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前,雨宫真理带着一批人,在神户监狱的地下审讯室,发现了地狱灯塔残党的尸体,似乎是艾尔·帕西诺亲手杀死了他们。
艾尔·帕西诺失去了从前的记忆,他将雨宫真理视为唯一忠诚的对象,【教皇】绑定着的名号不再生效,于是这个名号从【地狱灯塔】改变为了【日本攻略组】。
诺亚·威廉斯的野心开始膨胀,他在收复了布洛克里之后,向整个世界发起战书,英国开荒部队中胆敢忤逆他的人,无一例外地被诺伦吞进腹中。
“这个世界真的是乱成一团了。”
雨宫真理透过百叶窗,怔怔地望着眼前这幅光景。
神户化为一片火海,那些原本守序的玩家,仿佛都变为了暴怒的野兽,愤怒地挥舞着反抗的旗帜。
几乎80%的玩家都有了暴动反叛的想法,他们的心理也非常简单,自己要死要活地为国家卖命,到头来却连随时都有可能被高层当作垃圾一样舍弃,甚至是被当成高等机体的饲料。
存在于每个人心中的焦虑和质疑最初仅仅就像是一团微不可见的火苗,但在地狱灯塔为这个世界撒上一把油后,这些情绪就像是火海一般蔓延、传播、感染开来。
歇斯底里的怒吼声遍布城市之中,日本攻略组不得不打开了神户的无形屏障,部分玩家选择组成自己的阵营,离开了这座城市,不再属于国家。
蓝文在这一刻站了出来,站出来的永远是他,他独自一人佝偻着背部,叼着一根烟,阴沉着一张脸站在城中心的演讲台上。
乌云密布天空,阴暗的天穹宛若囚笼,夕阳的余晖隐隐刺破乌黑的云,但也仅仅给世界带来那么一丝橙红的光,这一丝橙红的光照在演讲台上。
演讲台下。
群魔乱舞,那些玩家像是疯了一般的,疯狂地谩骂着蓝文,但蓝文就只是站在那上面,跟这群玩家对着吼,即使对付有上千个上万个人,他的声音也从不微弱。
雨宫真理看着蓝文暴怒的侧脸,他不清楚蓝文在想着什么。
他只知道,蓝文是唯一一个会选择在这种时候站出来的人。
其他各国攻略组的高层人物,基本都选择暂避风波,绝不露头,只有蓝文是例外。
蓝文的口水几乎都要把叼着的那根烟给淹没了,但他还在歇斯底里地大吼着,破口大骂着。
像是在大吼着自己的无能,又像是在怒斥着这些玩家。
雨宫真理放下百叶窗的叶片,他穿上暗蓝和服,卸下刀柄,手无寸铁地走向楼下,缓缓挤过人群,登上聚焦万人目光的演讲台。
他沉默不语,抱着肩,冷冽的目光注视着所有人。
那些玩家仅仅是怔了那么一两秒,又紧接着连同雨宫真理一同痛骂,不少人趁着这阵骚动,疯狂地摧毁着神户的建筑物,街道上的每一个店铺,每一辆汽车,每一道路灯。
世界凌乱无比,仿佛野兽在嘶吼。
狂暴的怒色笼罩整座城市。
蓝文跪在演讲台上,双眼瞪出一根根血丝,他吼得喉咙都要撕裂开来,吼得五脏六腑都要掏出,但声音仍旧没能盖过眼前黑压压的人群。
地狱灯塔宣告全灭。
莫名其妙的就全灭了。
并且所有线索都在证实,这条信息是真的。
蓝文无法将愤怒发泄向任何事物,他最憎恨的人已经成为了尸体。
他能做的就只有哀嚎着。
无声地哀嚎着。
在所有人面前哀嚎着。
无声地哀悼着那些死去的战友,自己曾珍视的同伴。
每个人却只能看见他的愤怒,他的狰狞,他的歇斯底里。
雨宫真理是最理解他的人,他能做到的也仅仅只是,站在他的身旁。
苹果,热咖啡,饮料瓶,啤酒瓶。
那些东西飞溅在天空中,满载暴戾的怒火,砸向蓝文和雨宫真理。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躲闪。
只是任由那些事物砸在自己的身上。
暴雨从天穹垂落而下,以一种更加狂暴的姿态,以一种更加狂暴的力量,短暂地浇灭了那群玩家心中的怒火。
蓝文跪在地上,沉重的雨水冲刷着他的全身。
他口中叼着的那根烟落在地上,被雨水冲走,迷失在荒诞的城市中。
群聚在演讲台周围的人们,缓缓在雨幕中散开,消失。
雨宫真理的和服被雨水浸湿。
他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
“蓝文,你够了没?”
蓝文的头颅垂在地面上,泪水不断从他空洞的眼眶中流出,他只是不断地磕着头,磕到血液从脑袋的破口涌出。
“我就站在这里,直到你发泄够为止。”
额前的乱发,遮蔽着雨宫真理的双眼,雨水渗透进他的每一个毛孔。
“你必须站起来,没有你,我一个人做不到去让这个世界好转。”
.........
.........
一艘渔船跌宕起伏地行驶在海面上,甲板上,尤瑞和安清律坐在木板上,两人隔开了一段距离,
安清律注视着手机屏幕上,诺亚·威廉斯那张狂傲的脸庞,他那通面向整个世界的宣战发言,清楚地录制在视频中。
安清律调低音量,重复播放了两遍,目光放到视频中的角落,一条浑身覆盖着阴影的龙类,正吞食着活人。
“很在意?”尤瑞问。
“没有。”安清律说。
“骗人。”
“为什么?”
“直觉。”
“也对,”安清律收起手机,看向尤瑞问道:“今天也在做什么....情绪恢复记录?”
“放弃了。”尤瑞说。
“为什么?”安清律说。
“没有意义,”尤瑞抿了一口水,声音清冷地问:“你这样真的好么,明明在意的要死,那些事情。”
安清律沉默了片刻,“跟你在一起就足够了。”
“这算什么....”尤瑞愣了一下。
“我不知道,”安清律轻声喃道,“活着,真的很难,不管选择哪种方式,都会痛苦,我快要分不清了.....到底哪边是梦境,哪边是现实。”
“你之前说的那个梦,我带着你逃跑了。”
“对.....那就只是个梦,不用在意。”
尤瑞面无表情地伸出右手,在安清律的脸庞前停顿了一下,随后捏住他的脸。
从她的手传来一股冰凉感,随之才是些许的温热。
安清律侧过脸,不解地问:“怎么了?”
“我在尝试,”尤瑞轻轻地捏着安清律的脸颊,另一只手在备忘录写上文字,“这样做,会不会产生某些情绪。”
“然后呢?”安清律问。
“我也不知道.....”尤瑞打着字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她低垂着眼帘,头靠在膝盖上,深深埋入其中,“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理解你,
明明你看起来很痛苦,但我却.....什么都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