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不娶妻不是私事
几个阁老离开了御书房,向宫外走去。
丘濬有些感慨,赵远松还是有本事的,他提出这个条件,朝廷确实没有办法去否决。”
“若只是为了修建北方和东北的边镇,那也就罢了。”
“可西南也开始乱起来了,来来折腾了一两年,也没能够平定米鲁之乱,反倒是越闹越凶。”
“这样下去,西南边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刘健叹了口气,说道,“国事艰难,只要动了兵戈,银子就得如流水一般花出去。”
“如若不然,赵远松提出的请求,倒还没有那么容易通过。”
“朝廷什么时候都是要讲规矩的,咱们现在这样做,就是坏了朝廷的规矩。”
“此口一开,后面或许还会有别的官员都跟上,到时候我们同意也不是,不同意也不是,反正都是两难。”
李东阳听到这话冷哼了一声,说,“他们要是有赵远松的那份本事,那他们也可以提出的请求,咱们都能答应他们,只怕他们没有那样的本事。”
李东阳虽然很不喜欢赵远松,总觉得他不像是个传统的读书人,但是他对于赵远松的本事,还是十分认可的。
刘健摇了摇头,说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赵远松可答应了,一年得给朝廷三百万两银子。”
“这差不多是朝廷小半年的田税了,这仅仅是一个府的地方,若是其他府的官员都能做到,这全天下的赋税加起来得多少?”
“什么修筑边关,平定米鲁之乱,通通都不是问题了。”
几个阁老听到最后都沉默了起来。
他们听到了李东阳的话,都在不约而同的想起另外一个事情。
赵远松是有本事的,可全天下像赵远松一样有本事的官员,其实并不太多。
现在赵远松要是真的能够做到一个府,每年就向朝廷上缴三百万两银子。
那如果让赵远松再当一个布政使呢?
那又会怎么样?
他该给朝廷上缴多少的银子?
五百万两?
八百万两?
还是一千万两?
他们想都不敢想。
要是真的到了那一步,他们能不能接受?
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他们都知道,赵远松跟他们不是一伙人。
赵远松在文官之中,那就是个异类。
可是财帛动人心。
赵远松要是真的当上了一地的布政使,那么朝廷很多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几个阁老摇了摇头,都不愿意去想这些事情,起码现在事情还没到那一步。
现在赵远松一年的银子都没有交上来,还想当个布政使,那恐怕是有些难了。
可是她们想了想赵远松的才华,不知为什么,就是对赵远松特别有信心。
他们觉得一年三百两银子,赵远松肯定是能够上交的。
可赵远松这也太年轻了,二十多岁的布政使?
李东阳看着丘濬问道,“丘阁老,我记得那赵远松今年才二十七岁吧?”
丘濬想一下点了点头,说道,“要是老夫没有记错的话,那个赵远松应该是出生在成化十八年,今年刚刚二十七岁。”
李东阳有些头痛,“太年轻了啊!”
“听说他还没娶妻?”
丘濬听到这话脸色一红,说道,“回首辅的话,那赵远松确实没有娶妻。”
这倒是个八卦,在场的官员们都竖起了耳朵。
赵远松年少有为,唇红齿白,风度翩翩,家财万贯。
上面这些词,无论怎么想,好俛都跟一个单身汉没有关系,还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单身汉。
李东阳忍不住,问道,“会不会有什么隐疾?或者喜好谷道?”
也不怪他这样想,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
甚至他们们知道官场上,也有这样的人。
虽然这样的人少,但是他们不能否认,这个就是事实。
但一般的官员要真好这一口,那也得取个妻,把自己那点破事掩盖起来。
要在官场上混,那都是要脸的。
可现在怎么就偏偏遇上一个不要脸的呢?
丘濬一摆手说道,“那倒不至于,听说他有二三十个小妾……”
那成何体统?
二三十个,他身体受得了吗?
刘健感觉到有些不满,“他难道就不能娶个妻吗?”
“二十大几的知府,连个妻子都没有,如何让人信任?”
他们又何尝不知道那么个道理,只是人家赵远松偏偏不娶妻,他们又能够怎么样。
难道让他们去劝一劝赵远松,说你没娶媳妇不牢靠,升不了官?
虽然几个阁老都很心动,但也明白,那也不合适。
丘濬也有些苦恼,说道,“这确实是不太体统,只是听说那赵远松从小就没有了父母,这也是他早些年,为何那么执着于修缮河道的原因。”
“可是他父母既然不在了,倒是没有人敢管教他,实在也是无奈。”
刘健的脸色更加黑了,现在赵远松只是个知府,这个事情还盖得住。
以后赵远松要是真的当上了布政使,连一个连妻子都没有,传出去让人笑话。
他不要面子,难道朝廷也不要面子了?
刘健冷哼了一声,也不要想在这些事情上面纠结太多,毕竟这个事情还早。
就算熬资历,那也得熬几年吧!
