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高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不禁侧目去看时,咬住牙根,见得来人是李景隆带来的家奴,而非锦衣卫时,高翰才是松了一口气。
“曹国公,您这是?”
李景隆拍一拍手,轻轻笑道,“高大人,有人弹劾您,贪没朝廷银子,可有此事。”
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高翰刚想张口争辩,却又一下子闭住嘴,看一眼李景隆,再看一眼带过来的家奴,立刻就明白了,“曹国公,这分明是子虚乌有的事情,纯系他人诬告陷害。您今日在此,大可搜查一番。”
说罢,高翰让开身位,故作高声,“刘大,去,吩咐府中的家眷、下人,都到院中待命。今儿曹国公,是要秉公办事的,咱们可不能拖了曹国公后腿。”
管家领命去了,不多时院中便是站满了人。
全程,李景隆并不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这些人。直到人都到齐了,高翰才再开口。
“曹国公,下官府中家眷、下人,都已经是到了,您请吧。”
李景隆向前走上几步,众目睽睽之下,嘴巴贴在高翰耳边,“高大人,您瞧您,天不热,咋还出汗了呢。”
原本,高翰以为,李景隆只是来走一个过场。
或者是,在他要将府中家眷、下人叫出来时,会加以阻拦。毕竟,这是家中女眷,非不得已,是不见外客的。
令高翰完全没想到的是,全程,李景隆都没叫停。
李景隆拍了拍高翰的肩膀,笑着向前,目光落在高翰的儿子身上,“这是你儿子?”
“正是犬子。”高翰连忙回答。
“多大了。”
“洪武十六年生,今年五岁了。”
李景隆看似随意,扭过身去,“五岁好,一般皇爷杀人,五岁的都会给他一条生路。”
话音刚落,高翰就犹如被抽了魂魄一般。
抱住李景隆的大腿,“曹国公,下官可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做啊。下官恳请陛下,明察秋毫。”
李景隆松开高翰抱他大腿的手,从袖子里抽出一幅画来,蹲在地上,玩味的笑容,“高大人,这幅画,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在高翰面前,将画展开,上面高翰的签名,清晰可见。
“现在,皇爷可就在鼎轩和门口呢。为了这幅画,皇爷他可是花了十万两银子。你说,皇爷他花了这么多钱,他不得回一回本嘛。”
说完,李景隆面无表情的站起来,“去,把宋忠叫进来。”
宋忠,锦衣卫副指挥使。
他不如毛镶毒辣,却又比毛镶多一份阴翳。
“曹国公,下官知罪了,您救救下官呀。”高翰慌了,他再次抱住李景隆的大腿,他觉得,既然是李景隆先来而非锦衣卫先来,就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曹国公,下官有钱,下官有钱。您帮着下官,在陛下面前,说一说话。下官这家中资产,下官愿意如数奉上。”
李景隆笑了,“高大人,你挺有钱啊。”
“是是是,曹国公,您救救下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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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小太监,迈着罗圈腿,大步跟上。看一眼朱允熥阴沉的脸,小太监也不敢说话。
“既然知错了,就在这儿好好的思过。鬼哭狼嚎,救不了你。”朱允熥头也不回就出了这片荒院。
“孤问你,那几座荒院,是做什么用的。”两世,朱允熥都不知道,这个地方还有几座荒院。
朴无用依旧淡淡的开口,“回殿下,那几人,都是殿下宫里的人。他们也是违了上命,到这儿受罚来了。”
直到这个时候,朱允熥才半张着嘴,慢慢的坐下。眼睛呆滞的看着,平如明镜的湖水。
“行,你去吧。那王八荣,你多照应着些。毕竟,他伺候孤那么多年了。也不是谁想打,就能打的。”
朴无用难得的起了一抹异色,“皇爷肯用奴婢,这是奴婢的造化。奴婢只愿一直伺候皇爷,伺候太子。”
小太监走路时,一瘸一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回殿下,奴婢没伺候好主子,被朴总管罚了。”
午间太阳很大,空旷的奉天殿广场上,空无一物。影子拉的很短,头上的汗,却是出了不少。
简单来说,福建、浙江两省的赋税,先由两省布政留下军中所用,其余再上交朝廷。
在洪武朝,还没人敢明目张胆的逃税。因此,洪武朝的逋赋,是朝廷允许的,但朱元璋不允许的。
洪武八年时,他们留下自己用的,剩下来不够交税,就与地方官商议,先交八成。而第二年时,又交八成。
朱允熥对文官没什么印象,除了他的老师,朱允熥几乎与文官集团,没有交集。
延续整个洪武一朝的文武之争,也在洪武二十三年至洪武二十五年,达到了武将勋贵们的巅峰。
朱允熥踏过奉天殿的门口,环视一圈屋内。除了朱标,其余的人,都是跪在地上。
“那你找出来,咱限你的一炷香,还剩一小半。香烧尽了,你还找不出,你就和陈贤文一块儿去吧。”
朱元璋瞧了一眼,淡淡的开口,“行了,这儿没你的事。那么多大臣在呢,还轮不到你说话,多学着就是。”
朱元璋眯起了眼睛,“把他拽起来,把张鹤也给拖回来。让这两人,听一听吴王是咋说的。”
说完,朱允熥看向身后,“收税,是户部的职责所在。孤只问你一件事,户部的税,收齐了嘛!”
明建文二年,福建富商刘存已的儿子省试高中。为此,刘存已大宴宾朋。在乡间,广撒钱粮,广为好施。
极度的恐惧之后,傅文华反而是平静下来。他直起腰,脸色复杂,“回皇爷、太子,吴王所说,基本不差。”
朱元璋同样的清楚,越是底层百姓,越不敢逃税。底层百姓,不到万不得已,不敢与官府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