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
阿瑶的眼神湿漉漉的,仰着头看着李淮修,她伸手轻轻挨了挨男人的下巴,语气有些羞怯,“你不喜欢我吗?”
阿瑶貌美,白嫩的脸颊如瓷器般精美,这样望着人的时候,叫人忍不住想要亲亲她。
女孩不住地摩挲男人的下巴,李淮修不回答她的明知故问,轻轻握住她作乱的手,语气倒是很平静,“我要去徐州。”
阿瑶蹙蹙眉,抿着唇道:“你一个人吗?”
李淮修看着她,不轻不重地扯了扯她的长发,答非所问道:“很危险。”
阿瑶顺着力道倚在他怀里,接着把面颊贴上去,女孩闭着眼睛,仔细地听着男人的心跳声,声音轻轻的,“我不想和你分开。”
“哥哥会保护我,我也不会添乱。”
男人觉得胸口发烫,有一种奇异的饱胀感,他任由阿瑶倚着,按了按女孩的脊背,声音淡淡的,“我也是这么想的。”
阿瑶抿抿唇,笑得有些娇憨,“你怎么舍得我呢?”
李淮修叫她先别急着笑,低声道:“要先回一趟京城。”
阿瑶抿抿唇,白净的脸颊皱了皱,用额头抵着李淮修的胸口,“一定要回吗?”
她倒不是不愿意回去,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罢了。
阿瑶从腰线往下都是微微向前拱着的,腰部到臀部拱起一些叫人移不开眼的弧度。
“你知道我们现在这叫什么吗?”
李淮修垂着眼睛看了会,平静地移开了目光。
阿瑶啊了一声,仰着脸看他。
男人忽然从侧边拍拍她的臀,故意凑近一些,压低声音道:“私通。”
阿瑶抿着唇,站直了身子,觉得叫李淮修轻轻拍了两下的地方开始发烫了。
女孩有些害羞地捂了捂脸,声音小小的,“我们才不算呢。”
李淮修笑了笑,低头看着她,又说了个词。
阿瑶锤他一下,脸上红得能滴血,莫名其妙地压低了声音,“哥哥真不知羞!”
李淮修莞尔,想说他还有更不知羞的,但男人看了看女孩乌黑的发顶,勾勾唇就止住了。
阿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红着面颊戳戳他的肩膀,有些害羞道:“那我们成亲吧,我们成了亲,就不算了。”
李淮修垂眸看她一会,轻轻勾了勾她的下巴,男人语气淡淡的,“你说成就成?”
“才不是我说的。”
阿瑶抿着唇,眼角像花瓣尖尖一样泛着红晕,她仰着酡红的面颊看着李淮修,还有一点羞怯,“是你的宝贝说的。”
女孩扯他腰间的玉佩,“你答不答应?”
李淮修看她一会,叫她靠近一些,男人把玉佩摘下来给她。
阿瑶接过去了,男人又轻轻在阿瑶耳边说了什么,女孩面红。
李淮修就捧着她的酡红的面颊,咬咬她湿热的唇肉,亲了她很久。
·
两人骑着马,在朝阳初生的时候赶到了京城,阿瑶已经在李淮修怀里睡了一觉了,远远就见到京城高高的城门。
阿瑶揉了揉眼睛,心里突然有些恍惚,总觉得自己仿佛离开很久了,但仔细想来,其实连半年都没有。
李淮修揉揉她的脊背,问她饿不饿。
阿瑶现下十分亢奋,哪里还觉得出冷热,她倒是一下就想到了柳嬷嬷,声音都大了些,“柳嬷嬷现下怕是都知道我们不在了。”
这下真的成了私奔了,阿瑶无声地叹了口气。
李淮修叫她放心,说柳嬷嬷那边自有安排。
近些日子京城里戒严,门口都是三班倒的侍卫,前边排了长长一条队,这些守卫的仔细查看每个人的路引,稍有些对不上的地方,就将人拖到别处去,像是在防着什么人一般。
李淮修没叫阿瑶遭这些盘问,他们在离京城还有几里地的时候停住了。
一辆乌顶马车缓缓在路边停下,上边下来一个面容普通的中年男人,拱着手朝李淮修和阿瑶行礼。
