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默目光望向沈渊院子的方向,声音都发紧:“那贤亲王那边,有没有什么动向?”
她仔细想过了,觉得沈渊不可能是杀人凶手。
张正益临死之际人在京城,手里还握着她眼睛的秘密。
刚给她看了眼睛就被杀,时间节点如此巧合,那么必然是冲着她去的。
那杀手在杀人之前,不可能不盘问。
如果凶手是沈渊,那么他肯定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眼睛根本就没有恢复。
如果是这样的话,沈渊就没有了杀人动机。
他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会做的事,就是把张正益控制起来,等待着时机成熟的那天,把自己是个半瞎的秘密公之于众,把张正益推出来当做人证。
这样,自己被拉下马的可能性就又增加了一分。
杀了,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那张正益......到底是被谁所杀?
还有谁,知道了她眼睛的秘密?
小丰子看君默的脸色似乎没有更加难受的样子,这才道:
“王爷那边好像没什么动静,一切都挺正常的。”
君默不甘心的询问:“任何动静都没有?哪怕是一些极其细微的?”
小丰子想了想,“有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
“说。”
“刚才在王府盯梢的人来说,王府好像是死了个下人,奴才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就没有给您说。”
宫城王府中,奴才的命最不值钱,每天都有下人做错事被罚被杀,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死了个人......”君默喃喃自语着,狭长的眼眸低垂,显然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半晌之后,她猛的抬头:“去找找那下人的尸身,查那下人的身份,和他生平的关系网,看看有没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小丰子有些小心的道:“这是不是没有必要啊殿下,皇城里每天都死很多下人的,每个人都去查的话,太耗费人力物力了。”
君默语重心长的道:“关键时期,任何线索宁可错抓,不可错放,任何成功的关键,都在细节里。”
如果杀死张正益的人是贤亲王,那恐怕一张充满危机的大网,已经在暗中朝她露出了獠牙,她必须要早做准备。
小丰子按照君默的吩咐,安排好了人手,折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丑时末了。
他眼睛弯得像月亮,笑着对君默道:“亲爱的殿下,所有的一切奴才都安排好了,你现在可以安歇了吧?今天都折腾一天了,明日还要早朝呢。”
君默的心情顿时因为这张笑眯眯的脸而放松了不少,但她还是摇摇头:“走吧,我们还要回一趟宫。”
小丰子愣了:“我们回宫干嘛呀?而且现在宫门已经下匙了。”
君默不答,只是把手伸过去:“扶着我点儿,我看不清路。”
小丰子一头雾水,只能服从主子的命令。
与此同时,沈府管家孙光耀,快步走向了沈渊的房间:“将军,太子殿下带着他的随从出门了。”
沈渊刚刚靠五指姑娘纾解了一把,现在正是圣贤时刻,听到管家来报,他坐了起来,淡声问道:“往哪个方向去了?”
“这......殿下刚一出门,奴才就来回报将军了,没有看清殿下往哪里去了......”
沈渊低声咒骂了一句。
大半夜,这矮倭瓜又在作什么幺蛾子?
他起身穿衣,朝着大门的方向追了去。
只走到半道,就看见月光下,君默板板正正的穿着上朝时的蟒袍,在小丰子搀扶下,来来回回的走从琉缨水榭到大门口这段路。
夜半三更,不睡觉的两个人在府中来来回回的走,这画面,怎么看都觉得有点瘆人。
沈渊隐匿在黑暗的阴影里,谢光耀见状,有些不解的低声问道:“太子殿下这是在干什么?”
他一出声,沈渊才注意到他,立即冷声呵斥:“回去。”
谢光耀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到沈渊了,立刻战战兢兢离开。
而沈渊,这才抽出空来,仔仔细细的观察起面前的这副景象来。
君默初来沈府,还没来得及熟悉环境,就被沈渊不小心弄成了半瞎,所以沈府的路她走得极为磕绊。
虽然有小丰子扶着她,但还是因为没能顾及脚下,结结实实的摔了好几回。
皎白的月光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银光,她摔倒时,几乎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但次次都顽强的爬起来,继续搀扶着小丰子的手往前走。
这样的太子,与她平日里的雅正形象完全不一样,她疼得眉头紧蹙时,身上的破碎感铺天盖地,令人窒息。
没有人不想保护这一刻的她。
沈渊看了半天,总算是明白了,心中不屑的唾了一声。
他还以为这大半夜的是在干嘛呢。
原来是瞎了眼睛,摸黑在这儿熟悉路况,以防明天被人看出来。
他冷眼看着君默一次次摔倒,一次次爬起,熟悉完沈府的路,又让小丰子牵着她,架着马车进了宫,熟悉从宫门口到金銮殿。
金銮殿的台阶多,君默不想被人看出眼睛有问题,那就必须走得昂首挺胸,稳稳当当,最好还能不要低头刻意的去看脚下的路。
事实上,就算低头看,她仅剩一只右眼,就算看,也看不太清。
她又一次踏空台阶,从一百零八阶台阶的最高点滚了下来,当即摔得浑身青紫,旧伤裂开。
仿佛是疼到了极致,她连呼吸都不敢。
君默好像在崩溃的边缘咬牙坚持着,每次沈渊都以为她要放弃了,却没有等到她真的放弃。
小丰子不敢动弹她,只能眼含热泪的守着她:
“殿下,你这是何苦?咱们告诉圣上吧,圣上一定会护住你的!天杀的沈渊,你看看你把我们殿下害成什么样子了?”
君默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嘴角嘲讽的勾起了一抹弧度,“沈渊?他巴不得我现在就原地去死。”
暗处的沈渊觉得的无聊,原本正准备走,结果恰恰听到了这一句。
他冷然。
该说不说,这太子蠢归蠢,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就那副窝囊玩意儿,连个路都走不好,活着也是浪费粮食。