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静回家住了两天,闲聊时和爸妈又提起其其格与乌兰图雅之间的矛盾。
“清官难断家务事。同样,儿女亲家的事儿,也是难断啊。”孟国忠沉重地说。
“看把你愁的。”刘萍不屑地说,“其其格和振富是多好的人啊?你还担心将来铃铃结婚了咱们两家不好相处?”
孟国忠:我没有那样想,你可别乱说啊。我相信,其其格和乌兰图雅很快会彻底和好的,都是正经过日子的好人,没有乱七八糟的说道儿。
孟静脸微微红了一下,说:我觉得吧,其其格婶子确实有些偏心。
刘萍:哎呀——你个小没良心的,你婶儿她是为了谁啊?哪个当妈的不疼自己的闺女?再说,卖楼房事情是阿尔斯楞主张的,如果他不同意,就算月亮再能作妖、再能闹,那都白扯。
孟静:妈,我不是那个意思。
“疼女儿和疼儿子不一样的,虽然我没有儿子感受不到,但是别人和我说过这种不同的感觉。”孟国忠说完,却不敢看女儿了,因为自己的眼里有些湿润了。
“老了老了,还学着伤感了呢?闺女是爸妈的小棉袄,咱们俩这个,是加厚的,一点儿都不漏风,”刘萍说完,充满怜爱地看着女儿。
孟静很受感动,拥抱着妈妈,哭了。
刘萍轻拍着女儿的后背安慰道:你开心,妈妈就高兴。铃铃,你是咱们老孟家的小太阳,是我们的“幸福梦”。为你,我们愿意付出一切,包括……
“妈,不说这些了。我懂,我全懂……”
孟静有些哽咽。
…………
“你小子,阴魂不散啊。”袁野见圆滚滚的苏合带着一身寒意和冷风闯进自己的办公室,便揶揄他说。
“嫌弃我了呗?没良心的家伙。我听说了,铃铃回娘家住两天,就寻思着你肯定挺寂寞,过来陪陪你。”
“别瞎说啊,铃铃是回家,不是回娘家。没结婚呢,怎么能说是娘家。”
“结没结婚还不是一样?那就是个形式,关键得看内容、看实质。”
苏合说完,坏坏地笑了起来。
袁野上去就踢了他一脚,不疼,棉裤挺厚。
苏合脱掉羽绒服往椅子上一撇,开始找杯子自己沏茶。
“真拿自己不当外人,天生自来熟啊。”
“你这办公室烧得挺暖和啊。外面天寒地冻,室内温暖如春,在新春佳节即将到来之际,我陪你品品茶,谈谈人生吧。”
袁野“嘁”了一声,说道:肥粗老胖的,还跟我玩儿文雅了?
“你不用埋汰我。咱俩是上天注定的铁哥们儿,谁都离不开谁。主要是性别不同,要不然的话,月老可能就用钢丝把咱们拴在一块儿了。”
“听这意思,你他么么的还挺遗憾呗?”袁野气乐了,又给了他一脚。
苏合护着茶杯喊道:别闹别闹,烫着烫着……
“你啊,不仅仅是脸皮皇上的妈妈——脸皮太厚(后),简直就是不要个大猪脸啊。说得怎么那么恶心呢?”
苏合憨憨地笑着,坐在了袁野的对面。小小的呷了一口茶,望向了窗外。
“今天雪少,应该下场鹅毛大雪,把树啊、房子啊、土地啊、道路啊,全都盖上,那就漂亮了。日子真快啊,马上就过年喽。哎,袁野——”
“有话说,有那啥就放,造成不要憋坏心脏。”
“你这人,挺有文化,却没情调,一点儿都不懂浪漫。”
“你懂几个——还浪漫,我看你除了‘浪’就是‘慢’,干活儿磨磨蹭蹭的。”
苏合笑了,说:你记得小时候吧,每到过年,一般都会有场大雪,那个大啊,一踩都能没脚脖子,深的地方还往鞋里灌雪呢。大年三十儿晚上,咱们提着罐头瓶做的小灯笼,满大街乱跑,放着拆成一个一个的鞭炮——想想都觉得有意思。
“没看出来啊。”袁野有些惊讶地说,“你小子还会怀旧?怎么,这是受到什么强烈的刺激了吧?”
苏合又喝了一口茶,说:我能受刺激?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心大,一般的事儿都刺激不了我。
“人贵有自知之明啊,从这一点看,你还不算是个‘贱人’,挺‘贵’的。”
袁野说完盯着苏合,他却嘿嘿地笑了起来,说:
“我苏合本就一介草民,不像你袁野大人,堂堂月牙河有机水稻合作社的社长——不对,官方的准确称谓是‘理事长’,大学毕业,又抱得城里的美人归。舅舅在城里开着再生资源利用公司,姐姐是‘家在月牙河’乡村旅游的创始人,姐夫是颐养中心的负责人,可以说是学业有成、事业有成、婚姻有成、亲戚有成,总之是啥啥都有成啊……”
这一番话,说得袁野都呆愣住了。如果不是亲耳所听,他说什么都不会相信会出自胖乎乎、傻乎乎、迷迷糊糊的苏合之口。
“你小子从哪儿学来的这套嗑儿?特意来埋汰我的吧?”
苏合捋了捋山羊胡,说:自己琢磨的,你就说是不是这回事儿吧?这还忘了说你老丈人、老丈母娘了呢,两人都是城里公职人员……
“打住!”袁野一摆手,说,“你可别再白话了,想把我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呗?苏合,大胖子、‘破斧子’——我郑重其事地和你交个实底吧,不管你怎么夸,我都不会请你下饭店的,你就把你的‘吃心’好好放在肚子里吧。”
“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吃货?错,大错特错!”苏合又嘻嘻笑着说,“我来呢,主要是陪你聊天,帮你打发打发难耐的寂寞……”
“哎呀我的妈呀,我浑身都往下掉鸡皮疙瘩啦。”袁野边说边抖落着身子。
苏合笑得前仰后合,险些把茶杯碰倒喽。
“这家伙,可让你捡便宜、看笑话了。”
“没有啊。咱们兄弟之间谁跟谁啊?你丢了我也捡不着,我丢了你也跟着磕碜。”
袁野斜了斜眼睛,说:终于说了句人话。
苏合眨巴眨巴小眼睛,说:哎,袁野,我问你个事儿,拘留是个啥滋味儿?
“你想体验一下?”袁野瞪了他一眼,说,“刚夸你会说人话,马上就骄傲了。”
“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不是有意揭你的短处和伤疤,我主要就是好奇。”
“好奇自己试试呗,闲着也是闲着。里面还供吃供喝,不用干活儿,正符合你懒的性格。只是——在那里你肯定是‘浪’不起来的。”
“哎——”苏合站起来往前探了探身子,说,“我可听人说过,刚进去的人是有‘欢迎’仪式的,叫‘接风’和‘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