他们这里一个内阁首辅,还有两三个内阁大学士,在这里讨论一个知府娶不娶妻,倒是有些荒谬了。
李东阳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听说那赵远松还在造船,听说要平定倭寇之乱?”
对于这件事情,刘健倒是摆了摆手,说,“他爱折腾就让他折腾去,无非造些船而已,?都是些战船。”
“他造不造船都好,每年该上交给朝廷的三百万两银子,那也是一两都少不得。”
“话又说回来,他若是真能打击倭寇,就能够减少朝廷在东南边防的压力,就可以让朝廷投入更多的银两到西南到北边。”
“这是一个好事,咱们不但不要反对,还应该给他多点支持。”
可丘濬忍不住说道,“听说太子也在泉州府,以他的性子,少不得掺和到这些事情里面,万一有所闪失?”
刘健更是一摆手,斥道,“丘阁老,慎言!”
“太子可一直都在东宫,怎么会到泉州府去。”
“去泉州府的。乃是寿宁侯府的少侯爷张寿,不是什么太子,也休要胡言乱语。”
丘濬也是马上闭上了嘴,他知道他失言了。
他们听说过一些风声,弘治天子让朱厚照去泉州府,是为了跟在赵远松身边学点东西,也是为了治一些不可言述的病。
他们这些的消息,从哪里得来的,自然不好说,但是他们心里考虑了一下这个消息,觉得应该是真的。
这也是一个他们不能阻止的事情。
此事若是说出来,必然会遭到陛下和太子的怨恨,哪个男人愿意承认自己不行呢!
谁要是真的多嘴,只怕太子会跟他不死不休。
再谅,他们要是真的阻止了,将来太子若是真的无后,那这个事情恐怕得算到他们身上。
他们想到那个后果,都感觉到后背发凉。
李东阳忍不住说道,“只是可怜的那寿宁侯府的小侯爷。”
众人听到这话都不觉莞尔。
太子是用寿宁侯府小侯爷的身份去的泉州府,那寿宁侯府里的那个年轻人又是谁?
现在寿宁侯府的小侯爷都不敢出门了,跟被囚禁起来没有任何的区别,想想都是可怜。
………………
半个月后。
泉州府最近的官员,都有些魂不守舍。
焦俊堂今天都有些无精打采,下面的小吏跟他打招呼,他都没反应过来,显然心有牵挂。
整个泉州府的大小官员都知道,赵远松给朝廷方面去了一封信,请求朝廷允许他们修路,允许他们建晒盐场。
这两桩事情无论做成哪一桩,对于泉州府的百姓来说,都是一个了不得的好处。
可朝廷真的能够答应这个事情吗?
他们心里面也是无比的忐忑。
虽然赵远松的关系听说是很硬,但应该也不至于硬到那种程度吧!
朝廷是有规制的,赵远松要是真的那么容易搞定这个事情,那就让他们太吃惊了。
焦俊堂昨天夜里做了一个美梦,梦见朝廷同意了赵远松的两个请求。
可当他醒过来,心里面又觉得空落落的,不过就是一场梦而已!
也不怪他们心里那么焦灼。
实在是这两件事情太重要了。
修路便让百姓们有了活干,建了晒盐场,那泉州府就多了一个收入,有收入才能够招募更多的军队,才能够减少倭寇的袭扰,让百姓们过上更安定的生活。
赵远松已经将他的新晒盐法,给官员们展示过了。
他这个晒盐的方法,跟之前晒盐的办法,是有点区别的?
之前的晒盐,就是单纯的晒盐。
而赵远松的晒盐之法,还分了很多个步骤。
他让人晒盐时,先将海水引入蒸发池,经过几日晒蒸,把海水晒到一定程度。
然后再将这些海水倒入结晶池,继续日晒,海水就会成为成为食盐的饱和溶液,再晒就会逐渐析出食盐来,得到的晶体就是大明百姓常见到的粗盐。
他这个晒盐的方法,足足要经过建滩、整滩、纳潮、制卤、测卤、结晶和捞盐归陀七套工序。
就连晒盐的海滩是怎么样的,盐池应该建成什么样的,赵远松都亲自下场指导。
他要求的池埂一般高约半尺,建成一个个方形池,每个方池边长一般为4丈,滩池由上而下逐个挖低,落差一般为3寸,上下池之间开有池门,用以向下流水。
他又让盐工在底池下筑坨台,俗称盐坨,以备储盐。
滩池周围挖二面或三面大沟,俗称盐沟,以备纳潮储水。
向海一面的沟堤,开一水门,设闸以备启闭。
其外再开一“潮沟”,直通于海,用以引潮入沟,备盐沟纳潮用。
最后在焦俊堂这些人的期待下,赵远松果然晒出的质量相当不错的海盐。
因为不用专门去山野砍柴,晒干劈柴,焚烧盐锅,所以新晒盐法的成本,果然比煮盐法要低很多。
起码新晒盐法,把人力成本以及其他的成本,降到只有原来的一半,甚至只有三分之一。
赵远松更是使用了一些新办法,直接把粗盐再进一步加工成了细盐。
他的新盐,不但盐显白,并且几乎没有苦味。
这样的盐,可以说是上乘的好盐,一旦推出,肯定会极为抢手的。
苗鹏生兴冲冲地拿着一本朝廷的公文,从外面冲进来了。
这本来不是他的活,但显然他也很担心这个事情,专门派人去驿站等着信使,才能第一时间拿到朝廷来的公文。
众人都有些激动,纷纷围了过来。
焦俊堂连忙迎了上去,看着苗鹏生急问道,“事情到底怎么样?朝廷有没有同意我们的请求?”
