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不可能挣的买卖
李东阳叹了口气,也不想那么多了。
反正他那个学生李元宗,早已经不知道扔到哪个旮旯去当官了。
这辈子前途尽毁,也算是他罪有应得了。
李东阳摆了摆手,说道:“或许是那赵远松家族传承下来的吧。”
丘濬和刘健看了一眼李东阳,嘴角有一撇,露出了几分冷笑。
那赵远松是什么出身?
他们心里可清楚的很哪。
虽然赵远松家里有几两银子,但一百万两银子肯定没有,那还不是他说任上得来的。
别说赵远松什么做买卖。
在他们看来,一个当官的做买卖,那也是蹭了便利,那便就是贪。
一时之间,气氛显得有点沉闷。。
他们堂堂的殿阁大学士,知道赵远松贪,竟还不能够说。
不然也别说陛下了,李东阳就得跟他们急。
赵远松区区的一个小知县,既然能让他们这一些大学士,都陷入到一个两难境地。
丘濬有些感慨,“那赵远松真是个怪胎啊!”
糊里糊涂的,事情变成这样了。
他们这几年是别想动赵远松了,赵码不能从这贪字上动。
不然,他们打的就是弘治天子的脸,也是打他们自己的脸。
这话说出来,另外两个人倒是十分认可。
李东阳也不愿意再去多想,实在是越想越难受。
刘健突然问道,“陛下从内帑里面,拿出五十万两银子,那倒也好理解。”
“主要是太子那五十万两银子,到底从哪里来的?”
李东阳和丘濬眼睛里面满满的调侃,“还能怎么来了?无非就是他那些老丈人。”
刘健也是老脸一红,他就不该问。
这个太子也不知道怎么吃的,那么多的美人,他顶得过来吗?
都说皇帝有三宫六院,但实际上这三宫六院,也不是每天都玩的。
他想了想,竟忍不住看着两人,“不知两位能否代为搞到太子殿下的食谱?”
“我有一个朋友,他有一些难言之隐,让老夫带回打听。”
“他说了,如果能搞到太子府的食谱,他必定重重酬谢。”
另外两个人瞅了他一眼,这刘健都五六十岁了,竟然如此混账。
他有个朋友?
他有什么朋友!
要是有真有这样的朋友,他们怎么不知道?
想不到这狗东西五六十岁了,人老心不老,还想这花花肠子的事情。
人家太子爷怎么说也是个练武之人,你脑满肠肥的,那能跟人家比吗?
刘健也是叹了口气。
看来这个食谱,在这里是打探不了了。
他还得到时候再想想办法,找东宫的宫人勾连一下。
在东宫弄别的是不容易,弄张食谱应该不难。
他还是觉得他能够抢救一下。
他不求像太子一样,每天都不休息。
只需要一个月,能让他坚持十天龙精虎猛,那就已经足够了。
李东阳感觉到看到刘健脸上那副遗憾的模样,心里觉得有些难受。
他们三企乃是堂堂的殿阁大学士,今天在这儿里讨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到底是为了啥?
他一摆手说道:“好了,不要再讨论这些没有意义的了。”
“太子那边也好,赵远松那边也好,终归是靠本事过活的,用的是他们自己的银子。”
“我们还是先讨论一下,陛下那五十万两银子,那可是我们的银子啊。”
丘濬和刘健看着他,李东阳也察觉到自己有些失言,感到有些尴尬,脸蹭了一下就红了。
“嗯,我意思是,这都是朝廷的银子。就这样糟蹋了,那该如何是好。”
丘濬听到这话,倒也不是很认同,说道,“这倒也未必。”
“那赵远松还是有几个本事的,他跟很多官员都做过买卖。”
“这一点,我们也不怕藏起来说,这本来就是事实,恐怕他跟陛下做买卖,也未必会亏。”
“如果他们做买卖挣了钱,难道不更好吗?”
