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不再授课,但惠兰仍旧住在学堂的附近。学堂这些日子被衙门征用,也不改造,依旧宽敞,把三品以上的官员全部赶了进去,再雇十来个人伺候,大臣们虽然不太满意,但也知道条件如此,倒也没有多说废话。
敲门,仆妇开门。欧阳入内仿佛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外面的嘈杂和自己似乎一点关系也没有。院子和房子都被刘惠兰布置过,有树有花,看着相当舒服。刘惠兰在客厅迎接抱歉道:“劳烦大人,心里过意不去。”
“哦,那么客气。”欧阳笑道:“倒是你的婚期一拖再拖,我心里过意不去。但没办法,展铭能干,只能多劳。”
“那还不是大人提携,大人里面请。”
入了客厅,当前是一桌酒菜。一名女子着罗裳从里间出来问:“姐姐,来客人了?”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欧大人。”
女子大概二十摸样,一双眼睛颇大。说不上天资国色,但是气质绝佳。所谓气质,有书生之气,有将军之气,有王者之气,即使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和一个慈母都有自己的气质。娇柔者、抚魅者多和气质无缘。气质是能力和自信一种外在体现,这很难学,投手举足自然恰当,不做作。
一般气质多出在朝气之中,城府深之人往往看不出气质之所在。而这位女子则本色的流露,看就是看,不遮掩。说就是说,语气干净利落。就连其身上的衣裳也看得出其简洁而不简单。
要么这是个很会搭配的时髦女子,要么就是一名随意所性的女子。
“见过大人。”就连行礼也是一下到位,会的也快。
“客气!”
“大人,这位是我小时候就认识的妹妹。”
“小娘子好。”
“妹妹,你先去吧,我有事和欧大人说。”
“嗯!”女子入内。
刘惠兰看其入内,知道这隔音效果,听还是听得见的。她让她走开,只是为了其少几分尴尬。刘惠兰给欧阳倒酒问:“大人,幸苦操劳,惠兰先敬大人一杯。”
“别这么客气,知道你有事。直接是吧!”
刘惠兰点头给欧阳满上看看内间想想后刀:“她……其实和惠兰以前是做同一行的,这次本来是来阳平游览,没想到却遇上了我。”
“这倒让我有点惊讶,那气质不像啊!”欧阳自认为识人无数,怎么也没将这女子和妓女连在一起。
“唉……这事说起来话长。”
“那就别说了。”欧阳道:“需要银钱,你和欧平说一声。”
“不是,银钱惠兰倒还有几个。大人且听我说。我妹妹是因为父亲欠了巨款,无奈将其打小卖入大户人家为童养媳。可未曾想十四岁那年,她未来外子病死。这在长大点,本来也没事,但你看长的还有几分姿色,被一名京官给看上了,大户人就把她转卖给京官。这京官年过半百,有妻有妾。京官想强上她,她宁死不从,还弄伤了京官。于是京官一怒就把她扔到了妓院。最后被老鸨子下药……后来就破罐子破摔接客,我这当姐姐听着心里很难受,还亏她笑的出来。”
“……”欧阳沉默一会道:“这事天下皆有,你别想太多。你意思是这卖身契还在那京官手上:”
“是啊,听说已经两年没问过她了,估计已经忘了。”
“那京官叫什么?”
“王鯆!”
“靠!”欧阳一惊:“这惹的是三品大员啊!”
刘惠兰小声道:“我看妹妹暗藏匕,这旺铺又随驾来阳平。恐怕她不是纯粹来观光的。我生怕看之不禁,惹出祸事。这才无奈请大人过来商量。”
“这事有点棘手。”欧阳道:“你不知道,这旺铺和蔡京是一伙的,最近常给我下套。这三品说大,我还没放在眼里。只不过,牵扯他一人恐怕就是牵扯一群人出来。而且这旺铺有卖身契,连逼良为娼都算不上。即使是皇帝,也不好说这事。”
刘惠兰犹豫了一会后道:“大人,要是为难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欧阳摇头:“你来阳平帮我很多忙,从没提过什么要求。这事没办法我也会想办法。”
“大人有什么办法?你要强留妹妹,妓院那肯定不敢隐瞒旺铺,到时候恐怕不仅妹妹要走,连大人都被连累,这可是诱拐妇女之罪。”
“……”欧阳苦恼了好久后道:“我让白莲过来看住她。别说刺杀不可能成,即使成了,阳平这地面就没安生日子。不管是为你,还是阳平,我来想办法。”
“不劳大人大驾。”女子走出来道:“我答应大人不会给阳平带来麻烦就是。老贼害我如此之苦,不杀他,我恨难消。”
“要杀也要先杀你父亲。”欧阳道:“虎毒不食子。自己欠下的赌债,自己死了就好了。本县还没听过有赌债女还得道理。”
“不要说我爹,我不用你帮忙。”女子冷声道:“反正我不会给你添麻烦就是。”
“可事实是,你成为了一件商品。你爹卖你,大户人家买你,王鯆买你,这都是等价交换。唯一的过错就是你爹把你当成了商品出售。”
“……”女子无语。
欧阳想想后道:“而今之计只能是……我娶你。”
惠兰大惊:“大人这可不成,你现在还未娶妻。”
“不当妻,当妾。这样不用再朝廷记录,也不用通知我家人。我这边也忙,没时间操办。两个月后,你和我一起去给蔡京拜寿。蔡京说一句话,王鯆肯定要交出卖身契。再说,你是我的妾,王鯆,*不会因为你而激怒我。”
女子小声道:“你七品小官……”虽然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白,你是那根葱?
