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字虎臣,隋朝开国九老之一。
文帝杨坚的弟弟,大隋唯一的皇叔。
他曾随杨坚四处征战,手持一对百斤重的水火囚龙棒,威震天下,为大隋立下汗马功劳,被封为靠山王。
这位老王爷,为了杨家江山可谓鞠躬尽瘁。自天下一统后,他便卸下军务、远离朝堂。却不但没有在府中享福,反而遍巡四方,帮助治理民生、赈济贫民,在百姓和士族中都有着极高的声望。
杨林的出现,让莫小楼有些吃惊。
此人,确实是对付自己的最佳棋子。
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发起狠来敢指着皇帝的鼻子骂,连杨广都奈何不了他。
并不是杨广怕他,而是这王爷年老多病,又易发怒。说不得稍微语气重一点,他一口气喘不上,就嗝屁了。
留下你背负全天下的骂名。
这是来碰瓷的啊!
莫小楼简直被这背后定计之人给气笑了,他目光看向杨林,恭敬拱手道:“时隔多年,靠山王再次上朝,不知所为何事?”
“你是何身份,有资格向我问话?”
杨林颤巍巍走着,满脸傲然,看也不看莫小楼,
莫小楼微微皱眉,再一拱手:“晚辈不才,乃陛下亲封的一字并肩王,兼太师、司徒、尚书令,又有监国之责,陛下亲授便宜行事之权。”
“什么?此事当真?”
杨林脚步一顿,语带震惊道。
他这话不是对殿上之人说的,而是看向殿后一道端庄的身影。
珠帘后,萧皇后微一躬身,朱唇轻启,吐出一个字:
“然。”
老王爷如遭雷击,全身巨颤,他从青州急急赶来,尚不知宇文拓加封王爵之事。
一字并肩王?身兼三公?奉旨监国?
这和改朝换代还有什么区别。
“畜生啊!!!”
杨林怒其不争地爆吼一声,竖起囚龙杖指着龙椅大骂道:
“阿摐呢?叫阿摐出来,老子要骂死他!”
阿摐(chuāng)乃是杨广乳名,普天之下,还有资格这么叫的只剩杨林一人。殿上众人心知肚明,这老王爷是见宇文拓身份更高过自己,便扯起了皇族长辈的虎皮。
“昏君气死我也,宠幸奸臣,竟至于让异性王监国。要亡,大隋要亡啊!”
说罢他面露慷慨悲歌之色,‘噔噔噔’拼命挪动着拐杖,就要向殿后走去,
“阿摐,给我出来。阿摐——”
“抱歉,陛下不在此处。”莫小楼突然在杨林身前,言语恭敬中已有一丝不满:“虽然靠山王为大隋打下半壁江山,但在此含元殿中,群臣面前,就算是老王爷也没有资格如此辱骂陛下。”
“没有资格?”
杨林猛然抬头,双眼发红,身躯颤栗着,双拳紧紧握起。
他忽然狂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登时把莫小楼吓得呼吸一滞。
撕拉——
杨林忽然断喝一声,微弯的腰杆猛的挺直,暮气沉沉的长袍爆裂,露出黝黑的脊背,脊背上肌肉虬结。
嘶——
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不是惊叹于杨林如雄狮一般的体魄,而是他背上满布的伤疤,纵横交错,让人不忍直视。
“老夫一生为了杨家,为了大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竟只换来一句没有资格,哈哈哈。”
杨林狂笑一声,陡然转头,怒视莫小楼,
“灭陈之时,我与先帝被围于岭南,于千万敌军之中,吾亦不惧,纵马斩下敌将首级,救得先帝脱困,受伤七十余处。”
杨林目光如电,扫过朝堂众人。
“开皇年间,突厥南侵,先帝行速战之策。吾率三千铁骑,长驱直入,于马上昼夜不停奔袭数日,连破突厥十八营寨,却从此落下隐患,老来不能行走。”
说到痛处,杨林狠狠一敲手中囚龙杖,昂首向天道:
“青州开荒三年,老夫带领亲族子弟,亲自下田耕作。双手双脚尽被泥水泡烂,生满恶疮,不能抓握,方有青州良田百万。”
杨林缓缓将双手摊开,手掌之中果然尽是狰狞的疮痕,一张老脸上似乎有两行清泪垂下。
英雄迟暮,如何不悲。
在场众人无不动容,几个老臣更是激动得跪倒在地上。
“老王爷!”