“那么陛下的那内帑里面,必然又要多上一笔银子。”
“现在朝廷花银子的地方多得是,陛下内帑里的银子就跟流水一样花出去。”
“这种花银子的速度太快了,又都是必花的银子,若不想着开源节流,内帑里面的银子支撑不了多久。”
刘健摆了摆手,“光是节流那是肯定不行的,那得开源。”
丘濬和李东阳也是难受,可开始建设九边了之后,朝廷的银子就越发不够用了。
“九边的那些将领,也有一些不太老实,老是给朝廷上书,要求必须要给他们拨银子。”
“筑城也好,军饷也好,铠甲也好,都不是个小数,朝廷给他们拨了不少的银子,但终究是不够用。”
说到这里,李东阳也是咬牙切齿,“朝廷给他们拨了银子已经不少了,这些狗东西是越发的不老实。”
“他们上书的话也越来越不客气,在老夫看来,他们上书还隐隐有些威胁。”
“仿佛要是我们不及时拨出银子,他们下面的士兵吃不上饭,只怕要哗变。”
“只要边军哗变,为了维持边镇稳定,只怕朝廷有人要吃挂落。”
三人都明白,无论谁吃挂落,他们三人都免不了责任,九边将领算是威胁上他们了。
其实朝廷给的边军也确实拨了不少银子。
就比如说,上半年朝廷就给九边拨了七十万两银子。
这银子先在户部过了一手。
银子去到兵部,兵部又过了一手。
兵部转运过后,九边那些将领的手里也粘了点油花。
不知为何,那只剩下四十万两。
拨出七十万两,最后用到实处的,就不足二十万两银子。
这用到实处的银子也太低了。
只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李东阳他们也拿了银子,真要深究,他们自己倒不好意思。
刘健有些多少还有些公心,显得有些担忧,“这九边开建才没多少年。”
“现在九镇都还在不停的修,这些边军将领就已经嚣张跋扈到这种程度。”
“要是再过七八十年,他们必然会成为我们大明的一个毒瘤,只怕尾大不除。”
刘健这话说出来,另外的丘濬和李东阳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们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兴建九边,那也是他们的共识。
他们根本就不想对外开战。
成化帝搞了一个成化犁庭,已经让他们心里害怕得很了。
土木堡之变就如同一座大山,压在每一个文官的胸膛上。
他们害怕再一次经历这样的大动乱,那他们这群文官又要重新洗牌,这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除此之外,他们更怕大明军队跟对外打仗获得了大胜。
到时候新的勋贵集团,便要站起来了,对他们这些文官,又是极大的压制。
李东阳摆摆手,说道:“好了,不必再说了,这越说越远了。”
“兴建九边是要务,这是陛下和我们共同定下的方略,诸公都是没有意见的,这是对我们大明江山最有用的东西。”
“正所谓好战必亡!”
“只要九边建好了,蒙古人也好,女真人也好,都必要没有办法越过我们的九边边镇。”
“九边可以保住我大明疆土无忧,便多费些银子,那也是必要的。”
“总不能就想要马儿跑,又不要马儿吃草,至于几十年之后的事情,这里不必再说。”
“不过就是一些粗鄙武夫,再怎么样还能比得过读书人?”
“相信以后的大明文官,必然还是有办法拿捏他们的。”
“再怎么说,他们还有兵器,不都掌握在朝廷的手里吗?”
“所以尔等也不必太过担心,真要解下他们的兵权,也不过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我们还是说说正事吧。”
丘濬和刘健支起了耳朵,想听一听这李东阳所谓的正事,到底是什么。
李东阳看着两人,说道:“那赵远松做买卖确实有几分本事,这个大家都是知道的。”
“老夫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他要是老老实实做买卖,那也并无不可。”
“可是你们知道,他要跟陛下做什么买卖吗?”
丘濬和刘健的支起了耳朵。
他们家里也是一大口子的人,也不少家族子弟,有不少故旧世交子弟,都来到了京城,寄居在他们的府中。
这些人每天吃喝拉撒的都是一大批银子,
他们又当上了大明首辅,每年也得往他们家乡在京城的会馆,捐献不少的银子。
能住在会馆的,本来就是一些家乡过来的贫困学子,为他提供住宿和食物,对他们的名声有莫大的好处。
消防他们要是当了铁公鸡,这种银子都不愿意捐,那么对他们的名声,便绝对没有好处。
只因他们当得上内阁大学士,要是这点银子都不舍得拿出来,名声肯定还是臭的。”
读书人是爱惜名声的,他们这些人也爱惜,能不能留下个铁公鸡的名声。
所以他们也想听一听。那个赵远松到底跟陛下一起搞什么买卖。
赵远松做买卖是极有本事的,这一点他们都很清楚。
不只是弘治天子在调查赵远松,他们也在同样在调查赵远松。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也想分一杯羹,实在是囊中羞涩啊!
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他们怎么弄都好像银子有些不太够用。
李东阳摇了摇头,说道:“那赵远松竟然跑去跟陛下说了,他们要垄断整个大明朝的乌木。”
“说是乌木的价格,将来肯定会大涨,如此一来,便能挣一大笔银子。”
刘健听到竟然是这样一笔买卖,当场就着急了。
“这样的说法,陛下竟然相信了?这不就是天马行空、纸上谈兵的东西吗?”
那边的丘濬也急了,说了一句话,“他们得了癔症?”
“不,赵远松不可能那么蠢。”
“莫非是你李东阳得了癔症?那赵远松怎么可能那么蠢!”
丘濬宁愿相信是李东阳得了癔症,也不愿意相信是赵远松得了癔症。
可偏偏李东阳与刘健听了这话,却还能觉得没太大的问题。
实在是那赵远松的战绩标柄。
李东阳也在考虑他自己是不是真得了癔症。
可他很快反应了过来,我怀疑任何人也不能够怀疑自己啊!