李淮修朝他颔首,接着将阿瑶拦腰抱起,把女孩放在了马车地毯上。
马车里有个小桌,桌上放着栗子糕,阿瑶探着手吃了一块,还很热乎,地上是厚厚的一层地毯。
阿瑶想起前些日子的一些事情,小脸一红,抿着唇滚到了马车最里面。
李淮修在外边同人低声说了些什么,没一会就也上了马车,男人叫阿瑶不要乱滚,马车就缓缓向前了。
李淮修坐在一旁,从暗格地随意拿了本书,问阿瑶还困不困。
阿瑶坐到他身边去,小声说自己不困,她倚在李淮修怀里睡了半夜,现下只觉得很是精神。
李淮修看她一眼,就没劝她再睡一会。
阿瑶自顾自地吃了小半盘糕点,见李淮修看书不搭理她,女孩也凑到那暗格前边,撑着下巴挑挑拣拣。
这都是些阿瑶宁愿睡觉也不会去看的书,她眨了眨眼睛,突然看到一本非常熟悉的封面。
阿瑶用两根手指把它拎出来,轻轻扔到李淮修身上,语气非常嫌弃,“哥哥,你不学好。”
李淮修头也不抬地把书拨开,语气很平静,“确实没有你学的好。”
阿瑶抿了抿唇,她上马车时便脱了鞋,这会抬起穿着罗袜的脚,轻轻拨了拨李淮修的膝盖,“你怎么知道的?”
李淮修这才看她一眼,轻轻拿书抵开她的脚,叫她坐好,“你功课做的好,先生自然知道。”
阿瑶抿着唇笑,收起腿跪坐在地上,仰着头看他,“先生真严厉。”
李淮修垂着眼睛笑了笑,把书重新翻开,“先生对你很是宽容了。”
阿瑶歪着脑袋看他,“你怎么就叫人候在这了,你就知道我一定会嫁给你吗?”
马车上的糕点都是热的,该是早就计划好了要到这来。
李淮修神色不变,垂着眸子看书时,眉眼格外英隽。
男人语气里没什么情绪,“愿意自然是好的。”
他翻了两页书,接着就不说话了。
阿瑶扯扯他的袖子,伸手挡住他的书。
李淮修只好把书放下,抬眼看她一会,语气平平的,“不愿意就耽误一会,总归辛苦你来一趟的。”
阿瑶把手收回去,抿着唇蹭到李淮修耳边,小声道:“你这个土匪。”
李淮修用手背抵住她的面颊,很平静地嗯了一声,并不反驳她。
阿瑶还以为自己会一路走到冯府,甚至有些惴惴自己会在京城大门就被拦了。
而且李淮修前不久才抢了元帝的别院,万一叫人认出来了,他们这真的是插翅也难逃。
阿瑶悄悄巴在窗户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往窗户外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些什么。
好在李淮修不知是不是打点过了,马车在门前都未曾停下,一路进了京城最繁华的大路上。
阿瑶支着耳朵听,觉得这路上比以往清冷了许多,她很想悄悄往外看一看,可是终究是怕叫人发现了,于是非常克制地按捺下来了。
阿瑶心里不知是何感想,一会想着自己见了老夫人该说什么,老夫人要是指责她,她又该如何呢,那些族老又要怎么看她。
梦里那些事情,毕竟还未发生,阿瑶握了握手,到不觉得害怕,就是觉得有些厌烦去掰扯。
阿瑶想着想着,越想越觉得抵触,她扯了扯李淮修的袖摆。
男人放下书看她,阿瑶抿抿唇,最后只憋出一句,“早云呢?”
早云的脚步声有力一些,阿瑶方才凝神听了会,发现自己听不到早云的蹄声。
李淮修说安排了人,已经送早云回渝州了。
阿瑶叹了口气,“它竟然比我们早些回去。”
李淮修闻言看她一眼,眼神清凌凌的,“想回去了?”
阿瑶摇摇头不说话了,像个小学究一般背着手,面色严肃起来。
李淮修沉吟一会,把书搁在一旁看着她,也没出声,马车很快就停住了。
应该也不是很快的,只是阿瑶觉得太快了,李淮修先下去,接着朝阿瑶伸手。
阿瑶一咬牙,握着他的手就下去了。
商量完婚事就走,决不多留!
