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的话,让蓝玉有些心悸。
尤其是“元主妃”那三个字,更是刺着蓝玉的耳朵。
“老子可啥事都没干。”
李景隆点点头,“您确实啥事都没干,他们也不会说您干了。他们只需在其中,加上一句,永昌侯于室内单独拷问元妃。单单这一句,就是埋在蓝叔您身边的一根钉子。”
“您得势,这根钉子,奈何不了您。可您一旦失了势,这根钉子拔出来时,可能要了您的命。”
几句话,说的蓝玉心头狂跳。
他不由的深看一眼李景隆,这个人在淮西勋贵中,算是一个另类。
带兵打仗不行,可人情世故,却是一把好手。从未听说,李景隆在谁那里,吃过亏。
“有人要杀我?”
“皇爷不点头,谁杀的了您呢。”李景隆又点了一句。
这句话,也可以反着来看。那就是,朱元璋点了头,蓝玉就必死无疑。无论生死,都只在朱元璋。
说到底,李景隆这是好心。
蓝玉张口闭口,都是三爷,都是朱允熥。
渐渐的,蓝玉有些忽视了朱元璋在其中的纽带。此时的大明朝,仍然是洪武朝。皇帝,仍然是朱元璋。
连朱标都还没到,蓝玉就已经有些过早的进入到朱允熥时代了。
李景隆叹一口气,“蓝叔,三爷聪慧。在出征前,他就猜着,您可能会行不法之事。因此,三爷几次叮嘱您。可城破之时,您还是与元妃,独处于一室。”
“可...”蓝玉闭嘴了,不再说话。
帐中的蜡烛,忽明忽暗。
蓝玉被说的心烦意乱,一把推开刚刚还心怡的羊肉,将杯中酒一口灌进去。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李景隆赶紧否认,他轻轻拍打着蓝玉的后背,语重心长,“蓝叔,皇爷想杀什么人,可不会提前知会出来。前一天还能一块儿喝着酒,第二天就能杀了这个人。”
“您太冲动了些,这毕竟是元主妃。独处一室,多少不是十分妥当。日后,有人拿这个做文章,您可是百口莫辩。”
这么一说,蓝玉反倒是明白了几分。
“那你说,该如何。”
李景隆竖起一根手指头,“只一条,这个军报,别送去京城,单单送去大同。有没有人加东西,这随意。但最主要的是,在有人添油加醋之前,您亲自与皇爷认罪。”
“吴王立储,板上钉钉的事了。这个,不会再有变数。那此时,就该是争吴王身边近臣的时候。您立此大功,又与吴王关系匪浅。想让您栽跟头的人,可不在少数。”
渐渐的,蓝玉紧握的双拳,慢慢的舒展。
两只眼睛,也逐渐有了光彩。
不得不承认,李景隆说的在理。想看他蓝玉栽跟头的,大有人在。
“成,就照你说的做。直接一份军报,送去大同给皇爷看。最末尾再给加上,我蓝玉想审讯出脱古斯下落,故与元主妃独处一室。”
想了想,蓝玉又加了一句,“这份军报,你来写。你的字,皇爷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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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则武拨开人群,看到的是身穿米黄色衣服的女真人。
女真人手里把着刀鞘,警惕的看着把他们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明军,随时要把腰间的刀拔出来。
他们一路向西逃跑,后面被傅友德和李景隆追着。一直到斡难河畔的时候,女真人又遇到了蓝玉。打算殊死一博,结果到了最后,却发现自己连战死的勇气都没有。
看到陈则武、李景隆过来,他们更加的警惕。尤其是面对李景隆,如临大敌一样。
“这些是什么人。”李景隆问道。
“他们都是金人。”蓝玉冷冷的回答。“你和他们打了快半年的仗了,怎么还认不出他们。”
李景隆挠了挠头,有些尴尬,“我记得,在辽东的金人,不是这样的呀。他们哪穿过这身衣服啊。我说是吧,老傅。”
面,又指了指蓝玉,“要讲和。你和他说没用,你们得和我说。我是大明皇帝的敕臣,唯一有权力作出决定的那个。”
说完,陈则武掏出朱标给他的那个“御赐金牌”,亮给女真人看。
敕臣,也就是后来的钦差。拥有在特定情况下,作出特定决定的权力。
而这块所谓的“御赐金牌”,实际上就是进宫的腰牌罢了。不单单陈则武有,在这儿的蓝玉、李景隆都有,唯独傅友德没有。
而且,在出征前,朱元璋也给予了陈则武临机专断的权力。
女真人跟着陈则武往主帐走,在门口,他们被王弼拦住。
“刀,拿来。”
女真人一愣,而后怒道,“女真的勇士,刀不离身。”
王弼也是个暴脾气,一脚踹翻领头的那个,“狗日的,老子让你拿刀,你就拿了。在老子的地
向大明朝乞和。
双方坐定。
明朝这边,蓝玉、傅友德、李景隆、陈则武、王弼一共五个人,全都坐着。而女真这边,除了领头的那个坐在凳子上,剩下的几个人,只能是站着。
坐下之后的陈则武,不紧不慢的给自己沏了一壶茶。
第一遍的茶水倒掉,喝第二遍。茶叶泡开后,陈则武起身,女真人也跟着起身。
陈则武微微一笑,给自己这边的蓝玉等人,一人倒上一杯茶。
“老子不喝这玩意儿,老子要喝酒。”蓝玉看了一眼清冽的茶水,嘴里嚷嚷着。
倒完茶,陈则武又重新坐下。主帐里,陷入了沉寂。冒着白雾的茶水,渐渐转凉,雾气也渐渐消散。
陈则武已经喝完了第三杯茶,他还是没有说话。而他的眼神,一直在观察着女真人。
话狠,人却不狠。他丝毫没有要出去的意思,而是看着陈则武。眼神之中,带着乞求。
陈则武轻轻摇头,面无表情,“是你们来找我大明谈的,那于我大明,何来诚意一说。你既然觉得,没法谈了,谈不下去了,那打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