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尔沙漠。
菲娅用机体天赋生成一台旅游照相机,熟练地将照相机对准眼前那座黝黑高塔,摁下了快门。
安清律平静地说:“这座塔的原型可能是古巴比伦通天塔,但它绝对不是那座历史上的建筑,根据资料记载,当时的通天塔只有接近百米的高度,摆在我们眼前第这座建筑,远远不止百米高。”
“也是......这座塔看起来,至少有五百米的高度。”黑泽汐说。
“而且,巴别塔的建造处根本不是在印度这边,”安清律说:“所以就算说这座塔和历史上那座通天巨塔没任何关系,也是可以接受的,只是国家攻略组擅自把两者联系在了一起。”
菲娅拍了拍安清律的肩膀说:“你还真是走到哪里都要提前做好功课的类型。”
“只是一些基础的调查。”安清律说。
多洛斯问:“所以...这座塔看起来没有入口,你们要沿着塔身围着的那条阶梯往上爬吗?”
菲娅说:“对,从那里开始往上爬,看看塔顶有着什么。”
他们越是靠近那座巨塔,就越是感慨它的宏伟壮观,就像是某种黝黑的猛兽匍匐于沙漠,在它面前,人类显得渺小可笑。
但自从在奇迹之海,见过那道足足有2000米高的朦胧巨影后,安清律对此已然是具有了一定的免疫力。
他想,这个世界上最具压迫感的怪物,他可能都已经见过了。
不管是暗黑世界树上的龙类,还是奇迹之海中的未知巨物,都足够让普通人彻底刷新自己的世界观,甚至是震惊失措得失禁。
黑泽汐踏上那条古老的环形阶梯,观察着阶梯的倾斜弧度,“环形阶梯,不是直线型阶梯,如果按这条路径往上走,我们需要浪费不少时间。”
“才半天而已,”菲娅叼起一根烟,笑眯眯地说:“就算在这里花上一个月的时间,我也要知道塔里究竟有着什么东西。”
多洛斯问:“今晚你们这群家伙,打算就在这上面睡了?”
“不好么,”菲娅满不在意地踏上了阶梯,“安啦安啦,我们这边可是有着人类第一人。”
“反驳,”黑泽汐说:“我认为人类第一人在地狱灯塔那边,你们不看等级排行榜的么,这几天那边都36级起步了。”
“我们的等级不也都有个32级左右了,这几天虽然忙着赶路,但一路上也没少打怪,”菲娅打趣道:“汐酱真的是地狱灯塔忠实粉丝,到时候天国列车是不是直接变成粉丝见面会,见见你最爱的漆原凛先生。”
多洛斯冷哼了一声说:“我承认那个杀人魔在故弄玄虚上有一套,但我见过很多次这种人,拿着疯狂来掩饰自己的懦弱,等到他戴着的那层可笑的面具被人剥下后,露出来的面容别指望有多可笑了。”
菲娅用嘴翘起叼着的烟,“喔,别说我们的汐酱了,多洛斯,现在的年轻女孩都喜欢那种类型的,又有礼貌,长得好看,身材还行。”
“笑着把炸弹塞到你嘴里的确很有礼貌,那种神经病再有魅力也令我恶心,黑泽,你真的应该反省下自己的三观是不是有问题。”多洛斯不屑地说。
黑泽汐蹙着眉头,掏出水壶,喝了一口水:
“呵....我倒没说什么,你们他妈就给我戴上一堆帽子了。”
菲娅双手抱在胸前,作陶醉状地说:“噢,天啊,乌鸦先生,请问你可以给我一个签名么,最好就给我表演一下那个,就是那个,把你的乌鸦塞进屁眼里,再跟它交换位置,请问你能进入自己的屁眼吗,这真的太酷了,我的上帝。”
“噗......”黑泽汐直接满脸通红地把刚喝进口里的水给喷了出来,捂着嘴咳嗽着:“咳....咳咳.....”
