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头看一眼这巍峨的皇城,沐英也不禁心生感慨。
去西南的这些年,既可以说是流放,又可以说是委以重任。那个时候,朱元璋无人可用。沐英,就成了镇守西南的最佳人选。
不但可以让沐英远离权力中心,还可以解决西南的边患。
“沐公爷,您这边请。”
带路的是马皇后身边的小太监,机灵又不多事。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这个小太监心里头门清。
沐英点点头,跟在小太监身后,一步一步往皇城里挪。
“沐公爷,皇爷这些日子,吃睡不好。皇爷若是问起西南战事,还请您多多担待着说。如今又正值吴王生辰,这交趾毕竟也是派了使臣过来庆贺的。若是驳了他们,在别的使臣那儿,也不好看。”
兵部尚书唐铎与沐英并排走着,小声的为沐英说着朝廷里的事。
这些天以来,唐铎整夜的睡不好。
不单单是西南官员的折子,还有就是交趾周边国家的国书。
折子与国书,都指向了交趾。都希望大明朝廷,尽早出兵,把交趾给灭了。
但只有兵部与户部知道,此刻的朝廷,能不能出兵。唐铎几次与户部商议,一定是要把出兵的这个邪念,给暂时压下去的。
沐英有些诧异,这与先前大狗所说的,极为不符。
不该问的不问,沐英把问题藏在了心底,装作毫不知情,跟着唐铎进宫去。
无论兵部如何,户部如何。
沐英只需要听朱元璋的旨意,哪怕兵部无兵无马,户部无钱无粮。只要朱元璋想打,那沐英就能集结大军,从播州一路打到交趾。
再过一道门,唐铎心头一紧,侧身行礼,“臣参见吴王殿下,下官见过曹国公,见过开国公。”
朱允熥将唐铎完全无视,笑呵呵的迎向沐英,“沐叔一路舟车劳顿,累坏了吧。皇祖母说,沐叔镇守大明西南,就如同一道铁门,沐叔您就是那道门锁。”
这是朱允熥第二次见沐英,严格意义上来说,沐英也是自己的叔叔。
除去太子朱标外,其余的皇子,譬如秦王、晋王、燕王,在见到沐英时,都会以兄长相待。
而且,将沐英弄去西南,并不是朱元璋怀疑沐英的忠心。
而是担心沐英在京城,会有人蛊惑沐英。更多的,也是为了稳定人心。
“咱的义子,咱都给弄去西南了。你们这些觉着爵位官位配不上自己功劳的,看一看咱的儿子。你们若是觉得,自己的功劳比咱儿子大,那就过来说道说道。”
论功劳,除去常遇春、徐达还有汤和外,受封国公、侯爵中,能抵的上沐英的,几乎是寥寥无几。
“参见吴王...”
朱允熥跳到一边,不受沐英的礼,“沐叔,您可千万别行礼。您是叔,我是侄儿。这天底下,哪有叔叔给侄儿行礼的。”
“走,咱们快些进宫去。皇祖母呀,念您念的紧呢。听说您要回来了,整个尚食,都是您爱吃的东西。侄儿也想着,学一学英勇的沐叔,守卫整个大明。”
...............................................................
在户部为官近十三年,傅文华清楚户部每一年的各省的税收。
全国税收最高的苏州府,也不及元至正年间最高时的一成。
的。如今却被人钻了空子,他多少有些挂不住。
朱允熥顿了一下,迎着李善长略有感激的目
想想自己的这个堂兄弟,几次被气的吐血。
以武建国,以文治国。
但洪武、建文、永乐三朝,文官在极长的时
“熥儿,你放肆...”朱标有些着急。
朱元璋抬手打断朱标,带着浅笑,“照你这么说,是咱错了。”
刚一说完,奉天殿内除李善长外,所有的文官都是跪在地上,“陛下,不可!”
