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一年夏,八月初八。
上有旨意,秦、晋、燕三王,嫡长子封为世子,可袭王爵。其余诸王,皆传一代。若有功,可再立。
诸臣公侯,受封公侯爵位,只可一代。再有功,凭旨可再封。
“爷,这回咱们回京,可算是扬眉吐气了。小的说句不该说的,每次回京,都得看着那帮秦王府的、燕王府的他们耀武扬威。要小的说,打仗这事,也就是没轮到咱们爷。”
自打朱棡出生时,赵虎就伺候在朱棡身边。平日里,是朱棡的护卫。
受封之后,得分晋王府,赵虎就成了晋王府的大管家。平日里,晋王府大大小小的事,都要经了赵虎的手。
而朱棡,对赵虎也颇为放心。
“要是咱们爷您上了战场,可就没秦王、燕王什么事了。要小的说,皇爷也是偏心。明明都是塞王,凭啥秦王、燕王总有仗打,咱们就得在后头看着。”
朱棡并不恼,淡淡的一笑,“得了,吃着窝头呢,也堵不住你的嘴。”
“这话是你该说的?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若是传到旁人的耳朵里,再让老爷子听去了,你的脑袋我可保不住。老爷子他,可最厌恶在他面前挑弄是非的。”
赵虎嘿嘿一笑,再往嘴里塞一口窝头。
眯起眼睛,青山秀水之间,一幅太平盛世。远远的,也能看到应天府巍峨的皇城。
“爷,您说有人会来迎咱们嘛。”
说到这个,朱棡心头一紧。
大军从北边撤军时,为防兀良哈再反,朱棡留在了宣化,以备随时驰援诸州。
如今,兀良哈遣使称臣,北方也日渐平静。
按着旨意,朱棡就不能再领着大军,继续驻扎北方了。他得抓紧着回京,把手中的军符,送去大都督府。
“怕是没有。”朱棡摇一摇头,显得有些惆怅。
在到山东济宁府时,朱棡就已经是收到了从朝廷来的旨意。就是封他的嫡长子为晋王世子。日后,承袭晋王的爵位。
不去多想,这一定是他的那位侄子的手笔。
想到朱允熥,朱棡不禁发笑,“若是真有,那只能是吴王来出城迎接了。这娃子,心细,也心狠。”
就连朱棡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一句褒义还是贬义。
“爷,您看!”
赵虎突然大叫一声,欣喜的手指着最前面,“爷,您看,皇爷的龙旗!小的就说嘛,皇爷他不能厚此薄彼。都是为大明朝打仗的,哪能单单漏了您呢。”
说完,赵虎兴奋的拍马加紧跑了几步,果然看到朱元璋与朱允熥,就在官道上,等着大军。
后头,朱棡也连忙的从马上跳下来,再是一路小跑着过去。
“儿臣参见父皇。”
朱元璋笑意盈盈,伸手将朱棡扶起来,“回来就好啊,你侄儿前些日子还说,三叔不回来,这宫里就感觉缺了什么似的。如今你回来了,咱们一家子,也算是团聚了。”
看一眼大军,回头吩咐朱允熥,“大孙,你来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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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大道再往西,有一处三层高的红楼。整个外墙呈朱红色,垣墙粉一白,松柏青翠,整个建筑秀美而典雅。
李景隆的名声不怎么好,在应天府各个商户中,他是那种吃完了饭或者是提上裤子,转脸不认人的主。
得月楼的掌柜,曾经是润州的富商。他爹跟着沈万三,走南闯北,攒下了些家业。
李景隆笑了笑,“除了备好酒菜,还能让你们得月楼去做什么。注意着,多些甜食,尤其是扬州的糕点。”
把声音压的极低,“皇爷的嫡孙,太子嫡子三殿下,他可是来给你们得月楼赏脸了。”
詹徽赶忙劝住,“永昌侯,可不能这么说。要是断头饭,哪能让您在这儿吃,又哪能让三爷来给您贺寿。”
“永昌侯,不可说。旨意未下,都有变数。永昌侯,您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三爷添难。”
“小的参见三爷。”掌柜的小跑着过去,“三爷,小的是吉安侯的亲家,在此为永昌侯设宴祝寿。”
厅阁很大,足以容下百人。当朝国公中,除魏国公徐达、信国公汤和派人送来寿礼外,其余都到了这里。
一个是奉旨,一个是请旨,这两者之间,可有着天差地别。前者代表皇帝,后者则是自己。
李善长凭着朱元璋对他的信任,做了文官之首十五年。这十五年里,李善长虽不是尽心尽责,地位倒也是稳固的很。
如果他当时可以为这些淮西勋贵争取一下,哪怕自己争一争。淮西勋贵们,也不会那么凄惨。
以蓝玉为首的淮西勋贵们,齐刷刷的单膝跪地,“臣谢皇爷,谢太子,谢殿下。为大明,当死战。”
朱允熥从凳子上跳下来,李景隆如释重负,“三爷,您慢着些。这现在,臣吩咐后厨开始上菜了。”
能让李善长这样的,倒也不是朱允熥要给他过寿。最主要的是朱允熥对他的称呼:老公爷。
这种祖孙间常见的亲昵方式,让李善长更是不敢受,“殿下大德,老臣铭记于心。”
李景隆坐起来,一副欲仙欲死的模样,“读过书没,小爷教你一个词,叫作秀色可餐。”
这个香囊,是扬州春刀坊,特意为京城的这些公子哥们所制的。香囊之中白芷、丁香,也属上品。
“哪个三爷。”春桃也惊慌失措,她不认得常升是谁,但她知道,李景隆是曹国公李文忠的大公子。
李景隆边穿衣服边回答,“常二爷,出什么事了。从得月楼出来之后,三爷就和永昌侯在一块儿呢。”
原本觉得,吕氏进了浣衣局,她和朱允炆就能安分一些。但这突如其来的身孕,让朱允熥有些猝不及防。
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数,反而让朱允熥有些不安。有两个孩子之后的吕氏,会不会更加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