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痴话音一落,众僧皆对其投了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
不痴尴尬地摸了摸锃亮的光头,呵呵笑道:“是否我又说错话了?”
“阿弥陀佛,小魔女除不得。”不惧顿了顿,眉头皱起:
“我只担心我们虽无杀她之意,但祝玉妍却不会这么想。万一阴癸派借此事与我静念禅院为难,岂非不妙?”
“既如此,不如放了她?”不痴言道。
“......”
众僧已不想解释。不贪眼神瞥了瞥了空,试探道:“师兄,非我贪心,只是道心种魔大法乃《天魔策》中最高深、最至高无上的一卷。若得之,然后据此找到魔门功法的弱点破绽,岂非大善?”
见了空闭目不语,他继续道:
“我有一计,保管莫小楼乖乖交出功法......”他压低声音,附到了空耳边低语。
“......如此一来,既得功法,又避免与阴癸派正面冲突,还可解决小魔女之患,岂不是一举三得?”
了空眼中神光闪烁,手上不停转动念珠,心中似在仔细推演着什么。
良久,他拿起桌上毛笔,轻轻地在宣纸上写下一字。
“换。”
不贪眼神一亮,对了空投来钦佩不已的目光。嘴上难掩兴奋道:
“师兄不愧是师兄,如此一来,计划就更有把握了......”
......
莫小楼与婠婠二人合住在寺庙的香客客房之中,房中床、桌、椅、凳及一应器具俱全,且被擦拭得一尘不染,想来这大石寺常有香客夜宿于此。
房内书架上放着满满的典籍,其中不乏有趣的心法,每天还有小沙弥送来香客专享的高级斋菜,寺内寺外亦可随意走动。这小日子,可远比在石之轩处安逸。
这情形,完全不像是身陷囹圄的样子。但莫小楼心知,那几个和尚始终对他的功法存在觊觎。只是,和尚们后招隐而不发,让他心中不安。
也罢,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既然你们一个个装好人,我便当你们真是好人!
于是,他反乐得自在,每日只在寺中闲逛、或去真言大师处蹭个饭,俨然一副我就是普通香客的样子。更有甚者,他竟然每日还给那些年龄稍小的沙弥们讲道说法……呃,俗称说书,诨名讲故事......
所讲的,正是莫小楼的改编版《西游释厄传》。
选择这本书来将,第一是因为此间环境身处佛门,应情应景;其次,这本书作为远古时代的四大名着,的确当得上奇书之言;最关键的,是隐隐向佛门示下好。
书中情景,与现在佛道两门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何其相似!
弘扬佛法、尊佛抑道、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取回大乘真经……
凡此种种,简直可以说是挠到了广大光头们的心痒上,让他们听得欲罢不能。
可怜这些没出过佛寺的小沙弥,如何能抵挡西游记所塑造的那种磅礴大气、光怪陆离的玄妙世界?
“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
刚讲到第一回,猴子还没去灵台方寸山学艺呢,众僧就被莫小楼所讲的“天地之间,十二万九千六百岁为一元。一元又分十二会,一会合一万八百岁。”给震惊地瞪大双眼,发出一声声惊叹。
“话说东胜神州有一国,名为傲来国……”
远处的桑树下一头戴斗笠的女子和一白发老僧也驻足静听。良久,斗笠下传出一声清澈温和的女声:
“你猜他是随口杜撰,还是听人所说?”
“阿弥陀佛,从古至今,虽早有孙悟空之传说,却远没有莫施主所讲得那么详细,那么系统。依老僧看,这些怕是他念及自身境遇,编造而成。只是……听他所讲画本中之佛理,连老僧都略有所得……莫施主果然是深具佛心,善哉,善哉。”
“哼,大师正值壮年,寿元充足,何必这么快找起传人来?”