着些许的功名,进了国子监,这就是光宗耀祖了。
朱元璋倒是平静的很,甚至觉得可笑,孙子
还有一个都心知肚明的,那就是一旦开了此例,文武又将回到平衡。
文人之中,不乏有忠君爱国的。
方孝孺虽然酸腐,却也并非一无是处。
他让朱允熥看到了,几个文人,是如何把朝
这些,都是朱允熥在建文一朝,可以看见的。
“今儿,你咋一句话不说。”
些耍嘴皮子的了。”
今日在奉天殿,朱允熥的表现,堪称惊艳。
这件袍子,朱雄英只穿过一次。
坐下没多久,朴无用跟着进来,在朱元璋耳边低语几句。
一下,嘴里仅剩的几颗牙,也飞出去一颗。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待朱标出了永安宫,朱元璋反倒是踌躇起来,他面色凝重,盯着某处。
噔一下,“臣参见皇爷。”
朱元璋不作声,脑子里还在做着斗争。
朱元璋也不再说什么,“行了,咱知道了。这事儿,接着查。”
刚要出去,又被叫住,“回来!”
“咱和你说的,听命于咱和太子。从今儿起,再加上一个吴王。”
毛镶心神强定,“臣遵旨。”
将,常升是偏将。
作为偏将,常升经常是一整天都骑着马。
而李景隆,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平日里
“咚咚~”
朱标敲了一下轿壁,掀开轿帘,左右看一下,“常升,咱们到哪了。”
着。
步子迈的大,朱标一脚踩进水坑里,半个身子都要陷下去。
,见着生人,心中害怕,把李景隆踢进了食槽。
得亏平日里在家,也能操练操练筋骨。虽然
一连吃了好几天的烧饼,朱允熥有些怀恋香糯可口的米饭。
常升摸出一个银锭子,放在磨盘上,“老头,
衣,能留下两件,也省得我进城去买布了。”
李景隆捂着屁股,一瘸一拐进了屋里。
屋檐很低,李景隆几乎是半弯着腰,才能进
西,给我们吃。”
木托子里,浅浅的一层米糊糊,上面飘着几
的,我们一粒也捞不到。”
“税这么重?”
“朝廷的税不重,福州府的税重。”
两成。”
“怎么多出一成来?”
“多出这一成,是明年的。今年拖欠了,明年
继续走着,便能稀稀拉拉的看到福州府的官差。
他们候在官道两旁,用着舀子,把官道上的
朱标在前面走着,李文庆自然是不敢再让人给他撑伞了。
几步跟上,李文庆跟在朱允熥身边,小声哀
年,倭寇肆虐,把福州洗劫一番,扬长而去。
而时任福州知府田泰,畏罪自杀。
“在哪。”朱标问道。
李文庆大声回答,“太子,所备军饷,都在周宣处。”
到了西门时,果真是如传闻所言,只有这里聚集着百姓。
周宣卷着裤腿,满身的泥巴,坐在热气腾腾
李景隆大怒,执起马鞭,“放肆,狂傲无礼!”
朱允熥拉住李景隆,“诶,让他说。书生无志
“周宣,还不行礼。”李景隆呵斥一声。
周宣这才站起来,“福州府知府周宣,参见吴王千岁。”
再看百姓时,虽然都等着粥吃,却也没有几个是面带饥色的。
“大胆,你胡说!福建高收,朝廷又没有重
陛下护佑百姓,实在是仁德之主,”
朱允熥一时语塞,脸色涨红,“好一个讽谏。”
这每一个字,都犹如是刀片一样,扎进朱允熥的心里。
“这些士绅,他们有了功名,少交税或是不交
朋党,从来都不是一个褒义词。
心里一团火,无处发泄,“他们真的是死不足惜。”
师生、同学为一体的文官们,更是可怕。
“李景隆,你去把毛镶叫来。”
户部官员,欺上瞒下,各朝各代,都有这样
毛镶就在不远处,在他看到朱允熥那张脸时,心里咯噔一下。
毛镶汗流的不少,跟着来福建,他自知不会有好事情。
朱允熥叹气,略显无奈,“你去吧,好好查一
点查,孤也能在皇爷爷那儿,给你说几句话。”
毛镶伏在地上,“臣谢吴王千岁。”