菲娅笑不拢嘴地用力拍着黑泽汐的肩膀,“哈哈哈,开个玩笑,小汐你的反应怎么这么好玩。”
另一边,冬奇和姬法边往阶梯上方走着,边玩着剪刀石头布,他们之间用的是手语交流,冬奇的手语水平似乎不错。
安清律则是沉默地听着他们交流,冰海旅团的人能够那么悠闲地谈着漆原凛,多半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顾忌的东西。
漆原凛带给人的威慑力,很大程度是建立在他手中拥有着的情报,以及提前进行的布局。
而他之所以每次都能和敌人建立恐怖的信息差,则是主要因为他的机体天赋,那个堪称bug的天赋技能。
安清律打消思绪,望向前方,夕阳高挂天空,黄昏的朦胧光线将这条环形阶梯衬显得宛若通往天国的道路,越是靠近上方,狂风就越加猛烈地吹打着他的躯体,将他的斗篷高高卷起。
偶尔能从苍凉的塔身上看到一丝裂痕,但他们却无法透过裂痕窥见巨塔内部的景象,也无法将手探入其中,这座高塔似乎被神明设定为——无法破坏,无法进入。
安清律的手轻抚过塔身,漆黑的双瞳俯瞰着苍茫大地,巨塔在夕阳下的倒影如同一柄利剑贯穿沙漠,直通地平线的另一端。
“去看看这个世界......”
.........
.........
亚森牵着尤利的手,跟随着通天塔探索队的众人,缓缓地行走在环绕着塔身的那条环形阶梯上。
他俯瞰着那片广阔的荒漠,夕阳的余晖宛若一条桥梁搭向地平线的另一端。
尤利的手中攥着一枚铜币,她轻声说:
“亚森,世界好大。”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瘦小的手轻微颤抖着。
亚森从未看到过尤利露出恐惧的神色。
她一直都是麻木且冷淡的,可此时却感到了害怕,好似发自灵魂地战栗着。
或许在不同的人眼里,景色果然是不同的。
有的人可是只是抱着欣赏风景的态度去看待这片广阔的大地,有的人却感觉这个世界过于广阔,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仿佛随时都会将自己渺小的身影吞噬。
就乡下的孩子好似来到一座陌生的城市,置身于火山站的人潮,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引擎声,车站的公共电视上还放映着一场足球比赛,人们兴奋地讨论着世界杯的盛况。
她的手里却抱着一个破旧的麻袋,麻袋里装着的是临走前母亲塞给她的一块佩玉,母亲不断地叮嘱她不要看丢。
可她却不知道,对这个广阔的世界而言,这块渺小的佩玉又有什么意义,但又只能紧紧地抱着那个麻袋,抱着恐惧向前走去。
尤利什么都没有。
从出生起就一直待在那个贫民窟了,一步都没能踏出来过,就连一步都没有,贫穷的人没有那个权利。
光是每日每夜从废品里搜找着一点能够换取铜币的东西,就已经足够带走她全部的精力,手里攥着的这枚铜币仿佛已经是她的所有。
她不知道大海是什么,不知道富人是可以一天吃三餐的,饭后还有甜点,她只知道自己得捡上半天的垃圾,才能换来一枚铜币。
窝在角落里苟延残喘了一辈子的人,哪有资格去接受更广阔的的世界,光是走出来就已经用尽了全力。
亚森怔了很久,他微微抿嘴:
“尤利,可以把你手里的那枚铜币给我么?”
尤利没有多想,把另一只手的铜币递给了亚森。
亚森接过那枚铜币,狠狠地投掷向了湛蓝的天空。
尤利的瞳孔收缩,她看着那枚铜币在空中翻转了很久很久,再骤然被狂风压过,坠落向大地,宛若她活过的那十一年都连同着那枚硬币,被抛向地平线的另一端,淹没在夕阳的余晖之中。
亚森紧紧地握住尤利的手,认真地看向她说:
“不是只有这枚硬币,世界上还有好多你没见过的东西,等我们从这座塔里出来,一起去看看这个世界吧......”
“这个世界好广阔的,有大海,山川,冰河,猛犸,什么都有,我们还有好多没见过的东西,”
“我们......要一起活下去,要去看看世界的另一角。”
“嗯,”尤利眼眶泛红地轻笑着,“要一起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