“天生道体道心,老衲也是见猎心喜。”
“就怕他心在魔而不在佛。”
“阿弥陀佛,只听他所讲‘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老僧斗胆猜测,此人早已跳出道魔这种人为区分出来的概念界限,深谙心之理也。”
“我看他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若果然如此……足见其心计之深,怕还在他师父之上。不可不防。”
“阿弥陀佛,贫僧欲以真言秘法,向梵斋主讨一个承诺。”
斗笠女子娇躯剧颤,豁然侧身。惊声道:“二十多年来,我门欲以剑典与你交换真言秘法你都不愿,为了此子,你竟然……”
至于两人后面如何继续过度解读莫小楼所改编版的西游记,暂且不表。
数日后,莫小楼房间。
“笨蛋叔叔,你这几天用尽策略,又是讲佛教故事示好的,但人家好像并没有理会你的意思啊。”
婠婠一边走到房中书架上左翻右翻,一边随意问道。
莫小楼看了看门口及两侧木窗,确认外人已尽去,这才说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能有什么办法。实在不行,把道心种魔大法献出来算了。”
“笨办法。你要真交出来了,世间怕是要多出一个得道高僧,嗯......那时候你就不叫小楼子,叫小楼禅师,阿弥陀佛。”
婠婠头也不回,从书架上胡乱翻出一本佛经,口中嘲讽道。
莫小楼莞尔:“你倒是看得透。”说着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清茶,拿出一杯准备递给小丫头。
却见她上蹿下跳,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不由疑惑道:“你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啊。”
“担心什么?那几个和尚,不会杀我的。”
接过清茶,婠婠给了个你很识相的眼色,随后一脸神气道:“你知道为什么佛门会派人来围攻石之轩,却对同为敌人的我师尊视而不见,甚至可以勉强联手?”
莫小楼闻言稍微怔了怔。婠婠继续道:“第一,佛魔两门,争斗数百年,早已互为依存......”
此时她脸上泛起与其年龄绝不相符的睿智神色,侃侃而谈。
“第二,阴癸派与慈航静斋并无死仇,双方都不会做得太过;第三,我这么可爱,怎么有人舍得杀我?”
“噗——”莫小楼清茶刚喝一口,就喷了婠婠一脸。
“莫小楼,你什么意思!”
“咳咳,太烫了。没事,请继续你的表演。”
“哼!大笨蛋......看你可怜,我就告诉你吧,佛门之所以一定要杀石之轩......”她一脸八卦,凑到近前,先是顺势在莫小楼衣服上抹了抹脸,然后附到他耳边,故作神秘道:
“听说是因为石之轩拐跑了慈航静斋的当代传人......好像叫碧秀心......这才恼了梵尼姑,结下死仇。加上邪王向来独来独往,不像我们阴癸派,所以佛门才能毫无顾忌的围杀他。”
小丫头在耳边轻轻吹气,让莫小楼感觉耳朵直发痒。
啪——
莫小楼一掌拍在婠婠额头上,将她推开。
“这事又不是什么秘密,还怕和尚偷听了去?话说回来,之前听石之轩说,梵清惠此时也在四川?”
“你又想到什么鬼主意?”
莫小楼吹了吹杯中茶叶,轻声道:
“我听石之轩说过,如今佛门名义上的掌舵者,正是这梵清惠。这个女人,可不简单啊……”
“婠儿倒是有个提议……”小丫头眼珠子直转,一看就没打什么好主意。
她绕着莫小楼转了几圈,如同看货物一般把他打量了个遍,又拍了拍他俊俏的脸,语不惊人死不休:
“听闻梵清惠是不下于碧秀心的大美女,依我看,不如你也学学碧秀心,来一个以身侍佛。”
“噗——”
又是一口茶喷出,不过这回小婠婠早做好准备,及时躲开,随后她捂着肚子咯咯大笑起来,笑得都直不起腰来。
“哈哈哈,婠儿果然是天才,这种好办法都能想到!咯咯咯,哎哟,好像岔气了......”
“我看你是屁股又痒痒了。”
“呃…….嘻嘻,这办法虽然……呐,有点重口味,但并非没有实施的可能性。我亲爱的笨蛋叔叔,以你的才貌,对付一个单身多年的老处女,不是手到擒来?”
婠婠笑得花枝乱颤,正准备再打趣下他一番,但随着目光落在他的完美无暇的脸上,顿时呆住了。
此时窗外刚好一束阳光洒进来,照在莫小楼那大理石一般的侧颜上,且莫小楼此时刚好莞尔,嘴角勾出一个长长的弧度。精雕细琢的面容上挂着几分清雅、几分散漫、几分邪魅,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婠婠失神半晌,嘴中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我才发现.......你长得......竟然比婠儿还美!!!”
“可恶!一个男人,长成这样,天理何在,哇哇哇。”
小丫头忽然一拳头打在莫小楼眼眶上,张牙舞爪,极其不爽。
“哎哟”
莫小楼被打退好几步,不满道:“臭丫头,吃我一记破臀杀。”
“咯咯,你先练好轻功能追上我再说~~”
正当莫小楼准备动手之际,一道清脆动听的童音突然自寺脚响起,自下而上瞬间传遍整个佛寺——
“慈航静斋师妃暄,前来拜谒真言大师。听闻阴癸派婠婠师妹在此,不知可敢出来一战?”
正在小声谈论着什么的四大金刚,闻言脸色一变,不禁相顾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