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天子看到这张三狗的动作,也就觉得颇有意思,没有兴趣为难他,直接问道,“既然你知道我们是贵人,又知道我们是京城来。”
“那你该知道我们身后的权势滔天,那你为什么还要收我们的入城费?你就不怕你们知县怪罪你们吗?”
此时,萧敬死死盯着这张三狗,就连马车里面张皇后的耳朵也竖起来了。
她也想听一听,看一看外面的人,是怎么对待他两个兄长的面子的。
虽然她出嫁了,但兄妹情谊还是无法割舍的,要是她听到外面的人,对她两个哥哥毫不在意,那她心里也是得难受的,回去肯定得对这一个弘治天子抱怨抱怨,起码得断了那个赵远松的前程。
虽然张皇后不喜欢干政,但是两个国舅的脸面都没有了,那就不止是打两个国舅的脸面,那也是在打她的脸面。。
有了这弘治天子的鼓励,张三狗的胆子也大了一些。
虽然身体还是佝偻着,看着无比的怪异,但终究还是鼓起了勇气来。
他看着弘治天子和周围的人拱了拱手说道:“这几位贵人,并不是小的不愿意给你免去进城的银子。”
“但是我们在城门这里收银,面对着商队,从来就没有不收入城费的道理。”
“几位贵人的身份已经足够高贵了,要是这银子能免的话,你们肯定是能免的。”
这话一说出来,旁边的萧敬,还有马车里面张皇后脸上的表情都放缓了一点。
这张三狗的意思很明白,就是从来就没有人能够在这城门口不缴纳银子进城。
既然如此,那就是没有对他们歧视的说法在。
只是他们也是非常好奇,这张三狗还有什么说法,非要收这个入城费不可。
弘治天子也很是好奇,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能不出钱就入城?
这南来北往那么多商旅,恐怕还有一些朝廷上的官员,跟这一个鹿邑县里面也是有来往的,难道那些人都是交了入场费吗?
只看这张三狗说道:“几贵人,我们知县老爷曾经给我们讲过一个道理。”
“正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也就是说这千里的堤岸,可能就毁在一个蚁巢上面。”
弘治天子这些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已经慢慢的体会到了张三狗想要说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事情。
果然就看这个张三狗说道:“我们家知县老爷说了,这正常的银子就得收。”
“要是今天来了一个贵人,这入城的银子免了,或者这个人跟我们家知县老爷有点亲戚关系,这银子就被我们知县也给免了。”
“那明天又会有别的知县老爷的亲戚过来,后天可能又会有县城老爷的另外亲戚过来。”
“这一来二去的,这规矩就这样没了。”
“到时候有些人入城不用交钱了,有一些人入城还是要有银子。”
“这个不交银子的人,便会变得娇纵,以为高人一等,要交银子的人,就在心里会产生厌恶,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我们老爷想要看到的。”
“所以他告诉我们,无论进城的是什么人,都得收这个银子,就算是他爹来了,那这银子也是得收的。”
弘治天子这些人听到了这里,看着这摆着怪异之事的张三狗,却突然沉默了起来。
他们都没想过,这个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这张三狗虽然只是普通的捕快,但是从他嘴里面说出的话,就如平地惊雷。
旁边的弘治天子也是感慨,“好一个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样的大道理,一个知县懂得,天下那么多的官员却不懂。”
“不止是官员,就连我也没把这个道理给理清了。”
他笑着指着张三狗,说道:“你这个事情说的很对,你们知县说的也很好。”
弘治天子转过身来,看向旁边的牟斌说:“交银子,我们进城。”
弘治天子转身回到自己的马车上,脸上依然保持着开心的表情。
张皇后也有些奇怪,问道:“怎么陛下听说张三狗的话,却如此高兴?”
弘治天子心情很好,也愿意给张皇后解释说道,这个赵远松很好,懂得什么事情应该坚持,什么时候应该变通,他起码比那一个侍读学士李元宗要强太多了。”
“朕一直想要为太子找一个合适的侍读,以前朕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可是如今看来,朕已经找到这个合适的人选了。”
“那一个赵远松治理一个县知道变通,知道用天时地利人和,还知道什么事情应该坚持,该讲什么样的规矩,这个是很难得的。”
张皇后这个时候也能够理解了。
不过,弘治天子说的这个事情,刚好牵扯到了那一个李元宗。
那李元宗可把他们坑惨了,刚才他们还差点跟这个负责守城门的捕快发生了冲突。
刚才百姓们都是一片愤慨,若是刚才爆发了什么冲突,那可怎么了得。
那她和弘治天子,还有他们的儿子,都是这个冲突的受害者,乱民万一伤害到他们又如何是好?
她心里早已对那个李元宗愤恨至极。
这个事情结束之后,她一定要劝弘治天子把那个李元宗给换掉的。
如今弘治天子对那个赵远松如此的看重,她倒是觉得刚好是个好机会,起码这个赵远松比那个侍读学士李元宗强多了。
而旁边的朱厚照更是笑逐颜开。
别的不说,他就看中了那一个赵远松的敛财手段。
现在看来,那赵远松收的银子。是投入到这个道路的修缮,还有剿匪当中去。
万一那个银子不用投到修路上面了,如此一来,赵远松敛财效率不就极妙?
到时候赵远松收归到他的麾下,为他做事,他的东宫就再也不怕没有银子了。
他还听说这个赵远松喜欢亲自上山剿匪,这就更对了他的心意了。
他就不喜欢那些文绉绉的官员,他喜欢这一种真的敢上场敢打敢杀的。
他一直想当个大将军,如今可算是有了同道之人了。
朱厚照的眼睛咕噜噜的一转,得想个办法让赵远松去剿匪的时候顺便带上他。
想了此处,这朱厚照不由得垂足顿胸,可惜的是他来得太晚了。
看这情况,好像这个县里面的山匪水寇,已经全部都被赵远松给剿没有了。
他要是来的早一点,必然能够跟这赵远松去好好玩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