李淮修牵着她径直入了宅子。
“你自己不愿意选,我就看着挑了个。”
男人平静道。
阿瑶有些愣愣的,叫李淮修牵着走。
这院子里早已安置好了丫鬟,远远见了李淮修同阿瑶便俯身行礼。
“我还以为我们要去冯府呢。”
阿瑶逛了许久,这才回过神来,长长地松了口气,“我可真不愿意去。”
李淮修看她一眼,问她喜不喜欢。
阿瑶抿着唇点点头,小嘴像沾了蜜一样,“喜欢,哥哥选的真是处处和我的心意。”
李淮修受不得她的马屁,叫她看完再说话。
阿瑶就乖乖叫男人牵着,把整个宅子都走了一圈。
阿瑶在宅子里见了许多个秋千,还有很多上次袁文琪送给她的小猫。
阿瑶此刻心情好,见了小猫也没那样害怕了,轻轻摸摸小猫的头,嘴角抿出两个小梨涡,“你好。”
小猫伸了个懒腰,在她手心蹭了蹭脑袋。
阿瑶最后挑了间小巧精致的院子,还叫李淮修不要客气,尽管也去挑一个院子。
男人不搭理她,叫院子里的侍女服侍她洗漱。
这院子里东西物件一应俱全,阿瑶选了院子,箱笼便一个接一个地搬进来,很快就把这小院填满了。
阿瑶舍不得他走,轻轻勾勾他的手,趴到他耳边小声道:“你什么时候去冯家提亲呢?”
李淮修轻轻拍拍她的脸颊,叫她不要靠得这样近,男人声音淡淡的,“很快。”
阿瑶看着满院子的物件,还以为自己要住很久,没想到是真的很快。
·
镇南王府里,有个老大夫背着箱子去了前院,门口守着两个小厮,见了老大夫就请他稍等一会,使人进去通传了一番,带那人出来以后,这才叫这老大夫进去。
沈意行在下棋,与他对弈的是个白发老翁,两人对坐在院子里,一旁垂首站着几个服侍的侍女。
男人手里拿着颗白子,垂着眼睛想了想,微抬的手腕慢慢放下了。
沈意行笑着将白子扔回一旁的棋翁里,“是子安技不如人。”
白发老翁哈哈笑了两声,“若不是世子让着老夫,这句话就该从老夫嘴里说出来。”
沈意行笑了笑,并不接这个话。
一旁的老大夫这才有机会同沈意行搭上话,在一旁拱着手道:“王爷的伤口并未再发炎了,接下半旬只需每日服用汤药便是。”
老大夫本想说最好用些珍贵的药材,毕竟在胸口开了那样大一个口子,这可不是小伤,寻常人怕是当时就魂归西天了,也是镇南王身体好,这才过了这道坎。
可是老大夫见沈意行神色淡淡,芝兰玉树却没有人气,一直修长的手随意地把玩着案上的棋子,像是并不关心镇南王的伤势一般。
老大夫突然心里一跳,就闭口不言了。
镇南王这伤势着实来的蹊跷,老大夫看了眼面若冠玉的沈意行,觉得这大户人家里头,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他活了这么多年头,学的最好的一样事情就是不要多嘴。
沈意行几句话将人打发了,待这老大夫出了院子,就让人上茶水,“让冯老见笑了。”
冯老也就是那个白发老翁,抿了口茶水,叹道:“你这就是太钻牛角尖了,日子都过去了,还纠结那些事情做什么。”
沈意行很温和地笑了笑,“冯老说的是,晚辈知晓的。”
冯老叹了口气,倒是也不多劝,“那事我确实是知道一些。”
沈意行眼神微微暗沉,叫一旁的侍女都下去。
冯老看他一会,苦笑一声,“你这样叫我说出来,也是在扬我自己家的丑。”
“当年那事确实是秉言做的不对,只是人死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如今再提起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沈意行垂了垂头,“冯老,有意义的。”
当年在淮州一战,那时元帝刚刚登基,隔壁的乞明国趁机打上门来,占了大半个淮州。
那时淮州还是前朝后代守住的最后一块地方,带着两万大军并不愿意归顺元帝,元帝借口去出兵相助,冯秉言就是主帅,镇南王远远地从汴州绕过去凑热闹。
那一仗打了三个月,前朝的人死绝了,两万大军不翼而飞,冯秉言一仗闻名天下知,才年过三十便位极人臣,将整个冯家都抬起一个台阶。
镇南王打完就悄悄回了京城,前脚办完妻子的丧事,后脚就迎娶了妻子的庶妹。
那年大樊氏也不过才二十岁,面色枯败地死去了。
冯老转了转手里的茶杯,道:“焦永的事情我确实是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当年确实是有个原配妻子。”
“现在想起来,那该是你的母亲。”
冯老顿了顿,“不过我能肯定,他那时与小樊氏该是没有接触的。”
沈意行沉默着注视他,过了许久才道:“他打那仗,死了多少兵?”
