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很多人可能不信,这个世界上居然有将军带着士兵是为了去打败仗,是为了去给别人杀的。
董卓就是这样的人,因为他属下最倚重的谋士,也就是他的女婿李儒,跟他说,汉军的底子要是不被打掉,他就没有机会入主洛阳。
他属下还有一个专司占卜的术士告他,数年之内,他势必入主洛阳,成为权势滔天的天下第一人。
所以,这一仗他必须败,而且要损失惨重的那种,最好把朝廷的底子败完了。
然之后,董卓开始了一系列的操作,首先是对朝廷的士兵和他带来的西凉兵,亲厚分别。
从西凉带来的士兵,拿着足额的粮饷供应,配给着最好的武器装备,住着最好的帐篷,却从来不打攻坚战。
从洛阳来的朝廷大军,他只是保证其不被饿死,装备什么,住什么,他完全都不管,打仗的时候,却是让他们冲锋在前。
主将护短自家人,这在军中是普遍存在的现象,在他属下带兵的曹操其实能够理解,但是,你不能搞的这么明目张胆啊!这会有损士气。
此外,他还在得知军营里闹起瘟疫之后,不仅不加以管控,找人医治,还将那些有疫症的部队驱赶到远处扎营,任其自生自灭。
这一系列的操作,就让领着一支朝廷大军的曹操更加不理解了。
按说,董卓过往的战绩也很不错的,不说有多厉害吧!至少在军中算得一号人物,统兵方面没什么毛病,不然,也不可能镇的住西凉这么复杂的地方。
可怎么到了冀州,却昏招尽出了?
“张角已死,黄巾贼主力所持者,不过几城而已,此时我等正该切断他们各城之间的联系,逐一击破,董将军却迟疑不进,致使大军中有许多人染上疫症,军心士气受损,实为不智也。”曹操在自己的军帐中,向前来串门的袁绍抱怨道。
穿着一身禁军统领甲胄的袁绍闻言,却是笑了笑,去到案几前坐下之后,自斟自饮道,“孟德你身为下属,却抱怨主将上官,这也是不智啊!”
看到袁绍这幅老神在在的模样,曹操眉头一皱,问道,“莫非,董将军有什么别的打算我没有看透?”
“孟德你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袁绍大有深意的看向曹操道。
曹操不解的道,“我若是明白其中道理,就不在这里长吁短叹了,本初兄可得为小弟我解惑啊!”
袁绍十分有优越感的道,“董卓此人野心甚大,他这是要坐视朝廷禁军折损,以图拥兵自重,最终权掌朝廷中枢。”
闻言,曹操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如此,我等岂不危矣?”
袁绍再度笑道,“为兄既然已经识破了董卓的意图,又怎么会容他得逞呢!孟德贤弟你且放心,这种瘟疫,对于咱们的大军是威胁,对于军纪涣散的黄巾贼,更是大大的威胁。
这么长的时间了,他们也不敢出城与我们交战不是么?
最多再有一月,皇甫将军就能解决东郡的黄巾贼,往咱们这边而来。平灭黄巾贼军的,可只能是咱们党人。”
董卓是靠贿赂十常侍才得以做到三军主帅的位置,这一点曹操是知道的,若说袁绍是为了党人与宦官之争,而希望看到董卓失败,这个曹操是非常能理解的。
因为,骨子里,曹操也认为,天下会有今日局面,是宦官在作妖,必须杀杀他们的妖风。
然而,黄巾军真的会等到一个月之后皇甫嵩来的时候才开始反攻吗?
不可能的,他们的粮食不足以支持他们窝在城内白吃一个多月。
而且,张角死了,他的两个兄弟却还在,他们对于黄巾军的控制程度,依然是很高的,此外,张宝和张梁两人的武艺和才能都不俗,他们会趁黄巾军举哀之时,大举反击。
至于袁绍说的瘟疫,可别忘了,这东西就是人家搞出来的,人家未必就当一回事。
袁绍是一个肤浅的连这点东西都看不透的人吗?
不可能的,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和董卓一样,也想看到朝廷大军受损,袁家的野心呐,是一点也不比董卓小。
“朝廷真的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了么?”曹操在心中问自己,面上却也不拆穿袁绍的心思,开口道,“皇甫将军一到,这些黄巾贼必然是不堪一击的。”
袁绍很以为然的道,“这天下,真正有才干有见识的,都在我们党人之中,等平定了这些黄巾贼之后,咱们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将会更大,届时,就是谋求诛除阉宦的时候了。”
曹操皱眉看着他,正想跟他说,就算剿灭了黄巾贼,党人在朝廷上的话语权也未必会增加,因为,这是天子不愿意看到的局面,恐怕,诛除阉宦之后,党人下一步,还会有所动作,比如,架空天子,权掌中枢。
然而,这时却有探哨急急的跑来营中道,“报,营外五里,有大股黄巾贼军来袭,人数不下五万。”
闻言,曹操眉头一皱,转头看向袁绍。
“五里么,半个时辰他们便到了,孟德速速整军,为兄也回营整军迎敌。”袁绍从马扎上站起来一边快步往外走,一边对曹操说道。
看着袁绍离去的背影,曹操脸上却是冷笑,心里嘀咕道,“备战你妹,你是带着朝廷的军士来送死的,乃公带的人里可有许多是自家族中子弟呢!能白白葬送在这里了?”