他咬了咬牙,“这个事情绝对不会有半分虚假,我都是调查得清清楚楚的。”
“要不然,也不能请您二位上门,来商议这个事情。”
李东阳一字一句的说完,刘健慢慢的有些相信了。”
“他们竟然真的蠢到去贩卖乌木。”
李东阳点了点头说道:“我找两位来这里。就是议论这个事情。”
“伱们知道乌木,这个东西用量还是比较大,朝廷每年的派般队去安南,船队在那边购置了大量的乌木,正通过海运运送回来。”
“这再过一个月,那些海船就该回到了。”
“到时候大批的乌木上市,陛下哪里来的银子挣,这不是注定要吃大亏了吗?”
“这赵远松也是终日玩鹰的主,想不到如今竟也被雀儿啄了眼睛。”
“老夫心里考虑着,是不是赵远松太过年轻了,耳根子还是太软,也是受了奸人的蒙蔽。”
“若不然,断不至此。”
“这如此混账的说法,也不知道他听哪个混账说的,他竟然也相信了。”
“他中招也就算了,他那些银子都是不干不净的,没了也算是造福百姓。”
“可是他怎么能将陛下也带上歪路了呢?”
丘濬和刘健感觉整个人都头疼的很,这个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刘健脸上有几分恼怒,“那赵远松混账是混账,死了也怨不得他人。
“只是陛下向来节俭,不该花的银子也从来不花。”
“如今他竟一拿就是五十万的银子,他得省多少年才能省出来,他到底是怎么舍得?”
“再者,陛下的身边有那么多人,难道就没有人好好劝他吗?”
丘濬也有些不解,“那赵远松一看就是个奸滑的,浑身没有点正气。”
“可陛下竟然如此相信他,也不知道是为何。”
李东阳和刘健不知道如何去说。
他们是知道为什么陛下那么喜欢赵远松的,也是知道陛下为什么对赵远松那么信任。
李东阳冷笑一声,“恐怕是是跟那个该死的李广是有关系。”
“那狗贼把陛下坑了,连把他自己也坑了,听说他的死状极惨。”
“可陛下毕竟吃了他那么久的毒丹,龙体违和也是必然的。”
“恐怕这个事情还是那赵远松发现的,显然鹿邑县那张药单就是赵远松开出来的。”
“他这可相当于救了陛下一命啊!”
“你们也看到了,现在陛下状态比以前好多了,一副龙精虎猛的模样,一看就是一个长寿之相。”
“咱们都看得出这个东西,那陛下要作为当事人,他自己能感觉不到吗?”
“谁要是能让老夫多活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老夫也愿意给他点好处,也愿意相信他。”
说着,这李东阳还扶了扶自己的胸膛,心里有些庆幸。
其实他之前也听说过,那太监李广极其擅长炼丹师。
他心里也心动过,还想着跟对方搭上关系,看能不能搞几个仙丹来吃一吃。
就算不能长生不老,延年益寿那也是极好的。
谁知道那李广做下的恶事,竟然被那赵远松给揭穿了。
李广死了那都不要紧,起码陛下的性命还是保住了。
可换句话说,那赵远松还顺便把他李东阳性命,也给救了。
不然他也吃那丹药,后果怎么样?
他简直是不敢想象。
不过,李东阳转念一想,心胸又开阔了。
既然他毒丹没吃到,那么这赵远松就不算帮了他。
既然赵远松没帮到他,那赵远松还是个狗东西。
他低声骂道:“陛下做出了这样的事情,简直是祸害甚远,天怒人怨。”
“如今朝廷正在新建九边,这是最缺少银子的时候,陛下却把银子挪着他用,岂是我等能接受的?”
“他这是没把九边放在心上,往大了说,他这是没把天下百姓放在心上。”
“若是胡人南来,又没有九边,那又该如何抵挡。”
“那赵远松跟陛下做买卖,这是是坑害陛下,实乃奸臣也!”
“这两人,简直是拿朝廷的银子来当做儿戏。”
“尤其是如今这种买卖,简直就是个笑话。”
“以老夫的眼光看来,这买卖无论怎么做,终究都是亏的。”
“这亏的就不是陛下的银子,而是朝廷的银子了。”
丘濬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们的事情,到底做到哪一步了,我们还是得想办法阻止陛下。”
那边的李东阳摇摇头说道:“情况非常不好。”
“我们收到的消息,他们已经把整个南北直隶的乌木全部收购了。”
“至于远处能够收购的乌木,他们也几乎都收购了。”
“据说,那厂卫的人手有点黑,肆意打压商贾的价格,从中牟利。”
“本来价值一万两的乌木,他们强迫那些商家七千两卖给他们,然后又给陛下报个九千两的价钱,从中抽了两千两的水。”
丘濬和刘健听到这话,心里大怒。
竟然又让那些厂卫的狗东西得了好处,这可如何了得。
刘健冷了一声,“陛下真要必须要做些买卖,也该让朝廷来运作。”
“我们乃是读书人,心中自有正气在,断然不能做出需要良善之事。”
“如今天不遂人愿,厂卫的势力也越来越大。”
“老夫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欺负良善,心里就如同刀割一般。”
李东阳和丘濬听到了这话,也颇为认同。
这个良善他们可以欺负,但不能让别人来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