“胡说,我是八品。这你就不知了。”欧阳拿酒喝了一口叹气道:“他们知道现在给我穿什么小鞋都没关系。但是如果因为我女人的缘故,说不好我就答应皇帝上京当官,那时候他们日子可就不好过,再说,不用别的,皇家报损他几句,他就得跳脚。再再说,你多大的事,这么个顺水人情他要不做,他怎么当这么久的大官?他死拽了不放,我丢人,他更丢人。”
刘惠兰想了一会后道:“这样倒也是个办法。”
“嗯,完事后我把你休了,再给你笔钱,大宋不想呆了,可以去辽国,那边有我的基业,有人照顾你。金国我也有熟人,安顿你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也没有问题。”唯一就是自己得朝蔡京低头,不过这也是赵玉的意思,赵玉说了,最少让别人为难你。也巧好趁这个机会,算是给自己一个台阶。欧阳问:“你怎么看?”
“不许看!”刘惠兰见女子还有话说,直接道:“就这么定了。妹妹你暂且住我家,等皇上一走腾出房子,你就直接嫁过去。你放心,大人行的君子之事,不会对你动手动脚。再说……大人貌似也没空对你动手动脚。”
“呵呵,展铭对你说了?是哦,这边事情一结束,我就要去辽国一趟。”欧阳道:“那破工厂赔钱赔烂了,总得去收点利息是不是。就委屈你新娘没两天,丈夫就要开始忙上了。”
刘惠兰轻轻一笑说:“大人做的事正事。妹妹,坐,一起喝一杯。即使有名无份,也算是缘分一场。”
“谢大人!”女子坐下来举杯道:“大人帮惠兰姐之事,红玉已经感叹之极,没想大人愿意为我这残破身躯……”
欧阳摇头打断道:“要按你这么说,惠兰是不是就嫁不得展铭。惠兰是不是就不能当皇差?惠兰是不是就不能当先生?要想别人不看不起自己,自己要看得起自己。佛曰:众生平等。你又不是李师师那甘为名誉和钱财堕落,怎么就残破身躯。残破身躯……难道你想领衙门的福利金?”
红玉迷惑看刘惠兰:“什么是福利金?”
“嗯……就是衙门专门供给残疾人的钱。”
“玩笑话。”欧阳呵呵一笑道:“惠兰,这事你和欧平拿主意。这边运动会结束后就搬过去。这样子也做像点。”
“好,谢大人。”
欧阳站起来:“我那边还有事,得走!你们慢慢吃着。”
“大人慢走!”惠兰送欧阳出去回来坐下有点不满道:“你怎么不一起送送,太失礼了。”
“哦……我就在想这个知县为什么愿意帮我?”
惠兰道:“这么说吧!你这事要是在阳平,只要上衙门一说,衙门也会还你自由。换了是别人,或用钱,或用点手段就可以。但你这事毕竟要撞上三品官员,所以大人这也是无奈为之。”
……
欧阳从不认为自己是当代的活雷锋,说到底帮其的原因就是因为刘惠兰。刘惠兰自从来到阳平后,自己这边有麻烦的事,她从来不推脱。而且也从来没提什么要求,也没有让欧阳照顾。虽然人士自己赎回来的,但自己这三元也是人家捧出来的。所以既然刘惠兰开口,自己怎么也的答应下来。
至于纳妾,说心里话是不太愿意。倒不是自己毛病,而是得喝朝众人直接对上干。以前有个什么事,大家都在打太极,玩心照不宣的一套。互相之间从来没有撕破脸,即使朝上有言语冲突,讲出来都还有点道理。最少都是在说公事,以公论公。而今摊上这私事却要抛弃立场,欧阳是不愿的。他一直走的中间路线,不结交大臣,不合大臣们有利益来往,如果不是如此,宋江一事,也不会有人帮他说话。同样蔡京从不诋毁欧阳,也不指责欧阳过错,也有这么一层原因。
以前朝中多是文官立派,互相攻击。而今朝廷就比较明朗,文武互相对立。这个没立场其实一直是最好的立场。这些欧阳本来不太懂,但李汉却明白,这事他好意进的建议。路上想的多,但欧阳这边一回到临时衙门,直接把刚的事忘到脑后去了。
“大人,东京禁军派人来说,他们已经朝东京调人,希望能插队比赛。”
“比赛开始后不接受报名。”
甘信一边道:“大人这可不成。这不是东京禁军的事,而是关乎到禁军几帅的颜面。人家刚特意派了马军副都指挥使刘延庆来,还留了名刺,相当给大人面子。再说上次抓捕禁军事情,刘都指挥使可是一边向着大人说好话。”
“唉……我一直让大家公正无私,记得上个月,有一衙役的舅舅犯了事,上了堂他愣没说明关系,结果打了不说,还赔了钱。我这边要开这个后门,不知道他会怎么想。”欧阳苦笑拿起笔签字:“准了。”
甘信收公文劝慰道:“大人不要如此想。下面人会理解的。再说天下为公也只能是我们阳平地面说说。真出了阳平能找谁说去?”
