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来夫和李春草谁都不让谁,话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烈。
其其格:阿来夫,快闭嘴吧!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告诉你俩,这事儿就此打住得了,别再纠缠个没完,这日子还过不过了?还有个事儿和你俩说一下,阿木古郎去我家了,塔拉他哥俩儿好,留他中午在我们家吃饭——本来我想让你们全去呢,现在看,你俩这样扭头别棒的,让人家铃铃笑话。
李春草:姐,我们不去了。爸妈出去溜达了,中午我做。这不,“搂钱的耙子”难得回来了嘛,我这个“漏底儿的匣子”得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要不然万一哪天不高兴喽就把我给休了,我哭都找不着调儿。
“净说些没味儿的屁话。”阿来夫说完,自己却忍不住乐了一下。
李春草突然板起脸说:还说我是“漏底的匣子”?我他么么的就是只吃不——啥的貔貅——可惜,放盒儿里的钱还他么么的飞了……
…………
袁家的午宴很丰盛,既有炸带鱼又有小笨鸡,还有干豆腐卷葱以及新鲜的蘸酱菜。袁振富很高兴,可能自己的写作又有新进展了吧,破例张罗倒上一杯酒,只是没人陪他对饮。
阿木古郎离开自家压抑的环境,放开了腮帮子大快朵颐。
“嗡——嗡——”的手机震动传来,是阿木古郎的。他赶紧放下手里的鸡骨头,扯过纸巾胡乱擦了擦手,一看屏幕显示就要往外走。
其其格:在屋接呗,正吃饭呢,出去再呛着风。
“姑,没事儿,我不怕。”话音未落,人就跑了出去。
袁振富呷了一口酒,瞅着窗外寒风中打电话的阿木古郎,笑了。
“这孩子,外套都不穿,冻感冒咋整。”
其其格说完就去找阿木古郎外套想给送过去,袁月亮开口了,说:妈,人家那是背人儿的私密电话,你老人家真是太操心了。
“操得稀碎稀碎。”袁振富说完,又吃了一口肉。
其其格:不是你亲侄子你当然不心疼了。冻坏了咋整?马上要开学了。
“你妈啊——”袁振富瞅着袁月亮笑着说,“那是老了老了,还学歪了。”
“你才歪呢,你们全家都歪……”其其格感觉自己说错了,马上止住了话头儿。
孟静想乐又不好意思乐,袁野给解围说:阴天下雨、刮风下雪猜不出来,自己冷不冷还不知道?妈,你看阿木古郎那小样儿,心里肯定是一团火呢。
“对,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和咱家袁野一个样。”袁月亮笑着说。
孟静立即接话:袁野可不傻。
其其格也被逗笑了,把阿木古郎的外套又放下了。
这时,又有“噔——”的一声传来,是微信的声音。
袁野:我的手机。
“我给你拿。”因为手机离孟静很近,她转身去取。
“不用!”
袁野一个健步蹿出去抓住手机,把凳子都给带倒了。
全桌人都惊讶地看着他,空气仿佛要凝固了一般。
袁振富轻声轻语地说:你们的手机里面都有炸弹是吗,那么怕别人碰?
…………
阿木古郎回到家,又是天快黑的时候了,爸爸阿来夫没有去公司。守在家里,估计是为了讨好李春草吧。可是,他们互相都不说话,难道这就是“搂钱的耙子”最后的倔强?
阿木古郎累了,和妈妈打了招呼说晚饭不吃了,中午吃太多,想看会儿书。
李春草面无表情地说:你姑姑给你做啥好吃的了,撑得一顿管两顿?
“没啥,就是顿了只鸡,炸了带鱼,还有肉啊、青菜啊……”
“鸡鸭鱼肉,就缺鸭啦。看来啊,老安家人就是向着老安家人。你妈我是一个外姓人,给你们当牛作马不说,还得天天看着你们的脸色……”
“妈,我先上趟厕所。”阿木古郎借故跑了。
“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直肠子啊?人啊,都是这样,干了啥事儿,早晚得露馅儿啊……”
李春草话里有话,指桑骂槐的那种,阿来夫听出来了,强忍着不爆发。
阿木古郎转了一圈儿回到自己屋,学着韩思河把门在里面插牢。拿起课本翻了两页,实在看不下去了,又摸过来手机,刷了一会儿发现电量不足,就打开桌子抽屉找充电器。结果,他傻眼了——
抽屉里的东西被动过!
阿木古郎记得清清楚楚,手机充电器是放在左侧的,现在却挪到了右侧。他立即检查了自己其他物品,包括书本的摆放、挂着的衣服、准备开学用的皮箱,都有细微的变化,不认真看真的看不出来。
“肯定是来我屋搜查来了!”阿木古郎虽然不是特别细心的人,这两天还是有一定的警惕性了。为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出去时特别留意了自己物品的摆放,就差做记号了。因为,他太了解自己的妈妈……
阿木古郎气得咬牙切齿,却不敢把火发出来。爸妈已经处在冷战阶段,自己再控制不住,冷战有可能演变成“热战”。想到这儿,他抓起一本书使劲儿摔在了地上。
李春草自以为“搜查”工作做得很高明,装着像没事儿人一样,烧火做饭、收拾这儿打扫那儿……
…………
和儿子一样,阿来夫仍是一肚子气,想宣泄出来又顾及太多,主要是怕爸妈跟着操心上火,只能暗气暗憋。
阿来夫已经判断出李春草藏钱的目的了。因为已他回忆起有一次李春草接李冬阳电话时的情景:
那还是2018年的秋天,金黄的树叶飘满地的时候,阿来夫在院子里扫树叶,李春草在园子里拆豆角架,手机响了。开始时李春草还哥长哥短地叫着,突然就用眼睛的余光瞄着阿来夫,说话的声音还压低下来。可惜,她忽略了手机听筒的音量,加之李冬阳生怕自己的妹妹听不清,嗓门儿比以往还提高了几度,阿来夫听出大致意思是他要买车,缺钱、借钱之类的话。
当然,李春草当时没有答应,主要是她手头确实没有那么多钱,又不好意思开口和阿来夫说,这事儿就放下了。
如今,前后一联系,李春草攒钱、藏钱的目的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可惜,心知肚明的事情,阿来夫却不能挑明,如果自己再深究下去,后果可能就是无法收场了。于是,他只有在心里骂道:李春草,你就是个吃里扒外的败家娘们儿!李冬阳,你就是个吃人饭不拉人屎欺负人不眨眼的小混混儿!
…………
清晨的月牙河村是热闹的,鸡鸭鹅狗猪的叫声此起彼伏,大都是在向主人讨要食物。树上的麻雀一群一群的,忽的落地叽叽喳喳抢食,忽的又惊慌失措般飞到另一棵树上,密密匝匝的,仿佛树枝上突然挂满了毛毛果子。偶尔还有干干净净的花衣喜鹊立在树梢,清脆地叫上几声,引得其其格小声念叨“喜鹊叫好事到,喜鹊叫好事到”……
清晨的月牙河村又是静谧的,这种静谧是一种韵味和感觉。袅袅炊烟如薄雾笼罩,空气中弥漫着烟火的味道、菜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