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月出。
紫薇宫、观文殿内,大隋三品以上武将站成两行,气氛沉郁。
“该死,幽州有十万守军,怎么这么快就陷落了?”
“禀陛下,据败卒来报,幽州城门被内奸打开,幽州刺史殉城而亡。”
“内奸?我大隋竟有如此卖国求荣之人。唉——”
杨广扫视了众将一眼,问计道:
“今可何为?”
“禀陛下,末将认为:草原金狼军极为彪悍,不可力敌。”
“金将军所言不错,我觉得为今之计,唯有放弃幽州,诱敌深入,趁敌军人马困乏,粮草不济之时,我等再聚而歼之。”
“王侍郎的意思是......放弃幽州八十万百姓?”
“从兵法上来说......只能如此。”
“你......,陛下,万万不可啊。幽州是我等许多将士的故土,请陛下给末将三千铁骑,末将愿为陛下夺回幽州。”
“是啊,陛下,我等愿为先锋,愿效死战。”
“你们是要因私废公吗,胡虏百万大军,兵锋正盛,你是让我们的兵士去送死吗?”
“你——”
武将分成两派,各自争论起来。莫小楼适时出列,打断众人道:
“异族之事很好解决,便由我亲自带军北伐,以雷霆万钧之势尽诛颉利之金狼军,联军自破。”
眉头皱了皱,他似乎还有别的担心:
“只是......北方众族毫无征兆地结盟,背后定有推手,我担心敌人还有后招。”
杨广点头道:“确实有这个可能。但现在主动权已经易手,我们连对手都不知道是谁,如何能猜到他们下一步动作?”
“对手?哼,此番异族南侵,背后之人乃李阀无疑。”
“李渊么......说到这,我很奇怪,为什么太师不直接杀了他?”
莫小楼摇了摇头:“非不愿也,实不能也。”
心中暗叹一声:不是我不想杀,而是杀不了。第一次欲杀他,李元霸来救;第二次欲杀他,宁道奇来救......若再杀一次,会否向雨田来救?
“不说这个了,现在的问题是……李渊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放突厥入关,对他并没有半分好处啊。”
“没好处?陛下还不明白吗?对于贼子来说,天下大乱,就是最大的好处,天下大乱,他们才能趁火打劫!”
“该死,这群混蛋,为了一己之私,竟然故意引异族入侵,让我大隋子民饱受灾难!”
“哼,对于野心家而言,只要能达成目的,手段如何,并不重要。文帝在时,革故鼎新励精图治,方有开皇之治的盛世。其雄才大略天下无有相抗者,故而不论佛道两门,还是如李阀这种掌握军权的大门阀,都只能暂避锋芒,隐忍下来。若非陛下过于冒进,大隋本来大有可为,就算要开万世基业,也并非不可。”
“呃……好吧。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应对?”
“为防贼人趁乱生事,最稳妥的方法——请陛下御驾亲征,与微臣同去幽州!”
“这……”
杨广目光闪动几下,半晌,他摆了摆手道:“不妥,朝廷也需有人坐镇,朕若亲征,民心何安?
朕坐守东都,爱卿与众将才能无后顾之忧,奋力杀寇。贼人也会有所顾忌,不敢发兵洛阳。”
“陛下……”
“太师,勿须多言,祝爱卿早奏凯旋,不日而归!”
“也罢。微臣保证用最快的速度扫平异族,然后回返东都。在此期间,我会安排高手保护陛下。”
“这个倒是不需要。”
“嗯?”
杨广嘴角一弯,
“我长生诀大成,正好试试威力。”
......
既然已作出决定,凭着莫小楼的行事风格,自然不会浪费半点时间,大军开拔的时间,就定在明日。
十万京中骁果军,加上从周边赶来的各地州府驻军,总计五十万,于洛阳城外集结,旌旗漫天,浩浩荡荡,绵延数十里。
听闻太师亲征,三军之中士气高昂,
“杀北狄!还幽州!”,
众将士呐喊喧天,战戟长枪直指北境。
“玄龄,我走之后,洛阳或生事端,你谨记,该隐忍时就隐忍,万事以保全自身为主......其他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婠婠、秀芳,你们......互相照应,最好......防着点秦川。若真遇到难缠的对手,便去皇宫。无论是陛下还是南阳公主,都必能保你们周全......”
太师府。阳光洒进房间,莫小楼的一应心腹皆在座,他很是细心地将自己走后的事情,大致的处事方式等,做了妥善的安排。
尚秀芳轻轻抱着他道:“义父......这次的事情,很麻烦吗?”
莫小楼笑着摇了摇头:“麻烦总是有的,但没有危险。我放心不下的,还是你们......就怕那些家伙,利用我身边的人威胁我,就像寇徐那件事。”
尚秀芳懂事地说道:“明日我就搬去皇宫,与公主同住。义父没回来之前,我绝不出宫。”
“乖......婠儿,秀芳的安全,就拜托你了。”
婠婠翻了个白眼,
“她武功并不比我弱好吧。哼,当人家不知道你是怕我偷偷跟过去,故意给我安排点事做么......”
“我是担心你。”
“......哼,算你会说话。”
不久之后,与众人辞别。
“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诸位……保重。”
日渐西斜,天边燃起彤红的火烧云。
三天后,幽州。
苍鹰飞过天际,九月鹰飞,是狩猎的季节。
大军在过了潼关后,莫小楼便将帅印交给了沈落雁,自己独自一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幽州城。
可惜还是晚了。
他漠然站在城楼上,闭上眼睛,仿佛能听见空气中的喊杀声。
火焰、掠夺、奸淫、鲜血......上万人的屠戮。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突厥、金狼军、颉利……
李阀......
“屠城?你们......过分了......”
他深呼吸一口,直接从城头上一跃而下,隐入夜色之中。
星光暗淡。
金狼军中,一名骑手走出军帐,双手握拳,望向暗淡的夜空。
此人,是当时参与江都围杀的十八骠骑中,唯一的幸存者,若非他自武尊大人那里学了一门高深的龟息之术,绝对无法幸免。
他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浮现的,是那张令他每夜都会惊醒的一张脸。
“突厥铁骑,私犯我境,今次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雨夜中,闪电之下,那句话又在脑中回响起来......
咬咬牙,他狠狠摇了摇头,将那一幕从脑袋里摆脱掉。
而此时,距金狼军驻地数百里之外。
暗夜中,几顶形状古怪的帐篷,突兀地散落在平原之上。
地平线外,一道人影如瞬移一般飞奔,每跨越一步,便是数丈的距离。
蓦的,他听了下来,站直身躯。
从极动到极静,瞬间切换。
唰——
刀风起,帐篷掀落。
“什么人?”
“要你们命的人!”
下一个瞬间,在账中火光映照下,鲜血冲天而起,账中还有女子,见此情景吓得哭泣尖叫。
“我......我们只是跟着金狼军后面......想喝口汤的室韦人,我们没有杀人......没有杀人啊——”
乌云消散,终于现出月光,惨白的光洁下,照出来人俊美妖异的脸庞。
“室韦人么……抱歉,都得死。”
刀起,刀落。
余者皆杀,不论男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