“恩,你忙吧!”
第三天早上本是打架预赛、蹴鞠预选赛同时举行。这两场预赛最为吸引人的眼球,即使是赵玉也来了兴致。于是在她干预之下,这两场预赛就分到上午和下午。原定下午举行的举重决赛被推迟到第二天的早晨。
早上开始的是打架。别说这词雷人,要说欧阳整出自由搏击出来更雷人。
打架也有打架的规矩,这规矩就是要以裁判为主。一块半米高的台子,三十平方大小,出台者为负。另有不得对倒地的选手加击。任何人倒地后起来必须由裁判衡量是否有能力再战。报名选手总共五十多人,有十多人来自禁军,六名大内,还有展铭这样的攻门好手,剩余一半来自民间。
第一场就是重头戏,西军对阵大内。
两人朝台上一战,同样的人高马大,彪扞无比。裁判欧阳朝中心一战道:“废话不多说,违反规则者扔到观众群中暴打。敢殴打裁判者,扔到选手群中暴打。一柱香定胜负,如无胜负,双双淘汰。预备,开始!”欧阳这也是无奈,其他比赛规则可以定死,但这比赛为了顾及安全和比赛的流畅,大家都没什么经验。说实话欧阳也没经验,但毕竟吃过猪肉,大概知道猪长什么模样。
开始一声,两硬朗选手战在一起。内卫耍的是套路,禁军耍的实战。内卫的拳头会从诡异角度出现,而禁军招招实用,绝不脱泥带水,而且还是朝人死里招呼。这一打,两边旗鼓相当,由于都是进攻而没有防守,不到一分钟,两边都鼻青脸肿。但看两人的精神头,显然没将这些伤放在心上。
突然,禁军喝了一声,生生吃了内卫几下,抱死了内卫。利用惯性脚下用力跑上几步,两人一起摔出台外。欧阳喝道:“停,西军禁军胜出!”
内卫不满问:“他不是也出了台子吗?”
“你先着地,你着地一瞬间就代表比赛的结束。所以他胜出。”
“西军威武!”不少西军选手齐齐吆喝。
“娘娘的!”内卫悻悻骂了一句,这也不怪他,战场打仗讲究就是不择手段,为的只是赢。而内卫们多的是切磋。
欧阳看名单念道:“下一组,东京赵小青。”小青报的不是大内,而是百姓身份报的东京。
小青一声紧装脚下一垫,飞上了台子,左右一抱拳,四面喝彩:“好!”
“对阵,上谷展铭!”
“好!”如雷的声音响起,一片的鼓掌声,观众们纷纷起立。
展铭从台阶走上去,也不说话,朝四面抱拳,叫好之声彼此起伏。欧阳道:“规矩都知道了,我就不废话了。预备,开始!”
一声开始后,小青左脚后退一掂,身子凌空双脆飞击展铭。现场有识货的喊道:“好一招鸳鸯腿。”展铭见来势,不攻反守,双手为门挡了下来。那识货的叹道:“展大人有麻烦了。”
一边人问:“为什么?”
“鸳鸯腿变化不多,但这姑娘使的是鸳鸯连环腿,对付此招最忌讳就是落了下手。”说话之间,小青已经落了下来,但其手在地上一撑,手为脚,脚为手连续出击展铭各个部位。展铭见了一惊,忙专心防御。防御者必然吃亏,虽然大部分攻击被格挡下来,但是展铭也吃了几记。小青得理不饶人,步步为营紧逼。
欧阳在一边怒,笨啊,不会倒在地上装死啊。这样一来对方只能停止进攻,喘息的机会不就来了吗?无论从哪个角度出,他都希望展铭解决掉小青。这丫头打从认识开始就在给自己添麻烦。先是盗官印、再是篡位、然后逼婚、现在是闹事。当然盗官印小青被自己卖了,篡位自己没损失。逼婚让自己上了皇上,至于闹事她现在还是待罪之人。属于皇帝特赦参加比赛性质。
识货摇头:“这样下去,展大人必输。”招招互封,展铭迟早要被逼下台。展铭现在状态是防,而不是招架,根本就没有回力的机会。他倒是有心两败俱伤,但小青攻击的脚法太刁钻,都朝要害里踹,吃上一记都受不了。再有一点小青的力气虽然不如他,但轻身术比他要好上很多,身子灵活之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