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雪,落在鼻尖。
一阵刺骨的冷,王八荣不禁打一个哆嗦。把衣服裹紧,王八荣抬头,紧张兮兮的看着十步开外的人影。
朱允熥有些发疯,他红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结成一层薄冰的水面。
冰面下的鱼,迅速的甩尾,再潜入水下。而冰面上,已经半枯的荷叶,无力的耷拉在假山上。一片叶子落在冰面,水下的鱼,又迅速的钻进假山。
“过来告诉孤,赵思礼这事儿,京城里还有谁不知道。另外,皇爷爷又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让蓝玉火速出京...”
这些事,王八荣哪里知道,他只看得到朱允熥,似乎是失了智一般。
一阵冷风,朱允熥有些回过神来,目光涣散的坐在石凳上,“行了,你不知道这些事,孤不怪你。去,回了屋里,把孤的大衣取来,孤冷了要添衣。”
耳边王八荣的脚步越来越远,朱允熥整个人都靠在廊柱旁,呆呆的看着一处。
他当初让赵思礼去北平的意思,就是让一个自己人在北边可以钳制住任何人。这不仅仅包括假想敌朱棣,还有就是一直不安分的女真。
可没想,到了北平的赵思礼,却引来这么多的弹劾。
而且,这些弹劾,全都凿凿言之。
若不是朱元璋,强行把这些折子压下去,恐怕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这三司,早就要对赵思礼来一个会审了。
“殿下,披上衣服吧。”
王八荣轻轻的将大衣披在朱允熥身上,不免有些心疼。
“殿下,恕奴婢多嘴。高丽侯在北平,本身就是树大招风。即便燕王不说,燕王身边的那些人,也会想着法儿,把高丽侯弄下去。”
“他们知道,他们弄不死高丽侯,但他们可以向朝廷施压,目的就让高丽侯自己坐不住,最终请辞。”
朱允熥抬起头,两眼通红的看一眼王八荣。
半天才说出话来,“来啊,王八荣擅议朝政,理应问斩。念其初犯,平日在孤身边又尽心尽力。拖出去,杖刑十五,以儆效尤。”
王八荣张大嘴巴,正要说话,却又听到朱允熥十分小声的说着。
“轻些打,伤了骨头,孤饶不得你们。”
连一声求饶都没有,朱允熥深叹一口气,“原来,蓝玉从京城带走的这帮人,是北平大营的。怪不得,个个看着都是精兵强将。也怪不得,原来燕王手底下那帮人,要发了疯似的,把赵思礼拉下马。”
“原来,北平大营从一开始,就不在北平。皇爷爷这一招釜底抽薪,不仅抽了燕王的念头,也抽了我的念头。”
“本想着,让赵思礼把北平大营变成自己的人。可谁承想,北平大营却在京城。而京师大营,大半却在北平。没了人能老朱赵思礼,自然有人就要急了。”
身后,王八荣已经被拖来了。看着很惨,实际上完全没有伤到内里。
抹上金疮药,只几日便可下床走路了。
王八荣心里头一点怨恨也没有,他知道,朱允熥不打,等着他的就是锦衣卫。
“知罪了嘛。”
“殿下,奴婢知罪了。”王八荣说话带着哭腔。
朱允熥怒道,“一个阉人,也敢擅议朝政。来人,把他丢去曹国公府,命李景隆好好管教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