小妾趴在胡仁甫的身上,胸前的柔软在他后背蹭来蹭去。
“老爷...”管家匆匆跑来。
“老爷,李大人那儿来了信,太子和吴王进城了。”
又捡起筷子的胡仁甫,心中一惊,筷子掉在
这回,胡仁甫终于是慌了,“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老爷我让你去的门外那个老头家,不许留活
远远的,就能瞧见朱允熥坐在西门边上,旁边的周宣还在说个不停。
“殿下,福州通判胡仁甫求见。”
周宣冷笑道,“小人!李文庆若只是小人,那胡仁甫就是奸佞。”
“让他过来吧,听听他要说什么。”
边听边点头。
“听说你爱吃豆腐,几乎是顿顿不离。”
胡仁甫摇头否认,“臣并非爱吃豆腐,而是只
这一步。
往日里,他为官一任,只图一个安稳。已年近花甲的他,早就不再想着,还能高升了。
只是,到了这个年纪,死也不怕,就怕绝了后。
检举之后,只想着能给自己留个根。
子,好像是户部的。”
“哟,还是京官。”朱允熥冷笑着打开下面几本,越看脸越冷,心越寒。
“怪不得皇爷爷总说,遭瘟的书生。都该死,谁也救不得你们。”
朱允熥再瞅一眼木盒子,“走,先出城。”
再点一下胡仁甫,“你也跟着一块儿来,给你
“人呢!”朱允熥又问一遍,表情变得有些狰狞。
朱允熥冲回院子,如同看死人一样,看着胡
让你们回去的!”
锦衣卫不敢吱声,只得低头认罪。
朱允熥在院子里来回的走动,“李景隆,传命
人,还敢抓。大明朝在你们眼中,究竟是什么。”
一炷香不到的功夫,毛镶匆匆赶来。
嘴里骂一句,毛镶赶紧小跑到朱允熥面前,“臣,参见吴王。”
“人呢。”朱允熥冷冷的问道。
朱允熥点点头,“半个时辰,孤只给你半个时辰。”
“臣知道了。”毛镶正要起身,又被朱允熥给
只能看到几个人影,却看不清脸。
“你们什么人,胆敢闯擅福州大牢。”
片刻的功夫,锦衣卫搜遍了整个福州大牢,“爷,没看到踪影。”
道!”
毛镶停下来,双眼寒冽,“说,人在哪。”
李大支支吾吾,“这位锦衣卫大老爷,小的不
的筷子,夹起一块豆腐,放进已经快烧干的铁锅里。
有人爱吃滚豆腐,而毛镶却不爱。他按住豆
个人回来,一老一少。”
胡彬挣脱几次,也没能挣脱开。
他认得锦衣卫的飞鱼服,这是瘟神,逃不
胡彬被架着,一脚踢在肚子上,吐出白水。几个踉跄,几乎站不稳。
毛镶心里一沉,再想到朱允熥,“押着他们,去福州大营。”
福州城,依海而建。
了一老一小,到了你这大营里来。”
张德保笑道,“不错,是有这回事。”
“人呢。”毛镶再问。
时,就说是刁民,冲撞了他。”
毛镶咬牙,“收了银子?”
“不错,胡仁甫给了我一百两银子。”
了张德保,可没让他杀人啊。”
朱允熥几乎咬碎牙根,“把他拿了,丢进诏狱
和皇爷爷请旨。”
“孤要让整个福州城乃至全天下,都要遗恨皆雪,天道长青!”
可今日,展现在朱允熥面前的,是涣散、无纪的水师大营。
双脚踩在水坑里,泥水飞溅。每一步,都是
三爷,是淮西武将们,对朱允熥亲昵的称呼。
他们曾称朱雄英为大爷,同为常氏所出的朱
张德保和胡仁甫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慌乱。
“臣认得。”
立下战功的份上,饶了臣吧。”
朱允熥强忍着心中的不忿,用脚踢了一下。
这道旨意,实际上是朱标的意思。
只不过,朱元璋很早就给了朱标,可以代下圣旨的权利。
臣谢吴王千岁,臣谢皇爷万岁。”
朱允熥的表情,如同一滩死水。
几把干草料,扔进槽里。这群马,争先恐后,片刻就吃了个干净。人拿来了草料,它也好似什么也没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