一亮,转身抱起桌子上的盆栽满怀希冀的问道:“大侄女,你可知这盆金嘴墨兰如此是何故?”
桑叶一听,脸上的笑容有些无奈,这宋伯父还真把她当花植行家了啊!
心里如此想着,桑叶却没有马虎,认真的打量了金嘴墨兰一会儿,又动手装样子的摸索了一番,还把盆栽里的土拿出来看,却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于是开始尝试着与它沟通起来。
结果不沟通不知道,一沟通桑叶的脸色就变了,神色严肃的问道:“宋伯父,这盆金嘴墨兰来自何处?”
宋掌柜不是蠢人,一看桑叶的脸色就知道这金嘴墨兰有异,便不敢大意把金嘴墨兰的来历说了出来:“这盆墨兰方老爷日前从府城带回,据说是方家府城的一位亲戚的心爱之物!原本这盆金嘴墨兰养的好好的,结果从半年前开始,这盆金嘴墨兰的长势就不大好了,一个月前竟有凋零枯萎的迹象,方老爷的亲戚知道方家快要病死的古槐被治好了,就让方老爷带回来试试,看能不能把墨兰救回来。”
桑叶细细的听完,从宋掌柜的话里听出了更深的含义。
方家是云来县的地头蛇,又有个三品京当靠山,可以说是有钱有势了,能使动方老爷把墨兰带回来救治的亲戚,其家世身份肯定不比方家差,甚至更胜一筹。这一点,光从墨兰日渐枯萎的缘由中就能看出来。
“大侄女,这金嘴墨兰”宋掌柜看着桑叶,欲言又止,显然是想知道金嘴墨兰有什么隐秘,只是又不好直接问出口。
桑叶没有接宋掌柜的话,思索着究竟要不要说出实情。
从进屋到现在,她都没有听金嘴墨兰说一句话,原以为这墨兰是在休眠中,加上又生病了才会如此,直到刚才她动用异能与墨兰沟通,才发现事情不简单。
这金嘴墨兰之所以如此,却是中毒所致。下毒之人不是为害它,而是借它来害日日照料它的主人。
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家发生这种事,要么是后宅阴私,要么是仇家所为,桑叶不知道是哪一种,可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想沾惹,沾惹了即是麻烦。
最让她不愿意出手的,却是金嘴墨兰所中之毒不简单。那是大庆严禁的一种毒物,能得到它,还敢用它来害人,害人之人同样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