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参观
“辛伯乃是一国之君，何须如此贬低自己……”
“唉~此言差矣，国人士农工商，没有高下之分。我是一国之君没错，说我是商人，又怎么能算贬低呢？”辛莫道：“无论是农夫、工匠还是商人，都是我们辛国的一份子，他们对辛国的付出和热爱，一点也不比我少，所以他们并不比我这个国君低贱。”
“辛伯之德，我一时难以理解。”冉耕说道。
儒家是讲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辛莫这番话，在他们听来，很不顺耳。
“呵呵，仁义之道，各有不同。既然诸位来到了辛国，不如我们一边看看我们辛国的政事，一边探讨探讨吧。”辛莫说道。
“辛伯，可否去辛国的学宫一观？”
这时候，冉耕身后的冉求说话了。
冉耕看了他一眼，示意冉求不要乱说话。
“好啊，没问题。”辛莫道：“说起辛国，最让我喜欢的，就是我们的学宫了。”
……
辛莫带着冉耕和他的那些师弟，来到了辛国学宫。
在学宫最为显眼的地方，有一座高台。
高台上正有人发表着讲话，似乎是在说自己对于治国的一些想法。
“在我们辛国学宫，可以畅所欲言，无论你是什么身份，都可以自由表达出来。”
“自由？”冉耕显然对着新词汇有点不理解。
众人靠了过去，仔细听着台上之人的言论。
“只要君主用严刑，用暗子，控制住官吏之妻子，何愁他们不听从君主的命令？”
台上之人说道。
冉耕却微微皱眉，显然不同意那人的观点。
“怎么能以权谋控制国家……靠着这般手段，很快就会人心尽失”冉耕说道。
“伯牛兄，何不上去将其辩驳？”辛莫问道。
冉耕摇了摇头：“此人所言，不值一驳。”
辛莫笑了笑：“没错，此人所言，不过是些小道。成一时之事还可以，可论及长久治国，自然是差的远了。”
“辛伯说的是。夫子说过，导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冉耕言道。
这时孔丘一向的观点，如果用刑律管理国家，那么民众只知道钻研法律，就没有了道德。
如果用道德管理，百姓有了羞耻之心，方能人心归附。
“这一点，我倒不是这样想的，礼法再好，也要有人遵循才行。”辛莫淡淡地说道。
“如今礼崩乐坏，所以才需要老师这样的人，教会大家礼仪。”
“三桓难道不通晓礼仪？可是他们遵守礼仪嘛？我听闻季平子把药植物八佾之舞舞于庭，他们知晓了礼仪，却不遵守，这又是为何？”
“这……”冉耕无法辩驳，但是却依旧没有失去君子的风度：“这一点我不能否认。其实夫子也说过，光是知晓礼仪是没用的。”
“无论是礼仪，还是法律，如果不能贯彻，就是几句废话而已。”
“辛伯此言，虽然乍耳，却是事实。师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我认为这件事最终还是要看君主，只有君主愿意施展德政了，才能有好的效果。”
冉耕自然明白，辛莫所说的，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他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君主了。
辛莫再次摇了摇头：“一个君主尚且可以施展德政，难道代代君主都可以吗？况且君子请看现今的鲁国，君主就算仁德，就能让三桓仁德吗？”
“哎……”冉耿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们并不是笨人，并非不懂得现今的情况。
甚至他们更知道如今推行礼制的难处，到底在哪里。
“辛君，你们辛国如今这么多的商旅，还有那些征服过来的戎狄和被释放的奴隶，都是怎么管理的？一般来说，戎狄和奴隶，都没有受到过教化，他们在辛国，难道不会作乱？”
就在这时，冉耕身后的冉求问道。
辛莫解释道:“管理国家，不能太过依赖民众的自觉性。你说得对，他们并未受过教化，甚至很多戎狄，还保留着上古的一些粗鄙传统。他们不知道尊敬国君，更不像国人这般听话，可是这些人，却根本不想离开我们辛国。”
“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们辛国，给他们提供了土地和安全。”
“土地和安全？”
“没错，他们是不同教化礼仪，但是却也是人。是人，就要生活，是人，就要追求安全稳定的生活。这一点人和野兽都不例外。在我们辛国，只要不违法乱纪，勤劳肯干，总会得到一小片土地，不会发财，却会饿不死。即便刚来辛国，没有土地，也可以在各个城市当中干一些苦力。
“这些苦力并非免费的徭役，无论是商旅还是贵族，亦或者是诸侯，雇佣他们都必须付给他们酬劳，所以这些人不会饿死。
“能吃饱，就不会作乱。其实国人的所求，不就是安居乐业吗？能让他们安居乐业的国家，他们又怎么会随便作乱呢？”
听到辛莫的话，冉耕和冉求若有所思。
“安居乐业……辛伯的确是一位仁君。”冉耕道。
“如果三桓在我们辛国，恐怕早就造反了。”辛莫说道：“在我们辛国，唯一不好活下去的，就是那些世卿世禄的贵族。”
辛莫说完，冉耕和冉求默不作声。
他们是周礼的践行者，而周礼说白了，维护的其实是世卿世禄的贵族的礼仪。
辛莫带着众人游览了新城，但是越走，儒家弟子的话就越少。
一些奇怪的感觉，在他们心中萌生。
尤其是冉求，对于辛国商业的运行，有着浓厚的兴趣。
他是理财大师，善于政事，和辛莫一路倒是说了很多。
不知不觉，话题又转移到了三桓的身上。
“我听闻三桓虽然对国君很不友好，可是他们对于治下的民众，却都还算施行仁政。”辛莫道。
“所以夫子一向认为，无论是谁，在鲁国做事，还是要和三桓处理好关系，毕竟要想治理好鲁国，必须依靠三桓。”
“是吗……”
辛莫微微一笑。
恐怕孔夫子的真正心意，还不是能被他的这几个学生所能猜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