冯老凝神想了想,“乞明那群小贼,当时确实是只出了一万兵,也不知是怎么打的,叫那前朝后主全军覆没,秉言……要识进退一些,就悄悄撤了兵,于是你父王避之不及,也折损了一半的兵力,约莫是三万有余吧。”
“小樊氏母亲的娘家,是金州刺史,旗下越有三万大军。”
沈意行面无表情道,接着蹙了蹙眉心。
冯老说着也有些尴尬,“冯秉言确实走了些歪道,但是人已经去世了,唯独留下一个女儿,连个香火怕是都无人传承,也算是遭了报应。”
沈意行不关心他遭不遭报应,垂着眼睛想着其他的事情。
冯老捋了捋胡子,打量沈意行两眼,试探道:“我家大娘子着实没有福气,如今也不知如何了。”
京城里如今只有镇南王的兵,元帝当初去避暑,早就将城里的兵力抽走七七八八了,剩下的也只是中看不中用罢了。
冯老对冯璟瑶这个大娘子很是有些印象的,毕竟一个女子生得那般貌美,很难叫人忽略她。
知道她定着这样一门亲事,还觉得给家里带了个好助力,谁知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沈意行这才看他一眼,眼睛里没什么情绪,他委婉地送客道:“阿瑶自然是有福气的。”
冯老原本还想继续同沈意行做亲家,他与冯老爷子是兄弟,孙辈里并无小娘子,满打满算家中也只剩一个冯清雅,如今闹得满城风雨,他也只好尴尬地笑了笑,不再言语。
冯老主动提出告辞,在无人处叹了口气,只恨自己家中没有个女儿家,若是有个小娘子,不说叫她长得如同阿瑶那般貌美,只要懂事些,现下这般情形,结个好亲家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怎么偏偏就叫大房有了两个女儿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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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淮修出门了,阿瑶就乖乖地守在院子里,这宅子上什么都不缺,侍女也是经过的,对阿瑶很是上心周到。
几个侍女好像是叫人叮嘱过的,对阿瑶是知无不尽。
阿瑶有些犹豫地问起了冯家的近况,几个侍女也不知她是冯家的女儿,知道什么就直言了。
阿瑶听到冯清雅的事情,轻轻蹙了蹙眉,“那人直接就去了军中?”
一个侍女点点头,“奴婢听旁人讲,那公子名叫许宣,其实家中还有未婚妻,冯家娘子叫人抓住的时候,正在说着要将许公子的未婚妻绞了头发,好叫他们婚事作罢,让许公子迎娶她过门。”
这奴婢说起来都觉得可怕,这个年头女子要是叫人绞了头发,怕是只有送进尼姑庵这一个下场了。
原本两个未婚男女处在一块,只要不故意宣扬,叫别人见了只能笑一声年少轻狂,私底下骂一句品行不端。
要怪就怪冯清雅还想着去害那苦主,再加上她往日里太过张扬,得罪了不少贵女,这才有了这出墙倒众人推。
阿瑶蹙了蹙眉,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冯清雅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怎么如此言行无状。
阿瑶想了想就抛到了脑后,倒是没放在心上,毕竟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现下才辰时,阿瑶夜里没睡好,她把李淮修给的玉佩放在枕下,扑在高床软枕上眯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李淮修正用手指抵了一下她的面颊,接着将一个像凤牌一样的东西放在了阿瑶手里。
男人拨了拨她的额发,平静地叫她起床,说要去冯家提亲。
阿瑶眨眨眼睛,一下就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