就连普通的刀笔吏,都把手上的笔都停住了,虽然不敢涌过来,但都竖起了耳朵,想听一听,结果是怎么样的。
苗鹏生显然跑了不少的一段路,整个人显得非常的疲惫和口渴,他不顾其他,把桌上的茶拿起来,就往嘴里面倒。
他倒了几口茶,才缓过来了些许。
众人都很着急,又不好亲自上手把那公文抢过来
苗鹏升缓过来劲之后,举起了手里的本子,大声喊道,“通过了!通过了!”
焦俊堂听到这话。脸上涌起了狂喜,问道,“通过了?”
“到底是哪个请求通过了?”
“到底是修路通过,还是晒盐场通过了?”
“你倒是别大喘气,你赶紧说,我和诸位同僚,都在等了那么久,就等伱这个消息了。”
苗鹏生连忙说道,“通过了!两个都通过了!”
“知府老爷向朝廷发了两个请求,朝廷都答应了,允许我们建场晒盐,也允许我们引资修路和征收路费。”
在场的官员们都喝彩了起来。
“好啊!”
“太好了!”
“知府老爷名不虚传啊!”
焦俊堂一脸的潮红,身体晃了几晃,险些没有栽倒。
他为泉州府惮精竭虑,却始终没有寻到出路,如今在赵远松的带领下,总算迎来了曙光。
身边的同僚连忙扶住了他。
焦俊堂其实已经不年轻了,但任他养气的功夫再怎么足,此时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我们去请老爷来我们这里当知府的时候,我们心里也还怀疑过知府老爷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想不到知府老爷来了仅仅不到一年,就做出了那么多善政。”
“他不但平定了泉州府最大的土匪,现在还让朝廷通过了修路和晒盐两个方略。”
“百姓们的日子,肯定会好过许多,我们一起去感谢知府老爷。”
其他官员们都喝彩,“一起去!”
“一起去!”
此时的赵远松,正在府衙里面处理泉州府的事情,他的新宅子还没建成,自然是住在府衙里面的。
他看着手里那本花名册,这是他邀请过来的大商贾,勋贵,以及一些商会的名单。
这里面有一些人来了,有一些人没来。
赵远松看着旁边的赵福,“把那些没来的名字,全部给他记一下,以后要是有机会,便不再跟他们合作。”
他心里明白,那些人无非是看到他刚刚来到泉州府,又觉得泉州府没有什么太多的产出,不愿意冒这个风险,所以才对他的邀请都委婉拒绝了。
可是,锦上添花毫不费力,雪中送炭才是人情。
赵远松现在不需要锦上添花,他需要雪中送炭。
他知道自己有本事,但是泉州府不能靠他一个人的能力搞上来。
这些人现在不给他面子,以后真要到了挣钱的时候,再想伸只脚进来,他自然也不会同意的。
赵福也是犹豫,说道,“老爷,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这些人里面,除了有一些大商贩之外,这有几个勋贵,又或是朝廷官员的远亲。”
“咱们得罪那些大商贩,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怕得罪勋贵和官员们,却有些不太妥当。”
赵远松笑了笑,站起来拍了拍赵福的肩膀,“你的想法要有改变了,我已经不是一个区区的知县,你也不是一个小小的知县管家。”
“如今我虽然已经是个知府,但是知府也算不上什么,重要的是,我还是个勋贵。”
“现在我自然不怕得罪这些人,相反我的名声越烂越好,朝廷可不喜欢一个完美的勋贵。”
“我便是得罪他们,他们无非也是造我几句谣,那能拿我怎么样?”
“好生挺直腰板,不要丢了老爷我的脸。”
赵福听了这话,连忙点了点头,说道,“老爷,小的知道了,小的马上去办。”
正在此时,外面跑进来赵远松的护卫队长黄广。
黄广对着赵远松一拱手,“老爷,外面的同知老爷,还有其他几位老爷都来了,说是要见您。”
赵远松心念一转,就知道这些人来找他,是什么事情了,
他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容,说,“既然来了,那就见一见吧!”
首先进来的是焦俊堂,接着后面是苗鹏生几个人。
他们一看到赵远松,连忙涌了过来,整整齐齐地给赵远松施了个礼。
“知府老爷,下官们代泉州府的百姓谢过您了,您这是救了很多泉州府百姓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