这哪里是半壁江山的功劳,他本人简直就是大隋半壁江山。
他确实有资格教训杨广,甚至比杨坚更有资格。
“老夫戎马半生,风烛残年,唯一的心愿只是葬在升平之世,不料——”
杨林失望地看了看众臣,又转向莫小楼,目光如火,
“大隋竟又出妖人。若非小友不远千里前来青州告知,我大隋江山定要亡在你宇文拓手中!!”
不待莫小楼回话,杨林虎目圆瞪,回首就是一招劈山棍,
“说!广儿被你囚于何处!!”
唰!
百斤的囚龙杖呼啸而至。
朝堂上不少老臣眼中,仿佛又看到了靠山王匹马双棍,纵横天下的英姿。
势大力沉的一击,哪里还能看得见半点老态?
所谓一力破万巧,就算是大宗师也不会傻到硬抗。
莫小楼却并没有躲开。
眼看囚龙直愣愣就要砸中莫小楼的身体,纯铜打造的囚龙竟如玻璃般噼里啪啦断做数截。
“什么?”
杨林满面骇然道:
“你,你这是什么功法。”
莫小楼轻笑一声,却不说话。
杨林却突然嘴巴张大,眼珠急剧地闪动。
只因为一个声音在他脑中响起:“长生诀,王爷是否听说过。”
杨林当然知道长生诀,因为杨坚也曾命他寻过,可惜一无所获,难道,杨广真是在修炼长生诀?
杨林思索片刻,紧接着又道:“可是,你纵容徒弟行凶,失败后又杀了苦主灭口,此事朝堂中人亲眼目睹,你如何抵赖?”
杨林此言一出,几个久不上朝的老臣齐齐出列:“王爷,宇文拓无法无天,当众行凶。显然是已经谋害了陛下啊。”
“陛下不上朝,宇文拓把持朝政。这朝廷到底性杨还是性宇文?”
“太师,你若是要自证清白,就让我等去面见陛下。”
“对,老王爷,我等要见陛下。”
几个老不死的三言两语,杨林看向莫小楼的眼中又变得狐疑起来。
这杨林,是不是老年痴呆了,这么明显的串谋,他都看不出来。
“靠山王!”
莫小楼也不想和他解释,直接了当道:
“我之所以不杀你,并非因为你劳苦功高,我给你面子,尊你一声靠山王,是因为感激陛下知遇之恩。说到底,你与大隋的功劳,又与我何干?再不退下,休怪我无情!”
此话一出,朝堂震惊,无数老臣倒吸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看着莫小楼。
这可是陛下亲叔叔,靠山王杨林啊。
连杨广自己都不敢与杨林大声说话,宇文拓虽然权倾朝野,竟敢对其如此喝问,真真是......不可想象。
场面僵持之际,忽听殿外一声战马嘶鸣。
皇宫驰马,一定是紧急军情。平时的紧张之事,现在却让群臣都齐齐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终于有人来解围了。
“太师,幸不辱命。”
在含元殿门前下了马,隔了老远便听到沈落雁的声音,她三步并作两步,手中提着一个大布袋子,走近来后便“啪”的一声将布袋扔到大殿之上。
“天呐——”
几个文官直接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这布袋当中,赫然是一颗硕大的头颅。人头的主人虽死,犹自睁大双眼,似乎到死都不相信自己筹谋十年,竟败在一介女流之手。
“太师,这就是反贼李密的人头。末将本想招降他来着,想不到这家伙骨头很硬,无奈之下只好下令乱军围杀,取下了这家伙的首级。”
莫小楼无奈道:“杀便杀了,为何要将人头拿回来,吓坏各位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