“来人,传我将令,速速将粮草辎重装车,半个时辰以内,咱们要撤离。”曹操向自己属下的传令兵喊道。
听到这个军令,许多士兵们是有些发懵的,不过,打仗这样的事情,能少参与一些,谁都乐意,不到两刻钟,并没有多少东西收拾的曹操部便全部收拾妥当,本来碍于面子,曹操是不好自己先跑的,可是,他属下的探哨又有消息传递来了,董卓比他还跑的快,毕竟,西凉人骑兵数量多。
这下他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骑上了自己的名马爪黄飞电就往向南的方向跑去,属下数千将士,跑步的跑步,推车的推车,缓缓的在后面跟上,留下了其它各营数万不知道是打还是逃的将士在营地里,一脸懵。
战斗就在这样各怀心思的情况下打响了,由张宝和张梁带领的黄巾军可谓是一路平推,不仅击破了朝廷大军的营寨,还一路追击,让董卓假逃变成了真逃。
当然,也有那么一两支军队,是十分坚挺的,比如,刘备带领的千余自募乡勇,就在乱军之中左冲右突,杀的血流成河,甚至,成功的解救了被张宝埋伏的董卓。
然而,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因为,董卓在得知刘关张是白身之后,不仅不感激他们的救命之恩,或者是将他们收为己用,反而给了他们三人脸色看,搞的刘关张三人很是心灰意冷。
好在,黄巾军这边地盘一大,又开始自乱阵脚了,因为,他们没有粮食吃了,重心从打倒敌军,转到了填饱肚子上。
远在黑山准备出发的褚燕万万想不到,自己赶到前线之后,面对的最大问题可能不是敌军有多强大,而是自家数十万饿死鬼。
张宁在第三日的时候准时骑着自己的枣红马来到了黑山寨骑兵大营,这证明霍海已经成功的击败了那条大花鲢,至此,他也算是一个真正的进入了内劲期的高手,虽然,他还需要一顿大吃大喝之后才能稳固境界,才能真正的开始修炼呼吸吐纳,增强自己的内劲。
“物资都准备妥当了么?”张宁下马之后,直接向褚燕问道。
“当然,只是,咱们才五百骑,却要带两千多车粮草去曲阳那边,是不是有些太多了?”褚燕指了指跑马场中密密麻麻的摆放着的粮车道。
“粮食没有了,可以想办法再弄,人没了,可能需要十几二十年才能成长起来,咱们黑山寨的老弱妇孺已经够多了,公子的意思是,这回咱们要尽量多救青壮,他们才是生产力。”张宁一边说着,一边将霍海给褚燕的一封信从包袱里掏了出来,递给褚燕。
“这是?”
“你当做是公子给你的军令吧!今后,你要养成看军令行事的习惯,因为,公子考虑的比你长远。”张宁向营帐中走去道。
“诶。”褚燕笑着点头答了一句,便将书信展开,逐字逐句的看起了霍海给自己的军令。
内容同样是大白话,就两句,“此战以救人为主,练兵为次,董卓能打则打,不能打也不要紧,千万别把他玩死了。”
“这是,军令?”褚燕有些懵道。
张宁点了点头道,“对,这就是军令,而且要即刻执行。”
“呃,那好吧!圣女您就受累跟着咱们这些粗汉跑一趟了。”褚燕抓着头皮,将书信揣入自己的怀里,拿起挂在胸口的铁哨一吹,顿时,整个骑兵大营就动了起来,连栓在马厩里面的那些战马,也都跃跃欲试的开始踱步打响鼻。
连续八个多月的高强度训练让人和马都养成了一些习惯,铁哨一响,军营内的所有人马都会立即动起来。
因为,黑山军的训练除了有霍海从太平清领里面学来的练兵方法之外,还加入了许多霍海从后世学来的一些军训知识。
“轰隆轰隆~!”
一千多匹战马驮着五百多名骑士列着整齐的队伍,踏着同样的节奏从大营里出来,匀速往南寨门方向跑去,在他们的队伍跑到石板和青砖铺就的寨门区域时,传来的就不是马蹄踏在泥土上的沉闷声了,而是一阵金铁之声。
也难怪褚燕一直处心积虑的想要把这支队伍带到战场上转一转,雄壮如斯的军队,不去战场上逞威,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出了寨门之后,整个骑兵队伍才真正的跑起速度来,他们的备马上,驮着可供人和马食用五天的军粮和精料,每天的行军目标,则是三百里以上,差不多在第二天晚上之前,就能到达战场附近,而辎重车队的行军速度,也是在每天百里以上。
因为这里是一马平川的冀州平原,道路条件良好,在所有粮车都有牛马拉动的情况下,赶车的人根本不需要徒步行走,也不需要扎营居住,埋锅造饭什么的,晚上的时候,他们只需要在车底铺上草席,点燃一些艾草驱蚊,便能睡觉,吃饭的话,只需要在碗里放些水,就能泡发事先准备好的炒米军粮充饥。
之所以每天只能走百里左右,主要是因为牲畜不能被白天的大太阳暴晒,要吃草料和饮水休息,只是在早晚各走两个时辰而已。
而且,车队的箱体车里拉的粮食物资的重量在二十石以上,比人力推动的车子的运量大一倍多。
光是组建这五百余骑兵和两千多车马的运输队,就耗费了黑山寨几乎一半的家当,所以,这次军事行动派出去的人虽然不多,但是,投入却是极大的,在马背上的张宁,一直思索着,如何才能在战场把本钱捞回来,这是霍海另外交待给她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