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找江沉的,当然不是温衍之。
意料之中,是林卓岳那批人。
站在商场门口,江沉神色淡淡地看向林卓岳:“有事?”
林卓岳伸手拽着他的领子,江沉没有反抗,被他很轻松地拽进了一旁的巷子里。
来往的人皆用打量的眼神看着他们,却没有人敢出来阻拦。
毕竟,林卓岳他们,是六个人。
午后的小巷里不算很昏暗,但掩映在嘈杂的商场后,显得格外寂静。
林卓岳攥着他的领子将他怼到了墙上,语气狠戾地开口:“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的事情,是你跟我爸打的小报告。”
江沉轻扯了一下嘴角,目光平静,语气却格外讽刺:“你以为打个小报告,就能让你爸给你办退学?”
他父亲可不是这么大公无私、严于律儿的人。
林卓岳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
江沉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已经出来五分钟了,再晚下去,她该怀疑了。
他将林卓岳的右手挥开,把被掐乱的领口理好,不甚在意地说:
“要打就快点。”
-
小巷里的一声声哀嚎,被巷子外的交谈声、鸣笛声、音乐声掩盖,无人知晓。
大概五分钟后,巷子内形势大变,林卓岳的脸上一片红一片绿,躺在地上,被江沉的右脚踩着胸口动弹不得。
他微微俯身,低声警告:“以后对她出言不逊前,先想想你的肋骨还要不要。”
说完,他踩着林卓岳胸口的右脚,又碾了碾。
林卓岳痛呼了一声,双手握着他的脚腕大喊:“要!要!”
江沉的视线扫过一旁同样鼻青脸肿的那五位小弟,却见后者默契地同时躲避了他的视线。
被这种人碰到一角都嫌晦气,江沉一脚将他踹开,正想转身,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句听不出怒气、反而很是平淡的——
“江沉。”
江沉脊背一僵,缓缓转过身时,沈眠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她从上到下看了他一会儿,脸上看不透情绪,只问:“受伤了吗?”
江沉摇头,“你怎么出来了?”
说到这儿沈眠就气,气的不是他和别人打架,而是,他居然为了去打架和她撒谎。
沈眠抢完赵云念的红包后,闲着无聊在群里发消息,赵云念、徐心默都加入了聊天,但江沉和温衍之都没有反应。
赵云念打趣说:【沉哥今天居然不理你。】
沈眠便帮他解释了一下,说温衍之喊他出去了。
然而这时,徐心默却疑惑地问了一句:【嗯?可是他现在就在我旁边啊,我俩在书店。】
沈眠意识到了不对劲,这才想起,如果只是有人找这种话,店员何必悄悄凑到他耳边说?
于是她火速奔出了餐厅,却四处都没找到他的人影,直到跑到门口时,听到有两个女生在议论:
“好可怕啊,那算不算群殴啊?”
“哎,现在的小孩真是可怕,我们需不需要报警啊?”
“他们人好多,会不会是混社会的,我们报警的话,会被报复吗?”
……
后面的话沈眠没听,她就是本能地觉得,这一定和江沉有关,于是拉住那两个女生问他们去了哪里。
那两个女生给她指了路,她顺着找到小巷,没想到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出乎她意料的场面。
她几乎瞬间就想起了第一次见他,他在握住沈醉手腕时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暴戾。
后来听赵云念经常念叨什么他是每个老师都爱的优等生,一看就很脆弱的高岭之花,沈眠便以为是自己当时看错了。
但现在看来,赵云念的眼睛,擦得也没多亮。
穿堂风冷得沈眠颤抖了一下,思绪也回到现实。
她没回他的话,只有些冷淡地说:“出去再说吧。”
她不知道那俩女生最后有没有报警,但万一报警了,来了之后被抓的说不定就是他了。
江沉却伸手拉住了她,显然是担心她生气。
恰在此时,江沉身后的林卓岳却突然爬了起来,目光里布满愤恨。
或许是以为江沉背对着他,沈眠的视线又被江沉挡着看不到他,他突然抄起身旁掉落的一块板砖冲了过来。
然而下一秒,江沉却突然被沈眠拉开。
林卓岳还没近到江沉的身,就被沈眠狠狠踹了一脚。
可以说,沈眠把对于江沉刚才撒谎这件事的气,在林卓岳身上撒了个干干净净。
她抬眸看向两三米外的林卓岳,语气淡淡,“还想来是吗?”
林卓岳捂着腹部,攥紧拳头,脸色铁青,但终于不再作声。
一旁的五个小弟见状,赶紧上前搀扶着他朝小巷的另一个出口而去。
小巷里瞬间恢复了安静,江沉再次站到她面前,一副认错的姿态说:“虽然可能和你以为的有出入,但这确实也是真实的我。”
沈眠莫名觉得这话好耳熟。
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踏马不就是之前许骋和沈醉打架的时候,她对他说的吗?
这家伙,学得还挺快。
见她没应,江沉又垂着眼眸说:“如果你无法接受,那……”
未完的话,因她突如其来的拥抱而彻底没了声音。
沈眠双手搂着他的腰,轻轻地、像是哄人似的拍了拍他僵硬的脊背,直到他渐渐放松下来。
“江沉。”
她郑重地喊了他一声,就在江沉以为她下面要说什么严肃话的时候,她却突然又是委屈又是心疼地说——
“再不出去,菜就要被收了。”
江沉怔了许久,直至沈眠轻轻松开了他。
她没有说能不能接受这样的他,但刚才那个拥抱,似又说明了一切。
他放缓了步速跟在她身后出了小巷,身上的狠戾劲褪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无尽的温柔。
餐厅里他们点的食物才刚吃了一点,店员估计预料到了他们还会回来,所以没有把食物收掉。
俩人重新坐下,沈眠拿起叉子卷了一口意面,吞进嘴里,而后重重咬了几下,果不其然,已经凉透了。
江沉没动筷子,低声问:“真没生气吗?”
沈眠把嘴里的意面全部咽下去才回答他:“刚才是有点。”
听她这么说,江沉终于放下了心,因为她说的是“刚才”,也就是说,现在不生气了。
但其实于沈眠而言,比起生气,她更多的还是担心。
“你和林卓岳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摩擦?”沈眠问完,凉飕飕地补了一句,“不准撒谎。”
江沉说:“之前你给我送的午餐,被他撞掉了。”
“还有呢?”
“后来他被退学,怀疑是我打的小报告。”
“你真打小报告了?”
“没有。”
他确实没有打小报告,只是施加了一些别的压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